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流星·风前几人老- 第101部分

　　　　今天，我和母亲又吵架了。

　　　　我神经质般歇斯底里的咆哮，刺人的语句如同奔涌的海水，卷向我最亲爱的人，泪光在我母亲眼中滚动，我心中莫名的一痛，手中的碗猛然砸到地上，“砰”的一声，和着我的心，一起碎裂。

　　　　我冲出屋子，再不敢看一眼母亲的眼睛。

　　　　而吵架的原因呢？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因为母亲责怪我逃学和抽烟吧。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上了烟的味道，孤寂颓废而又带着一种梦幻般的朦胧，但事实上，我从不吸烟，我只是将它夹在指尖，点燃，然后静静地看着它熄灭。分不清我喜欢的是它的颓废，还是梦幻般的色彩，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

　　　　头昏沉沉的，好重……昨天半夜里，好像母亲坐在床边，红肿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我——那是梦吧，酸楚的梦！

　　　　套上衣裤，起床出门，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这个城市游荡，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

　　　　肌肤在烈日的肆虐下，浮出几滴水珠，，顺着脸颊，静静的流淌……那是我化出来的水吗？我问自己。不过反正已经在融化，再快一点，又有何妨？

　　　　倏的，我停住了脚步，眼前是我的学校——我一个多月没去的地方，我怎么走到这里了？

　　　　校门高挂的那块牌匾字迹已经略显模糊，周身刻着岁月的沧桑，挂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吧，这么长时间，真好！莫名的竟然羡慕起一块木质的牌匾。

　　　　“冰哥，怎么在这？真巧！”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华，一个现代版的纨绔子弟，我平素最不屑的那类人，最近却经常在一起的所谓的“哥们”。

　　　　“能帮我教训一个人吗？”

　　　　“多少？”

　　　　“八千。”

　　　　“一万！老规矩先付钱，善后都交给你。”

　　　　“好，爽快！一万就一万。”

　　　　拿到那叠钱，我知道，将又有一个人，会因为这些花花绿绿的纸而流血，不管是我的，还是别人的。

　　　　我沉沦了吗？是的，我沉沦了。

　　　　我疲于奔命却没有方向，拥有希望却太过残酷，不屑于斗殴却整日沉溺于其中，甚而沉溺于烟酒，肆虐着肉体，麻木着灵魂。难道，这就是冰的宿命，注定冰冷，注定沉沦。通透的冰有了杂质，是不是会更容易融化？

　　　　曾经以为暗夜可以隐藏我的泪，可我的心，却在黑暗里失去了养分，越来越冷，越来越脆弱，如同水结成了冰，不经意的从高处落下，便粉身碎骨。

　　　　为什么暗夜隐藏了我的泪，却藏不了我的痛，为什么我那么固执，为什么不肯流泪？为什么只能转过身，仅在落日残痕里默然而望。在偏僻的场地上，如野兽般咆哮，发泄，厮打，一切该毁灭的，该结束的，都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碎裂——包括我自己。我无言……

　　　　所谓的教训很快就划上了句号，我不喜欢残忍却在残忍中挣扎，忘却了一切，只有快意的挥拳，纵情的发泄，流血的痛楚令麻木的我多少有了点感觉，最重要的是，我拿到了钱，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钱！

　　　　无论我多么鄙视钱的肮脏，我都在执着的追求，鄙视和执着，构成了一个极端矛盾的我，恰如冰，注定寒冷，偏又执着于温暖。

　　　　这个社会，钱在沉沦，我也在沉沦，为钱而沉沦，也为沉沦而沉沦！

　　　　屋子里，喧嚣着，聒噪着，所谓的“哥们”在炫耀着刚才的斗殴自己是如何的彪悍，如何的气势凌人，只有我一个人在一旁喝着那被称为“酒”的东西，浇濯着我的痛哭，清醒并迷醉着，没人会来打搅我，也没人敢打搅我，斗殴时那如同灵魂深处的疯狂的发泄令我多了份恐怖的色彩。我不停的往胃里灌着这种液体，却始终无法融入到他们中间去，虽然我们都是灰色的，可我却更多了种蓝色，忧郁的蓝色……

　　　　几天后，因为斗殴我被带到了警局，母亲来接我。

　　　　没有预料中的责骂和痛哭，母亲只是淡淡的说道：“你瘦了。”

　　　　“嗯。”

　　　　“回去吧，手续已经办好了。”

