西风广播电台 '日本'
(选自《安房直子幻想小说代表作⑥ 》 《黄昏海的故事》)
三只老鼠,决定成立一个合唱团。
一只白老鼠,一只黑老鼠和一只灰老鼠。以前三只老鼠一直在阁楼上、墙缝里,分别悄悄地唱着歌,这回,他们想走向社会了!
走上社会!
这可是一件好事,不过,既需要钱,又必须努力才行。
三只老鼠每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着。
“不管怎么说,练习是第一哟!”
白老鼠说。
“不,应该先去求广播电台。歌唱得再怎么好,没有个演出的地方总是白搭。”
灰老鼠说。
“不不,说什么呀,首先是西装啊。我们三个应该穿上一样的漂亮无尾晚礼服。”
这是黑老鼠的意见。
三只老鼠晚上连觉也不睡,互相说着这件事。结果,决定首先做西装。实际上,这三只老鼠都非常喜欢打扮,已经渴望无尾晚礼服很长时间了。
“我有个亲戚,住在一家西装店,”白老鼠说,“如果是旧衣服的话,可以很便宜地卖给我们。”
但黑老鼠摇了摇头:
“不,因为这是我们首次登台的服装,应该到一流的店里去订做。”
就这样,一天夜里,在黑老鼠的率领下,三只老鼠来到了后街的一家西装店。这当然是一家人的西装店,玻璃门上写着“缝制高级绅士服”。
店里头,店主老爷爷戴着圆圆的无边眼镜,正在踩着缝纫机。
三只老鼠“一、二、三”地齐心协力去推玻璃门,可那扇门,连动也没有动。
“好,那就从窗子里进去!”
黑老鼠下达了命令。三只老鼠哧溜哧溜地向窗子绕去。
谢天谢地,窗子正好开着一道小缝。花盆里的樱草'1'在风中摇动着。三只老鼠在它后头排成一排,齐声说:
“晚上好!”
非常动听的合唱。店主停下手中的活儿,瞅着窗子的方向。然后,出神地嘟哝道:
“嗬,樱草唱歌啦!”
听了这话,灰老鼠叫喊道:
“什——么呀,我们是老鼠合唱团呀!”
然后,三只老鼠冲到店主面前,排成了一列。
“晚上好!”
“哇……”
店主摘下了无边眼镜,端详着三只老鼠。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老鼠吗?三只一起来,有什么事吗?”
于是,黑老鼠代表另外两只说:
“这回,我们成立了一个合唱团。所以,我们想新做一样的无尾晚礼服。”
“无尾晚礼服?”
店主忍住了没有笑出声,鼻子动了动,说:
“这可太了不起了!不过,你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演唱呢?是公馆、剧场,还是上电视呢?”
黑老鼠大着胆子流畅地说:
“是收音机的音乐节目,广播电台已经来邀请了。”
“这可叫人吃惊了。”
店主摊开双手,夸张地做了一个吃惊的样子。这话,连白老鼠和灰老鼠也是头一次听到,佩服极了,他们想,不愧为是黑老鼠啊,就是行!
店主把挂在脖子上的卷尺取了下来,说:
“原来是这样。那么,不做衣服可就不行了。”
其实,店主早就想做新衣服了!
虽然店门上写着“缝制高级绅士服”,然而实际上,顾客都被大商场吸引过去了,来这个店里的,不过都是一些修修补补的活儿。锁个扣眼儿啦、换条拉链啦、改个裤子长短啦,店主一天天净干这样的活了。所以,偶然就会想着做做漂亮的西装了。
(老鼠也是顾客啊。而且一次就是三件,少有的机会呀!)
店主想。于是,恭恭敬敬地说:
“那么,请让我来量一下尺寸吧!”
三只老鼠一个挨一个爬到缝纫机上,让店主量了尺寸。量完了,店主恭恭敬敬地说:
“3月20日过午,就可以做好了。”
“那么就拜托您了。”
黑老鼠代表另外两只老鼠表达了谢意之后,三只老鼠又哧溜哧溜地出到了店外。
然后,到西装做好那天为止,三只老鼠一直都在热心地练习唱歌。
白老鼠唱的是高音,黑老鼠唱的是低音,而灰老鼠唱的是中音。三只老鼠练得不停地舔水果糖,嗓子都疼了。这样,3月19日那天晚上,黑老鼠压低了嗓音说:
“这下不要紧了,到什么地方唱歌也不丢人了。”
3月20日过午,三只老鼠来到了西装店。这回仍然是从窗子里进来的,在樱草花盆的影子里齐声叫道:
“您好!”
