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常欢像是“做戏做全套”般眉来眼去,而从始至终,谭秀美一直都像看戏般瞧着我们,那种玩味的眼神让我有些心虚。“不用了,我坐坐就走,跟同事约好了一起吃中饭。”她似乎无法忍受我们俩的眉来眼去,终于打了退堂鼓。
“哦,那真挺遗憾的,常欢和我都特别好客,我巴不得每天都有朋友过来呢,这样才热闹。”我话里有话,不过相信只有常欢才听得出弦外之音。
“我先告辞了,等以后你们去昆明玩,一定要找我,我作东!”她笑得职业而得体,随后起身告辞。
我和常欢手牵着手把她送到电梯口,直到显示牌上的数字从17一路下滑到了1方才松开。我捏了捏脸蛋,刚才一直在笑,面部肌肉就快痉挛了。
“太够意思了!”他情不自禁地亲了我一口,象是在感谢他的救命恩人。
“她找你逼婚?”我才转过头来扬着下巴问他。刚才那女人来者不善,而常欢一向是来者不拒,他为何要拉我当挡箭牌,这让我非常好奇。
“那倒不至于,就是她有可能会调到泰城来,问我想不想正式谈恋爱。”
“正式恋爱?”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常欢会如此紧张,他从来不怕“恋爱”,但千万不能加上“正式”这个前缀。很多女人都不知道这一点,我却无比清楚。
“说吧,准备让我怎么谢你?”他很自觉地问着。
“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吧,该你还的时候不许抵赖。”
“没问题。叶心爱,就冲你今天的顾全大局,我都快爱上你了。”
“是么?”
“千真万确的良心话。”
他说他快爱上我了,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猜我刚才在出租车上听的什么CD?”我问他。
“怕不是歌剧吧?”
“《铡美案》,”我说,“包龙图打坐开封府,状纸压在某的大堂上。
第二十一章 平安夜(1)
平安夜永远是让人快乐的日子,无论是在中国还是美国,统统如此。
平安夜可以向圣诞老人许一个愿望,我说今天我想要爱情。
平安夜是我爸妈的结婚纪念日,今年他们报了超级豪华团去了海南。
爱情女神刘亚菲和猛男赵小帅一起去了温泉乡洗澡,卡通人洛可可忙着跟新男朋友享受二人世界,我想了整整一天,也没想到要给自己找点什么节目。
也许我该问问常欢,他有一大票喜欢凑热闹的朋友,也许今天他们会有活动。
刚想到这里,电话就响了。是常欢。
他的朋友组织了一个圣诞晚会,请贴上写着欢迎携伴前往,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我快乐地说好的好的,他说等下就到,你不要太罗索,我说没问题,因为我一贯神速。
放下电话,我打开衣橱,挑出了一条黑色的羊毛长裙,又配上了一条火红色的披肩,红与黑的组合总是让人显得很典雅。我把长发松松地挽了起来,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显得慵懒而漫不经心,这正是我要追求的感觉。
他很快就到了,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Esprit的黑色毛衫把他包裹得像一个25岁的年轻小伙子,这与他一贯的形象有些出入。工作需要他经常穿西装,而我恰巧喜欢看他套上休闲装的样子,有种花花公子的风情,虽然让人讨厌,却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所以上个礼拜,我买了这件毛衣给他。
“可以出发了么?”他问。
“很快了,再等一分钟就好。”我正在两副耳环中犹豫不决,“你觉得哪对好一些?”
