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母亲呢?」阎初问。
「听说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只有看过她的照片。」米蕾拉说。
「为什麽用『听说』这两个字?你认为有可能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吗?」阎初问。
她愣了一下。「我……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想,被你一问我也开始觉得怪怪的了……」
「没关系,我没有要质疑你的意思。」阎初说。
「嗯。」她犹豫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人……」
「嗯?」
「虽然很讨厌,也觉得恶心,可是我想他应该也不是在作假……」她皱起眉头来。
阎初笑了。
「可是就因为觉得他不是在作假,所以才更觉得讨厌啊!」她的眉头更皱了。「有什麽好笑的,难道你不觉得要是你是我的话,也会感到很困扰的吗!」
「我大概不会觉得吧。」阎初说。
「啥──为什麽?」米蕾拉难以置信地问。
「专心做自己的事就好了,不用放心思在别人身上。」阎初答。
「你也说得太轻松了吧!」她抗议。「根本就没有设身处地站在我的角度想啊!你也不是没见识过他有多烦,最好是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专心做任何事情啦!」
「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当然你可以说我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想,但是我本来就不可能用和你完全相同的想法去看待同一件事情,因为我和你的人生经历本来就不一样。」阎初说。
「你从来都没有遇过很烦的人吗?」米蕾拉很惊讶。
「如果你是指波顿那种的话,没有。」阎初答。
米蕾拉一听到波顿的名字,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你──你不要提那个恶心鬼的名字,我光听到就觉得不舒服。」
「好吧。不过依照你刚才所述的逻辑来推演的话,你的意思应该是如果他不要这麽执着於自作多情上的话,应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吧?」阎初说。
「这不是当然的嘛!」米蕾拉说。「你不知道吗?整个城里只有他的年纪和我差不多耶,好像只差了两三岁吧?应该是啦。」
「喔?」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米蕾拉叹气。
「我不知道。」阎初说。
「想要住在这个城里的话,是要通过考核的喔,在人员的变动上有管制的,这個部分很容易理解吧?再怎麽样也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随便就混进领主的主城啊。」米蕾拉说。
「嗯。」
「所以啊,住在城里的人基本上没什麽变动,虽然如果有人离开了的话,人数会替补上来,但是在管制方面比较倾向於让稳定的家庭移居进来,符合那种规定的家庭,通常小孩的年纪都很大啦,也有中年人带着年迈的父母移进来的。」米蕾拉解释给他听。
「那为什麽波顿的家庭能够被允许迁入呢?」阎初问。「他家是在什麽时候移进来的?」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家就在了耶,可是那时候几乎没什麽接触,我还曾经为了偷看他而溜出去,结果被罚站,好惨。」米蕾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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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无有(25)
更新时间2014…4…29 18:27:54 字数:2050
阎初又笑了。
「欸,我那时候年纪还很小,那是因为听到有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实在太好奇了,而不是因为对他本人有什麽兴趣喔,你不要误会。」米蕾拉连忙挥手自清。
「我连误会这种事的念头都没产生。」阎初说。
「那就好。」她说。「至於他们家到底为什麽移进来,我也不清楚,我根本就没注意过这种事情啊。」
「嗯。」
「你为什麽问这个啊?」米蕾拉问。
「就只是顺着你叙述的脉络问一下而已。」阎初说。
「你好无聊。」米蕾拉说完这句就笑了出来。「真不知道你这人到底该算是无趣还是有趣,要说有趣的话其实也没有趣到哪里去,但是要说无趣的话,因为你特别,所以在一般人之中就显得有趣了嘛。」
阎初也笑了一下。「我在一般人之中毫无特别之处。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对『一般人』的取样只有这里的人。」
「没办法嘛,我就真不懂,为什麽世界这麽大,这里的人却完全满足於这小小的地方?你知道吗,城里的人都只从外围村落的居民中挑选,完全没有外来者噢,然後外围村的人也从来不曾离开过噢,就这麽一辈子待着,不肯踏出去半步,你觉得是为什麽呢?」米蕾拉问。「我怎麽也想不透啊,如果是限制移入者这部分我能理解的,但竟然都没有人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难道只有我是特异才会这样想吗?」
「我不知道。」阎初说。
「哎唷,我又不是问你知不知道,人家是问你觉得为什麽嘛。」
「可能是怕把诅咒散布出去?」阎初说。
「唔,这好像很合理。」米蕾拉想了想。「可是好像还是有哪里怪怪的。」
「有些地方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没有人肯透露这里究竟发生过什麽重大事件导致现在的情况。」阎初说。
