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作恶的温德兰家人全倒下的东西。
融雪自己也不明白那叫做什麽,於是自己给了那一个称呼──「神性」。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在那个当下她心中自然浮现且脱口而出的是圣经上的经文,虽然不能证明那就是圣经上的神耶和华的力量,但是那力量既然是确实存在的,融雪觉得以此称呼并无不妥。
她唯一不能确定的是,阻止诺亚对她下手、令他感到害怕的究竟是玛琳的灵气,还是「神性」?
而诺亚口中所说的「和黑嘉丽的那个东西好像」的又是什麽呢?他一开始说「差点就被黑嘉丽干掉了」,黑嘉丽是谁?用的又是什麽方法差点消灭掉诺亚呢?融雪会在追捕他的途中试图找出这些答案的。
她一点也不担心会追丢诺亚或是找不到他,因为马太福音有说:「凭着果实就知道树是怎样的了。……良善的人积存良善,就发出良善;邪恶的人积存邪恶,就发出邪恶。」只要一路上跟着邪恶的迹象走,就一定可以追溯到诺亚温德兰的藏匿处。至於到时候要如何收拾他,融雪真心相信神性会引导她找到方法,神性也会安排她在最恰当的时机找到他。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一点天真,但却是此刻她仅能依靠的了。
融雪将家族里养的所有牲畜全都放了,因为她不懂得如何照顾牠们,而且在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她有想过是不是该留下马当作她的交通工具,但是她既不会驾车也不会骑马,於是最後还是决定放走牠们。
「去吧,你们都自由了。」融雪轻轻对那些动物们说。
被豢养习惯的牲畜们一被放出栅栏感到很茫然,有些停留在原地没走,有些慢慢逛了出去,逐渐往森林靠近。融雪不知道牠们能否在森林里靠自己活下去,就像她一样,过去张口就有食物吃的日子已经过完了,无论是这些牲畜们或是她都得想办法学会生存的本领。
自由必须付出独立的代价承担风险与责任,但她和牠们终於不再是待宰的畜牲了。
在放走动物们的时候融雪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诺亚不是独自离开这里的。诺亚的足迹很好认,和他疯疯癫癫的姿态相同,而且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然而在这旁边还有另一个足迹是属於一个体型高大、步伐大而稳定的人所拥有的。
融雪直觉想到了德克。德克是家族中的监视者,也是唯一因其身分而有理由没参与仪式的人。他的身材和走路方式都符合这排足迹,融雪推测德克当时透过监控设备看见、听到了仪式中所发生的一切,於是在诺亚跑出来时和他碰头,两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诺亚的身边带了德克,如此一来她要达成的目标可能更困难了,但这丝毫不动摇她的决心。
融雪带上了准备好的食物与水,简单的御寒衣物和那本来自远方的黑色封皮圣经,走出这个她从小生长於此,没有离开过的城堡,踏上追捕诺亚温德兰的旅途。
一个人想要猎杀自己的祖先似乎很荒谬,但这却是她唯一能踏上的道路。无论是在过去她的幻想中,或是姊姊们的设想,甚至是赫塔的预料中,都不曾出现过这个可能,然而这个可能却在她面前展开,并且成为唯一的选项。
融雪没有能救下赫塔,主要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可能有能力救她。赫塔无情地消灭了玛琳和其他姊姊们,所以融雪并不太同情她,但诺亚杀死赫塔并不是出於正义或报复之类的理由,而只是纯粹的……疯狂醉心於杀戮本身,这令融雪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因为玛琳的保护以及「神性」,融雪自己也会落入和赫塔相同的下场。现在既然她知道了自己拥有诺亚畏惧的东西,她必须倾尽全力去试着阻止诺亚继续残害其他无辜的人,这是她该做的事,也是她活下去的意义所在。
她没有在野外求生的经验,也没有去过其他城镇,没有见过其他人,甚至没有关於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该有的常识。
她单纯凭着爱。凭着爱妲利亚对她的爱,以及她对爱妲莉亚的爱。
以及凭着善。姊姊们的亡灵想要帮助她和爱妲利亚的那份善。
融雪凭藉着她所拥有的最珍贵的这两样东西上路,誓言找到诺亚温德兰,彻底消灭他,不再让世界上的任何人因他而受害,不再让任何一个无辜者的惨死成为他重生的通道。
融雪跪坐在爱妲莉亚和姊姊们的坟前祷告,愿神性带给她们安息。她也感谢她们带给她的爱与美善,让她能够坚定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与挑战。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和煦,天蓝云白,花草树木的枝叶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和着鸟鸣发出和谐的声响。以前融雪从房间窗户眺望出去总觉得阴郁的森林,现在看起来似乎都明亮了起来。她决定将这个出发日的好天气当成是受到祝福的徵兆,往後若是遭遇狂风暴雨时,也要记得初衷永不退却。
「谢谢,我爱你们,再见。」融雪将膝上编织好的两个小花圈各自放在爱妲莉亚和姊姊们的墓前,充当象徵性的墓碑。
