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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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城(上)-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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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小习武,身子比你好。不怕冻的。”
他看看外面。
“我们也起程好了。这披风是专门为你带的,雪狐生长在极北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所以这种皮子不怕水。”
说完拉着我站了起来。
想着明天还要早朝,最好早些休息。于是点头。
我们下了楼,早有大内侍卫牵好了马在楼下等候,我的那匹白马也给牵了过来。在子蹊的坚持之下,有一队侍卫护送我回家,虽然我说这是不必要的,可他说他不放心。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两个人会分散侍卫的,如果子蹊遇险,很可能情况会很危急。所以,思量之后,只好大家一起走,先到我家,然后子蹊再回大内。
到了府门外,早有凤玉带了一干家将在门外等候,看着我安然进了大门,子蹊也走了。
先前在外面到不觉得,进了家门才知道家中的情绪很紧张,询问了凤玉,她才前前后后说了起来。我们说着,就进了书房,早有小童准备了干爽的衣服。于是我换了衣服,又简单的洗了洗脸,这才安稳的坐下,仔细听凤玉讲。
“张慈大人的事也是大人您出门后听说的。有个小厮出门买东西的时候正好路过风华楼,听说那里出了人命就过去看热闹,结果就听说了张慈父子被刺。然后人们都在说着什么白草大侠的事情。说他……”
“这些我在酒楼的时候都听说了。府里的白草是怎么发现的?”
“府中的大门一般是不开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护院没有察觉,待到突然发现门外很嘈杂,于是他开门想驱散人群,才发现门外的人都在看正门的匾额,正中挂了一束白草,就是这个。”
她从书架上拿下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把枯草,可奇怪的是:这草像雪一样的白。
“大家都说,几天前张慈府上也挂了一个这个,可谁也没有上心,后来就出了事。然后有消息灵通的说外省已经出了多起这样的事情了。大人,我已经叫他们打起精神,这样的时候千万不可以有失。”
“没事,叫大家多注意一些就可以了,没必要搞到草木皆兵的地步。我们总不能叫一束枯草吓着了。”
“可传说只要是他相中的人,没有谁可以逃出生天的。”
“就从我开始好了。我的意思是没有必要恐惧他,只要加强一些注意就好了。他再厉害也是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府里的护卫都是这么多年跟着我的,他们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这人到有些意思,杀贪官,干的也不是坏事。这几天外松内紧,希望可以把他引出来。”
看见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不禁笑了一下。
“我也总不能坐在这里等他过来杀了我吧,我只是想说,不要恐惧而已。可他随意杀害朝廷重臣,这是重罪,所以不管他的本意如何,这国法就不容他。”
“那知会九城兵马司可好?让他们协同。”
“他们……他们只会躲在一旁看热闹而已。尤其是这样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大人,怎么这样说?”
“好了,别的事情呢?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开始准备给老家的东西了吧。开春要送过去的。”
“往年准备好的贺礼都退了回来,今年由于新州的战事,所以封国以南嘉州的玉石无法运过来,雕不成佛像。可送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礼又不能用往年的,所以今年缺少一件宝物。”
“原来嘉州和这里也不通,那玉石是怎么运过来的?”
“就是这三年不通,其实以前也是通的。”
“哦?那这三年怎么运,今年还这样照做不就好了。”
“这个……大人,今年不行了,因为管这事的那个人回乡了。”
“那你们可以问一问呀。”凤玉很少这样吞吞吐吐的。
她看了我一眼,仿佛下了决心,但是声音依然很小。
“往年都是周桥管的……”
听见他这样说,我的手居然一颤。
“……再想旁的办法好了。”
“大人,这里放了两颗夜明珠,一直没有见大人用,送这个如何?”
“再说好了。这两颗珠子我有别的用处。”
没有告诉她,其实这两颗是准备给凤玉的嫁妆。她这么没有名分的跟着我,总感觉对不起她,想着有朝一日要是她得了一个心上人,也可以送她一份厚礼。
让凤玉退下之后,我翻出这几日各省的公文,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这些天都是这样,战乱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至少多数人是这样想的,所以子蹊趁着稳定,加紧对吏治进行整顿。虽然不像上半年那样的劳师动众,可这次他的决心也不小。国家藩库空虚,而战后还需要抚恤新州那一带的难民,所需要的花费自然不同寻常。
可是钱呢,钱应该从哪里来?
揉揉眼睛,靠在椅子的背上,心中却是反复思量。
张慈的家底不错,处置他的家产如何?虽然听说了那个白草大侠把他家的银子给穷苦的百姓,可那些绝对是很小的一部分。
不妥,单凭借一束白草就治朝廷重臣的罪,太儿戏了。再说,要是治了他的罪,那我也收到了那束枯草,是否也同样治我的罪呢?