　　　　我漠然的跟着母亲走出警局，外边的阳光依旧炽烈，望着这个城市，望着眼前母亲的背影，我深深呼了口气。

　　　　“回家吧。”母亲试图拉住我的手，平淡的语气中难以掩饰那份被压抑了的殷切的企盼。

　　　　“不！”我从迷离中清醒，迅速抽回伸出的手。因为心中那个残酷的希望，我的天空早已是灰色的了，那是沉沦的颜色。

　　　　母亲双目透出难明的神色，仿佛千百年的回眸在这一刻停顿，“回家吧，我……”一阵犹疑！“我，我看见了那两张化验单。”

　　　　猛然间，如轰雷般，我彻底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

　　　　三十三天前，两张化验单决定了我“白血病”患者的身份。于是，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母亲对我绝对的失望，我为沉沦而沉沦，为堕落而堕落，这一切，只为了母亲的抛弃，尽管我不甘心，可失去一个沉沦的孩子总比失去一个优秀的孩子好过一点吧！而钱，那是我能为母亲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唯一的希望，残忍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一个人若没有了希望，他还能有什么？还有温暖吗？

　　　　我再忍不住冰冷，紧紧抱住母亲，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原来，这种感觉好温暖，连泪水都带着暖意！

　　　　来生，我希望：我——是一滴水！
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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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就别再来找我
　　　　再见到他是毕业半年之后。他从远远的城市赶来，带着一身的疲惫。

　　　　说他爱我，可是我知道他这次不是来娶我的，他就是来看看我生活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我深深地望着他，明明是带着恨不得望进他骨头里的那份思念，可是我居然用着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说：“不是说好了吗？毕业了，就别再来找我？“他的眼神明显的默然让我有一丝悔意，这样的悔意浮现在眼中，出卖了我。

　　　　他还是老样子没有变，我尽量维持着我的平静，可是这一切在他突然拥我入怀里之后，崩塌。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我没有办法再让自己伪装的冷漠继续下去，是的，我为什么不承认呢，我一直想念的就是这一切，就是这样的笑，这样的味道，这样的怀抱。我想到了地老天荒，可是这很奢侈。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把他家、我家、我们上学的这个城市连来连去，不止一次的来寻找我们将来可以在一起的可能性。证实了可能性为零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他满眼的悲哀。我的泪洇湿了那张被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可是我们还是相爱了，只是有了一个约定：毕业了，就别再来找我——这句话是相互的。我们把爱情留在了校园里。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去吃点什么吧。“我们边说边往车站外走着。

　　　　“就吃牛肉面，你最爱吃的。走，领我去你们这里做牛肉面做得最好的地方。“他歪过头来看着我，斜阳映着他的脸，却敌不过他眼中欣喜的光芒。

　　　　热腾腾的两碗牛肉面摆在桌上，我们面对面地坐着，谁都没有动筷，我们都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

　　　　是的，他最爱吃牛肉面，上学的时候，他就经常陪我去吃牛肉面。我吃牛肉面的时候，总是要加上许多辣椒酱，浇上许多的醋，他总是很奇怪我这种吃法，这么晶莹的女孩怎么吃面加这么重的料啊。从一开始我就喜欢将碗中的牛肉一块一块地夹三块到他的碗里，他总是傻傻地问什么意思啊，我就总是说让你多吃呗，轻描淡写的。他也就不再问了，喜孜孜地吃。我的生日在冬天，那天下雪了，很大。漫天飞舞的雪，我告诉他其实每次夹给他的三块肉，一块肉代表一个字，三个字加起来，就是“我爱你“。就是说吃了多少次面，这句话我就对你说了多少次。

　　　　我习惯性地夹了三块牛肉过去，他也习惯性地将调料盒推到我这边来。这一切都那么自然，好像这半年我们根本就没分开过。

　　　　快要毕业的时候，我们的心情都很糟，一点小事都会引起争吵，然后就是相互认错，再加倍的爱着对方。这样的小心翼翼，折磨得我们神经兮兮的。我一直坚持到了最后，送走了寝室里的每一个人，然后，等着他来送掉我。

　　　　当我踏上回家的列车，看着他的脸，我知道那也许是我眼中他最后的影像了，他的眼中闪动着什么，是不舍还是心痛？我们就这样默然相对，车终于要开了，我的泪水随着车子缓缓地开动慢慢流下，终于模糊了那熟悉的一切……渐渐的终于不见了。这一刻，那种愈来愈烈的痛几乎让我不能呼吸。这样的伤我不能再承受，所以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的选择只能是不再相见，那样就没有离别，长痛不如短痛。可是他还是来了，带着他千山万水的思念。

　　　　电影院，昔日在重现。我知道，电影散场的时候就是他该走的时间了，黑暗中，他沉默不语，我的泪流了一脸。电影的名字谁都没有去注意，一场悲剧，如同我们的爱情。
约瑟芬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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