店主老爷爷非常认真地迎接三只老鼠的到来:
“欢迎光临。你们订做的无尾晚礼服,已经做好了。”
是真的!
缝纫机上,整整齐齐地搁着做好的三件小小的黑西装,等着穿它们的人。而且,连配套的领带和袖口装饰用的纽扣,也准备好了。
白老鼠一看,高声发出了尖叫:
“什么都为我们备齐了,可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啊。领带和袖口纽扣……”
店主微微一笑:
“不,钱就算了吧!这是我的贺礼,你们在收音机里好好唱,我会听着的啊。快点出名吧!”
听到这里,三只老鼠感动得热泪盈眶。白老鼠哭得太厉害了,一脸的泪水。
三只老鼠穿上一样的无尾晚礼服,系上领带,用合唱作为谢礼:
“我们决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三只老鼠穿得漂漂亮亮的,出到店外,聚到一起,嘀嘀咕咕地互相说了起来:
“这下可麻烦了。”
“什么上收音机的音乐节目,你说谎了。”
于是,黑老鼠“嘭”地拍了拍胸脯:
“说什么哪,这不是正要去广播电台提出要求吗?”
“行吗?真的能让我们唱吗?”
“行啊,我们不是那样卖力地练习过了嘛!”
黑老鼠傲气十足地抖了抖胡须,出发了。
向着中央广播电台那高高的电视塔——
中央广播电台的门,也是玻璃门,三只老鼠“一、二、三”地齐心协力去推玻璃门,可那扇门,连动也没有动。
“绕到后面去!”
黑老鼠下达了命令。三只老鼠哧溜哧溜地向后门绕去。
广播电台的后门,一个戴着黑帽子、困得挺不住了的老头子正在打哈欠。表指向4点半。
再过一会儿,就下班了。
“春天的黄昏,无聊得让人发困呢!”老头子嘟哝道。
这时,脚边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您好!”
像闹钟突然响了起来似的,老头子浑身一颤。
然后,往下一看,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老鼠吗?”
“您好!”
三只老鼠又合唱着打了一次招呼。老头子眨巴着眼睛,嘟哝道:
“打扮得可真漂亮啊!”
于是,黑老鼠代表大家说:
“我们是合唱团。我们想到这里的广播电台去唱歌。”
接着,灰老鼠说:
“行吗?是收音机的音乐节目。”
然后,白老鼠说:
“我们练习好长时间了,绝不输给任何人。”
听到这里,老头子抱着肚子笑了起来。那笑声,简直就像雷电一样落到了三只老鼠的脑袋上。
“哇哈哈哈,老鼠想上收音机?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哪,哈哈哈哈。”
“……”
三只老鼠的胡须哆嗦着,好一会儿什么也没有说。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被这样嘲笑一顿。过了一会儿,灰老鼠才结结巴巴地说:
“请、请不要说那种话,请听我们唱一首歌。”
想不到老头子不耐烦地摆摆手,说:
“我这里忙着哪,哪有闲工夫听什么老鼠的歌!再说了,又没有伴奏,能唱出什么好歌来。”
“伴奏!”
三只老鼠互相看了一眼,倒没想过这事。唱歌还要有伴奏啊。老头子傲气十足地问:
“谁弹吉他呢?”
三只老鼠默默地低下了头。
“有弹钢琴的吗?”
三只老鼠轻轻地摇摇头。
“那你们有钱请乐队吗?”
三只老鼠瞪着红红的眼睛,都快要哭出来了。老头子打了一个哈欠,说:
“那样的合唱团,到哪里去也不行啊!”
然后,瞅了一眼手表,说:
“啊,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了,快回去吧!”
三只老鼠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广播电台。
夕阳把这一带照得红红的。
三只老鼠在林阴道的一边排成一列,吧嗒吧嗒地走着。
好不容易做的无尾晚礼服、一样的领带,还有长时间的练习,全都泡汤了。嘀答嘀答,懊悔的眼泪落在了路上。
恰好在这个时候,风“嗖”地一下吹了过来,三只老鼠的前头映出了一个长长的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