他仔细看了看,接过我左手中那副镶着珍珠的耳坠,“这个吧”,他说,“你坐下,我帮你戴上。”
我顺从地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拿着耳环,眼睛紧紧盯着我的耳孔,过了老半天也没动手。
“不行,我不敢动,怕你嫌疼。”他又把耳环交到了我的手上。“我还是帮你戴项链吧,那个肯定没问题。”
我笑着接过耳坠轻轻戴上,而他也麻利地把珍珠项链挂在了我的脖子上,再喷上两滴香水,就可以出发了。
“你这么打扮还真不像250了。”他捏着下巴,对我评头品足。
“你今天看起来也不像发挥余热的中老年男人。”我同样嘴不饶人。
我们一边斗嘴一边开车,直到水榭花都的楼下。
牡丹厅内。玫瑰花的香气随着空调的热风阵阵袭来,夸张的圣诞树和衣着光鲜的男人女人将节日的气氛演绎得淋漓尽致,几个拿着气球奔跑的小孩子更是象油画里的天使般干净整洁。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芬芳的张扬与淡淡的奢侈。常欢说过,我似乎天生就是那种party animal(派对动物),因为我永远无法拒绝有香槟有礼服的场合。这一点我从不否认,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确就是这样的。
宴会的东主是李维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的老板,据说经商以前是新华社的记者,所以今天的来宾中有不少都是曾经或正在媒体工作的。
他跟我们打着招呼,随后又把太太介绍给我们。
“这是我太太林慧,今天的宴会是她一手操办的。”我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女人,弯弯的长发,细腻白净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彩妆,她得体地微笑着,脸上有着淡淡的疲倦和淡淡的满足。她身上的香味好像是男用沙丘,跟我一样偏好男香的女人,我很快对她产生了好感。
“常欢你认识,这是他的未婚妻叶心爱,现在泰城晚报,你喜欢看的那个‘心事浮沉’就是她主持的。”
“天,原来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心事浮沉是一个35岁的少妇写出来的呢!”她微笑着与我握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文字居然这么老练。”她的声音很柔软,像是微波荡漾的湖水。
“这是你的宝宝?好可爱。”一个大眼睛的男孩一直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顺便笑嘻嘻地对我坐着鬼脸。
“小鬼调皮得很,”她谦虚地笑着,随后低头佛摸着孩子的脑袋,温柔地命令着:“宠宠,问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男孩子不再扮鬼脸了,甜甜地跟我和常欢问好,就象一只刹那间被驯服的小猫般柔顺。
简单寒暄过后,又有其他客人陆续前来,他们很快转向别处应酬。
“我喜欢这个林慧,恬退隐忍低眉顺眼,简直就是中国女性的典范!”我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杯红酒,轻轻地啜了一口,对常欢说。
“算你说了句良心话,”他说,“你什么时候能恬退隐忍低眉顺眼,我也娶你。”
“不用指望我对你温柔婉约,那是不可能的。”
“我也从来没指望过,昨天我还跟他们说呢,就算母猪学会上树,我们家叶心爱也学不会温柔。”
这时常欢的同事挽着她的先生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这个个短头发大眼睛的女人姓宁名宁,据说比我高两届,当年是泰大法律系的系花。她的先生叫陈英俊,是泰大外语系的副主任。我老早就认识他们,并且一直对他们的名字念念不忘,因为并不是每一对夫妻的名字都这样有特色。
接下来他们开始讨论着关于工作的事情,我听不懂,更无意插嘴,索性拿着酒杯躲到角落里,那里有沙发有玫瑰,更重要的,是那里适合偷窥。
第二十一章 平安夜(2)
我从花篮里摘下一支玫瑰把玩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这里有好多沙发,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中的任何一张,而不是我身边的这个位置。我不友好地抬起头,想看清这个入侵者究竟是何许人。
我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坐在我旁边的这个入侵者是张美德,名叫K,酷似K,并且在北京与我有过一段过往的男人。
“嗨,你今天很漂亮。”他的南方腔依旧温软,可我却有些手足无措。
“嗨,”我努力笑得自然些,“又见面了,真巧。”
“没想到会在这碰见你。”
“我也没想到。”张美德的突然出现让我有些头晕。自从常欢跟我解释过他和徐小妤的事情以后,我就一直对北京的那一夜耿耿于怀。
虽然我很清楚常欢跟徐小妤之间未必像他说得那么清白,但至少他开口解释了,这就让我有了一种负罪感。因为我却始终没勇气跟他提起张美德,虽然我很不希望自己拥有那种卑鄙心态,可事实证明我的确是这样的,至少我在指责常欢朝三暮四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并非省油的灯。
不过千算万算,我都算不出会在泰城遇见这个人。从北京回来后,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在北京只是做了一场春梦,就象日记里的狂想一样,一切都是假的,我无需担惊受怕,因为我们不可能再见面了……可他的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两个月来的自我催眠,我知道自己真的慌了,我感觉到一阵阵胸闷气短,心虚的人都是这样的,我很清楚。我的眼睛四处飘荡,努力寻找着常欢的身影,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这两个男人碰面。
“在找你先生?”他的敏锐再次让我惊讶。
“恩,我们今天一起过来的。”
“他在那边。”他抬起手,朝不远处的人群指去,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着,果然发现了常欢。这让我更加惊恐。
“你怎么会认得他……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旧相识?”
“你放心,没那么凑巧。你们一起进门的时候,我刚好看见了,自然就知道哪一个是你先生了。”
听到这里,我悬着的心才略为放下了。
“我想,”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对他说,“关于北京的事情……我们最好还是忘掉吧。”
“只是喝过一次酒,又恰巧一起吃过鳟鱼,这些有必要忘记么?”他泰然自若地说着,语气中有着让人安心的肯定。
“的确没必要,”尽管他明确表态,但我依旧心慌,也许离开沙发回到大厅会好一些。“我要过去找我先生了,您的女伴呢?”
“我自己过来的,因为没有合适的伴。您请便吧。”他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快步走到常欢身边,他们正在讨论着“法治与人治哪种更为合理”。男人们的观点是“法制仅仅是未开化时期的不得已而为之,人治会是最终的结果。”宁宁以一敌二,她坚信“‘人治’永远是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