不行,那笔银子实在太诱人了,割舍不下,也不能割舍。
张慈呀,张慈,其实贪污和道德沦丧对他没有什么区别了,死了,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下定了决心,以张慈父子夜宿娼窑,饮酒过量和人起了争执,然后被人杀死于妓馆,道德沦丧,有辱斯文,如此衣冠禽兽,抄了他的家,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当然是不可以提及任何关于他贪污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冷笑,这样毒的做法伤阴德的。现在游弋于青楼妓馆的官员很多,这已经到了心照不宣的地步,风流罪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以这样的罪名治了一个堂堂的左都御史,张慈在青史之上再无翻身之日。
这个主意打定后,想着给老家的东西还没有着落,不免有些烦躁。父亲,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原谅我了。我每年都会往家里送东西,可他们每年都会退回来。
现在想想,他们的做法,也许是对的。周家世代清白,怎么可以容我如此败坏家风,这样如何面对祠堂之上的祖先,对后人又如何教导后代子孙?可想到这些年都没有回去,难免伤心,不知家人的身体如何?
听见外面打更的,留心一听,已经过了三更了,正是半夜,也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公文。弹劾张慈的折子没有写出来,这样的事情还是和子蹊再商量一下。刚想吹熄蜡烛,突然灯花跳了一下,我看了看窗子,原来被风吹开了,于是赶紧去关窗子,外面有小僮听见响声就走了进来,看我要歇息了,赶紧侍候。
“今夜你们守夜的注意一些,前半夜下了雨,现在风又大,多穿一些,小心着凉。”
我嘱咐了他几句,然后叫他不要收拾了,看没什么事的话也得空休息一下,就锁了书房的门。因为现在事情有些特殊,所以书房门口特意留了两个府兵,再叮嘱了他们一番就回房了。心想,最近真是操心的事情多,琐碎的事情可以耗尽精神,所以这些日子特别容易累。回到房间中,沾床就睡了,但是后半夜突然被一种凉意惊醒,一看,原来房中的窗子也被风吹开了,走到窗边看外面,到是月朗星稀,何曾看见半分风雨,不禁有些奇怪,窗子怎么开了?
夜里的寒气还是很重,原本有些睡意的我被这样的寒意一冻,也就清醒了,睡意全无。我原来就睡不好,近几年好了一些,但这几个月来事情很繁杂,又有些无法入睡。
眼见着今夜是无法睡了,只好披上衣服起床,点亮了灯,然后随便拿了一本书看看,居然是论语,上面的一字一句已经熟记于心,现在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慢慢翻过了几页,心里却怎么也无法沉静下来。
好吧,承认好了,我还是对龙泱无法不在意。
这几年我究竟倚仗了他多少,恐怕连我自己也无法说清楚。无论我想做到如何的决绝,可骗的了别人却无法骗自己。午夜过后,独自一人的时候,很多往事会浮出眼前,难以淡忘。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些,即使是子蹊我也没有想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好像不像原来那样剑拔弩张的,也渐渐的和谐起来,这些都是慢慢习惯的。
放下了书,走到窗前,关上了窗子。
月已经沉了下去,天快亮了,其实想想自己睡的也不短。门外的小僮大概是听到了动静赶紧走了进来,我看天尚早,今天没有大朝,所以不用那样早就到宫里去,就说,过一会进来,我想再睡一会。
那小僮听了这话赶紧退了出去,然后我就又躺了回去,合上眼,迷迷糊糊起来。睡的也不是很沉,恍惚中看见有人来过,也只是隔着帘子看了一眼就走了。
天亮了起来,外面可以看见清明而冰亮的天空。我仿佛隔着窗子看见了无比熟悉而又现在显的生疏的家。三进的院子,外面还有条河,要是暖春,还可以看见几只鸭子悠闲的游弋于平静的河面上。
我的书房的窗子是向阳的,白天看书的时候就可以看见满屋子晶亮的阳光。周府的书房虽然宽广豪华,可幼年看书时的喜悦无有踪迹。这里的书房堆放着满满的糟杂和混乱。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后的作为。
多年前的一天,郑王嵘斩,也就是子蹊的王叔,那位死于后宫的先王召见我,当时我没有来得及备轿,牵了马就奔向王宫。事出紧急,而且我的骑术不好,在京城官道上马惊了,怎么也拉不住,眼见我就要摔下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刚强的手拉住了它,把它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周桥那平淡的脸和一双晶亮的眼睛。他把我抱了下来。
“如果不会骑马就不要骑,这里人多,马惊了会伤人的。”
他的声音并不和暖,冷冷很是疏离。
我看着四周受了惊吓的百姓,都在小心的收拾一些刚才被我的马踩坏的东西,可没有谁敢上前和我理论。知道自己理亏,远远的看见我的随从也赶了过来,于是立在马前,等着给他们交代一些事情。原想给拉住马的人道谢,再给他几两银子,但是听他这样说,倒注意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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