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更让人痛苦的是,这种否决竟然来自至亲。
李润野轻声叫一声“爸爸”,刚想说什么,就被顾之泽打断了。
顾之泽礼貌但是强硬地说:“叔叔,我很想跟师父领证,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所以,除了那张证明,我相信我们跟其他夫妻没什么不同。”
“那我孙子呢?”
“对不起,”顾之泽微微弯弯腰,“您只有一个孙女。”
旁边的高歌猛地瞪大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跟师父认了个干女儿,今年四岁了,又乖又懂事,长得漂亮极了,大眼睛小酒窝,如果您愿意下次我们带回来给您看看。我觉得您会喜欢她的,她长得有点儿像阿姨。”
李润野默默赞叹一声,八戒奉承人的水平见长。
李易冰压着怒火低吼:“如果真是润野的孩子,那当然会像!”
顾之泽默默地翻个白眼,心说您那个儿子根本就不可能会有孩子好么。
可他依然恭恭敬敬地说:“虽然可能长得不太像,但师父说他希望这孩子能像阿姨一样当个女强人。”
高歌虽然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了,但是只要是女人,上至九十下至九岁,都喜欢听别人赞自己漂亮,如果能赞一声又漂亮又能干,那简直就太完美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帅小伙!高歌本来就拗不过儿子,加之对顾之泽的印象多少比李舸强些,这会儿更是心都软了。
可是,她依然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着李易冰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顾之泽的身上去。
“我不管你从什么犄角旮旯里认来的女儿,我不承认!”李易冰怒火中烧地看着跟前的两个人,眼神一转,发现两人紧紧握着的手,瞬间怒火卷过双眼,随手一抡,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顾之泽被吼得有些憋气,顾云森是个很温和的人,李润野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是表面上至少文质彬彬的,他从来没有想到李易冰居然是火箭筒,攻击力十足。骤然面对这种高强度火力震慑,他所有的战斗因子都被扇呼起来了。
顾之泽咬咬下唇,默默地告诉自己“坚持”,他转转僵硬的脖子,却一转眼透过客厅的玻璃门看到书房的窗户竟然开着,李易冰正站在窗户跟前喘息。寒冬腊月天,想来李易冰是气晕了。
高歌依然在不懈地敲着门,李润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之泽果断地推开客厅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顾之泽从室内出来连件大衣都没穿。寒风刮过他的肌肤,刺得骨头都在发痛。他吸口气,让冷风把自己的胸腔灌满,针扎一样疼,但也让他无比清醒。客厅玻璃门距离书房的窗户只有几米,三两步就迈了过去。可就在这三两步之间,李易冰已经砰的关上了窗户,伸手准备去拽窗帘。
“叔叔!”顾之泽小跑两步站在窗户跟前,“我能说几句话吗?”
顾之泽刚一去拉客厅的门,李润野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外面是零下十几度的寒冬,之泽半年前刚重伤过,现在只穿了一件卫衣就跑出去……
李润野下意识地抬脚就想跟过去,可还没迈出去一步,高歌就一把抓住了他。
“别动!”高歌摇摇头。
李润野立刻明白了妈妈的用意,但是看看已经站在窗户跟前的顾之泽,他的心都拧成一团了。
“之泽……身体不好,他受过伤。”李润野极力想要辩解。
“他想做,你为什么要阻拦?”高歌反问道,“难道他为了你这点儿苦也吃不了?”
“他已经吃了很多苦了,”李润野叹息一声,“我总觉得跟着我,他实在是太苦了。”
“我跟你爸就不苦?”高歌一句话就把李润野堵得死死的。
母子两个人一起转过头去看着站在寒风里的顾之泽,他站得很直,但是控制不住地一阵阵打寒战。
“唉,”高歌叹口气,“何必呢?”
其实顾之泽也在问自己“何必呢”,他一踏出来就有点儿后悔,外面是真冷啊。但是一想到师父煞白的脸色,和自己昨天的那番豪言壮语,就把所有的悔意都吞回了肚子里。
“叔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李易冰眼睁睁地看着顾之泽站在自己跟前,忽然间更生气了,这算什么?苦肉计么?当年李舸玩一手自裁,你跑来我跟前装雪人,是想“以死相逼”吗!这么一想,前尘往事扑面而来,心头的一把火烧得更旺了,没想到时隔了那么久,混账儿子找老婆的水平居然始终维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叔叔,”顾之泽扑倒窗户跟前急切地说,“就两句话,说完了我就走。”
李易冰攥着窗帘,随时准备一挥手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很爱师父,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离开他,我知道您不相信,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李易冰皱皱眉,唇角抿出一条凌厉的线。
“还有,师父跟我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我会让他一直快乐下去。”
李易冰很想抽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顿,更想对顾之泽怒吼一句“说得比唱的好听!”
可惜,顾之泽完全没有给他张口的机会,说完那两句话后,顾之泽竟然转身跑了,那速度甚至比来的时候更快!