然後融雪站起身,笔直地向前走去,没有回头。
四、意念(28)
更新时间2013…1…13 6:09:47 字数:2053
穷乡僻壤。
这个村子没有旅店,因为根本不会有旅人经过。
这个村子也没有屠夫,因为每户人家宰杀家里屈指可数的可怜的瘦乾巴牲畜都是自己动手,加上宰动物的时机一年不过一两次。
这里更没有裁缝,厨师,商贩,医师,铁匠或任何在社会分工的情况下会出现的专门职业。这儿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连强盗都不会想要来抢劫,因为这里只有饿到眼眶凹陷的贫穷农民,是个连村名都没有的地方。不但人口少,也呈现严重高龄化的状态,年轻人几乎都去了远方的城镇工作,除了两个游手好闲的小浑球之外。
这两个小混蛋不事生产,终日只知道鬼混玩耍,厚颜无耻地啃食父母辛苦的劳动成果,三不五时欺凌一下孤老的邻人,或是偷几颗蛋,或是顺手摘几把人家的农作物,有时脾气上来就爆粗口辱骂对方,踹倒人家围篱也是偶有的事;虽不是什麽大奸大恶,但长久如此下来也惹得村人对他们积怨已深,却又因两人气盛体壮,恐怕他们的恶行恶状变本加厉,都是敢怒不敢言。
霍格和曼弗雷德可不认为自己是个小混帐,相反地,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英武又帅气的「游侠」,既不同於那些浑身沾满泥巴的农夫,也显然高於和自己同龄的那些大老远跑去被人奴役的劳工。霍格与曼弗雷德也不认同那些乡夫村妇的观念,总是叨念说他们不下地耕田整天削弓做箭是在浪费时间,事实上他们觉得那些人只敢躲在泥巴堆中掘土呵护植物、依赖篱笆内圈养的弱小动物维生才是真正的懦夫表现,不敢走出去荒野和强壮的野生动物搏斗,那才是真正的浪费生命。
另一方面,霍格和曼弗雷德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其他人心目中的评价如此低下,他们还自以为是唯一有能力保护村子的二人组呢。警戒,敏捷,精准,以及其他所有存在於霍格和曼弗雷德浪漫的幻想中游侠该有的特质,他们俩都觉得自己身上全具备齐了。尽管是全村睡得最迟的二人组,他们每天起床後仍煞有其事地进行「晨间」巡逻──这个晨间的定义显然异於常人,一般人通常会将那个时段称之为下午。
所以当那个奇异的女人出现在远方的时候,身为「游侠」的两人是第一目击者也就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了。
那是个天气阴郁的下午,霍格睡得很香甜,直睡到比平常还要晚的时间都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於是百般无聊的曼弗雷德晃到霍格家去踢他的屁股叫他起床。睡眼惺忪的霍格胡乱用手指插进一头乱发中随意抓了两三下就充当打理完毕,连洗脸都省了。两人踏上熟到不能再熟的小径,进行惯常的「晨间」巡逻,打算在途中随便弄点什麽来吃。
就当已经醒来一段时间还空腹的曼弗雷德积极地用他的小眼睛四处搜寻可以吃的东西时,他注意到远方有个小黑点正在移动,看起来像是朝着村子的方向靠近。
「你看。」曼弗雷德对还处在恍惚状态的霍格说,手指着小黑点的方向。
霍格抬起尚处在睡意中的脑袋,眯起眼睛仔细瞧。那似乎是个人影,移动的速度不快,但是敲响了霍格脑中对於戒备假想出来的敌人的警钟,赶跑了全身的瞌睡虫。
两人赶紧爬到附近的树上躲起来,等着那个可疑的家伙慢慢靠近。但是当目标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慢慢清晰起来,两人也从紧张的情绪转为惊讶。那是一个年轻女人,外貌的美是毋庸置疑的,身上的衣着虽然朴素,却掩盖不了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贵族气息。
霍格揉了揉眼睛,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他一定是今天睡太久睡昏头了,实在不该睡这麽久的,他第一次起了这个念头。曼弗雷德用手肘顶了顶霍格,嘴巴张成一个圈,说不出话来,但霍格完全明白他的夥伴想要表达的是什麽,显然他们两个看到的是相同的……人,或幻象?
不可能是幻觉的,那一定是个人。尽管村子里唯一的一座破烂小教堂已荒废多年,也从来没闹出什麽鬼怪或幽灵过。
两人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出现在此地显得相当神奇的女人步伐稳定地朝村子里走去,压根忘了什麽游侠该有的警戒与灵敏,只是目瞪口呆地蹲在树上,直到她的身影再度消失在两人视线中为止,他们才想到应该要跟过去。
要跟上并不难,因为这村子不过也就只有那麽一条路和两排简陋的小房子罢了。两人一溜身跳下树,并没有急急追过去,反而下意识地模仿起那女人走路的速度,心中有种奇妙的忐忑感,既兴奋又不安,一边期待着即将发生某件特别的事,一边又希望那件事情不要特别得到了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地步。
等到他们走到村子约莫中央的地方时,那女人已被平时这时间留在村子里忙些杂活的老人小孩和妇女们围住了。
毕竟是个像从晨曦透出金色阳光的云朵中走出来的女人,无论以怎麽突兀的方式出现都引不起人们的恐惧──看一眼便知既非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