「对吧!果然是真的有奇怪的地方啊!」米蕾拉对於有人认同她的想法感到很高兴。「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最奇怪的地方是什麽?」
「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没人肯谈。」阎初说。
「……这哪里奇怪了?」米蕾拉愣了一下。
「不奇怪吗?」
「奇怪在哪?」她又想了一下,还是不解。「有些事情有的人就是不想告诉别人啊,而且不肯说的事情也不见得就是什麽很严重很见不得人的东西,像波……那个讨厌鬼每次问我喜欢什麽颜色、喜欢哪种花,那些有没有的琐碎问题,我也都不肯告诉他呀!」
「这个问题我等一下再回答你。我想先听你的想法,为什麽你不觉得这点很奇怪?」
「为什麽人家要先回答,明明是我先问你的。」米蕾拉说。
「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阎初说。
「……欸,每次都是你占上风也不公平嘛,偶尔也让人家几次啊。」米蕾拉抗议。
「逼有实力的人让没实力的人,这叫公平?」阎初问。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啊,你没听过要优先礼让老弱妇孺吗?」
「那是在体能上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就像在社会上要关怀弱势一样,协助他们在教育资源以及基本生活上能取得和一般人一样的水平,免得落入弱者愈弱的恶性循环。」阎初说。「这是出自人道关怀,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这个是耍赖。」
米蕾拉光听前段还很高兴地想附和,听到最後一句又安静了下来。
「在你眼中我做什麽都是耍赖吗?」她面无表情地问。
「你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阎初说。
「你又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麽了?」
「有件事情你宁愿拿被人真正关心去换来答案,你觉得反正也没多少人是真正在乎你米蕾拉这个人的,全都只是因为你的身分是领主的女儿,是吗?」阎初说。
「你说的那件事情是什麽?」米蕾拉表情僵硬地问。
「能够让你眼中一切不合理的事物都变得合理的真相。」阎初说。「你已经不像年纪更小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什麽东西隐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而已了。现在的你明确地知道,在你所见的一切背後都有个刻意只对你隐瞒的东西在运作,但是你没有任何机会得知那是什麽,以你的能力又无法推敲出来,一方面是你没有任何线索,另一方面是那实在隐藏得太好了。在感到周遭所有人事物全都是虚假表面的情况下,你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那个真相为何。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需要。」米蕾拉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在手握到门把时停下动作。「我什麽都不需要,尤其是你自以为是的了解。」
然後她开门走了出去。
门阖上之後,阎初又躺回**上。他没有继续想米蕾拉的事情,告诉她真相对谁都不会有好处。如果连管家和帕奇诺都选择不告诉她,他又有什麽理由要说出来?更何况那些人并不是只瞒着她,也想对阎初隐瞒。
一种像是背景噪音的异样感觉在他心中升起,尚未到达烦躁的地步,但是相当令人不舒服,这就是他刚到这里的感觉,然而现在程度变强了。
阎初多得是时间,但是他对瑟讷卡家的耐性正在减少。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费德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太大改变,但是他说出来的字汇越来越多。那些都是拼不成有意义句子的字词,阎初并不觉得情况有什麽进展,不过显然瑟讷卡家的人想法和他不同。他们就像是正在看球赛的球迷,眼见自己支持的球队快要赢得比赛了那般兴奋,恨不得自己能下场帮忙,却又只能旁观的急切。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没人肯稍微吐露多一点事实。阎初询问艾米里耶诺有没有知道或回想起任何可能的线索,艾米里耶诺回答没有。
「那麽你对家父的转变有什麽样的想法呢?有任何为什麽会发生这样转变的头绪吗?」艾米里耶诺的表情就像是正眼巴巴望着一笔钱即将入袋的的守财奴,只差没有搓着双手露出渴望的虚假笑容。
六、无有(26)
更新时间2014…4…29 22:53:08 字数:2035
阎初对於领主又一度迅速转移话题的行为差点直接失去耐性,他随口敷衍了艾米里耶诺,然後又说需要时间整理想法而回房休息。
但是等到阎初回到房间时,他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艾米里耶诺刚才的神情,有件事不对劲。艾米里耶诺的样子并不像是真的在问阎初问题,比较像是已经掌握了问题的答案,想测试阎初推敲出来了没。当领主发现他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时,露出了嘲弄他的表情。问题是,如果艾米里耶诺知道关於费德的变化的确切原因,为什麽却没有改善情况的能力?或者是领主其实已经能做到某种程度上的改善,但是却卡在某个环节上突破不了?难道自己和费德一样都只是实验的试验品罢了?瑟讷卡家族的人掩不住的兴奋之情不会是装出来的,那麽自己是在这实验中扮演了催化剂的角色吗?他自己身上有哪个地方能起这种作用?如果单纯论体质的话,管家和帕奇诺和他是一样的,并不是非他不可。
管家和帕奇诺都知道阎初和他们相同,那麽管家是否把这项资讯告诉了瑟讷卡家呢?又或者帕奇诺其实也和瑟讷卡家站同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