李易冰张口结舌地看着顾之泽真的就说了“两句话”,然后大兔子一样蹦回客厅里,他忽然对这个男孩子好奇起来。一开始,他觉得这个甫一见面就直接摔到在自己脚下的男孩子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后来听他说的几句话,又觉得这小子不卑不亢颇有几分骨气;后来又认为不过如此而已,现在再看看……
李易冰觉得自己六十多年的人情世故忽然全都不够用了,于是他果断地凑到了书房门口,他想知道这小子搞什么鬼。
李润野看着八戒一路蹦回来,两步迎上去把人拽进屋子里,握着他的手问冷不冷?
“冻死我了!”顾之泽搓搓耳朵说,“我应该把羽绒服套上的。”
于是,高歌也傻了。
“你这是干嘛啊!”李润野心疼地说,“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
“我想当着叔叔的面说,”顾之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还有好多话想说,但是实在太冷了,把我脑子都冻木了,一肚子话我就说了两句。”
高歌觉得自己的苦心全都喂了猪,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语气中带着冷淡:“怕冷就不要跑出去,出去了干嘛不把话说完!”
顾之泽羞涩地冲高歌笑一笑,礼貌地说:“可是如果我冻病了师父会很自责,而且照顾病人又很麻烦;再说,我怕叔叔以为我是在用苦肉计。”
高歌挑挑眉,脸上有疑问。顾之泽忽然发现挑眉这个动作李润野一定是遗传了高歌,两个人做起这个动作来简直一模一样,因为这点儿相似,他忽然就不再怕高歌的冷淡脸色了,甚至还有了几分熟悉。
他诚恳地解释:“阿姨,我知道叔叔一定最讨厌别人用苦肉计,而且这样会让师父很难受,我不会这么做的。”
高歌蓦地瞪大眼睛,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人:顾之泽,很年轻,长得很帅,干干净净的模样看起来很像个学生。说话办事虽然有些冲动,但是很懂得替人着想,最重要的是,这个男孩子心思细腻,处处都能考虑到儿子的立场。
隔着一扇门,站在书房门口的李易冰静静地垂着眼,眼角眉梢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李润野带着几分骄傲的神色看着母亲,握着八戒冰凉的手心里却暖暖的。
高歌看看双手相握的两个人,转过身又去砸门:“老李,赶紧出来跟孩子说会儿话,我要去做饭!”
顾之泽立刻上前一步说:“阿姨,我帮你一起做吧,我会做饭。”
高歌差异地看看李润野,她知道儿子跟李舸在一起时,几乎把全安宁市的饭馆都吃遍了,家里的厨房好像样板间一样。
“他做饭还挺好吃的。”李润野点点头接着说,“之泽,我想吃元宝肉。”
***
高歌把李润野丢在客厅,带着顾之泽去了厨房。
她一边忙乎着一边向顾之泽打听“孙女儿”的事儿,这事儿辛奕不知道,他们也就无从得知。顾之泽详细地把朱晓兰的情况跟高歌说了一遍,高歌听着听着也红了眼眶。
“我对不起朱大哥,所以我想把晓兰抚养长大,那是个好孩子,特别懂事。”顾之泽认真地说。
高歌叹息一声:“应该的。”
顾之泽觉得现在的气氛温馨又和谐,简直刚刚好,于是趁胜追击:“阿姨,下次我把她带来给你看看好吗?”
高歌的脸呱嗒一下放了下来:“我看她干什么?”然后转过身去切鱼。
顾之泽刚刚冒出点儿小火苗的心头被一盆冷水噗的扑了个透心凉,他不由得感概,原来师父那蛇精病一样的善变也从他妈妈那里遗传来的啊。
李润野点名要吃元宝肉,这菜做起来非常费工夫,顾之泽当然明白师父的苦心。慢工出细活,于是他在厨房里东拉西扯地跟高歌说了很多,卖乖卖得十分巧妙。
他详细地讲了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李润野,也讲了李润野为自己做了多少,还提到了顾云森,所有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辛奕不知道的事情,顾之泽都慢慢地讲给高歌听。高歌听一阵,笑一会儿,又伤心一会儿,总觉得儿子真是不容易。
“阿姨,”顾之泽掀开锅盖看看火候,在一片浓郁的肉香中说:“我也说不好为什么会喜欢上师父,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还有点儿怕他,但是后来我知道,他其实是个特别细心的人,他总是为别人做很多却从不声张,甚至被人误解也懒得解释。他很敏锐,很多事情我不用说他就能明白。跟他在一起总是特别快乐,而且,他让我有一种特别安全的感觉。”
高歌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顾之泽认真的眼神,听到顾之泽这么说:“我见过李舸,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去师父,但是我不会。”
高歌忽然觉得眼睛里一阵*,任何一个母亲,说到底就是希望儿子能遇到一个理解他、爱他、支持他的人,有这样一个人陪他走完这一生,让他快乐高兴,是男是女……忍了吧!
况且……那个混蛋小子根本就不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