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寒匆匆的从客厅逃到厨房,将门锁住,然後从厨房的後门逃了出去。
她奔向车库,突然间,脑後头发一紧,杨雨卿从右後方攒住她的头发,闪着死亡气息的刀刃招呼了过来,明显想先毁她的容,她头一偏,惊险的闪了过去,可重心一个不稳,刚好跌在杨雨卿身上,重重的撞上墙。
杨雨卿被这重击松了手,玉寒立即往反方向逃走,後面仍追着挥刀的女疯子。
她该逃到哪里去?车库那端是杨雨卿,唯一的生路被封锁了。这深山僻静……就算加装了保全系统,等有人赶到的时候,她恐怕也变成一具尸体了。
逃过了SARS的天灾,难道她逃不过人祸吗?
重重的跌了一跤,她刹时愤怒起来。连世纪瘟疫都没能夺去她的生命,为什麽她必须让一个等於不认识的疯子杀死在自家门囗?
「我不要……我不要!」她打了打自己的脸颊,跑进熟悉的山径。
距离他们家最近的邻居,还有半公里的山路,这是她的家,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附近的环境!
但是,杨雨卿的脚程竟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快,她跑到心脏即将麻痹,却还是被杨雨卿追上了……
前面,是让长草遮蔽的悬崖。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玉寒也知道,但是,杨雨卿不知道。
她跑到崖边,顿了一下,杨雨卿立刻势若疯虎的扑上来——玉寒紧急的一闪,死命抓住旁边的枯树,这时,杨雨卿已发出惨叫,一路滚到崖底。
玉寒发软的坐了下来,眼中淌着泪。远远听到保全公司的警笛声,却连出声叫喊都没力气。
她……她杀人了吗?
此时,下腹突然传来一阵酸痛,温暖的血液让她脸孔煞白。
这些天的疑惑……难道……
她无助的抱住小腹,却没有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而当她一出声叫喊,那嘶哑的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闻声前来的保全人员赶紧扶住她,她抬起雪白的脸,虚弱的道:「……崖下有人摔下去了……还有,我的孩子……请救救我的孩子。」
医院里,玉寒躺在床上不断的祈祷。
医生告诉她是先兆性流产,情形不是坏到底,但也不很乐观。她的心情,也就这样摆荡着。
她和睿明的孩子。
「……有多少的机会保住?」她微弱的问。
「放宽心吧,锺夫人。」医生安慰她,「机会很大的。尽量卧床休息,但也不用一直躺着。目前出血的状况已经好多了,并不是那麽严重……」
但是她的下腹却一直酸痛着,像是孩子害怕得颤抖。
这场惊恐,让不到四个礼拜的孩子都为之惊吓了。
「……那她呢?」她蒙上脸,鼓励自己要勇敢,「那个摔到崖下的人……」
「她?你说杨小姐?她有脑震荡的现象,手也骨折了,不过性命无碍,正在观察……」
她没死。怜悯和愤怒的情绪在她胸囗激荡着,杨雨卿几乎杀了自己和孩子,但是,那个女人疯狂的眼睛里面,却蒙着深浓的悲哀。
护士用轮椅推她去做超音波,回病房时,听到杨雨卿大吼大叫的声音——
「为什麽没有流掉?什麽鬼话?!我的手都断了,这该死的孽种居然还在?!拿掉!赶紧给我拿掉!我不要这个野杂种!快快把他给我拿掉!」
「……我想看看她。」她祈求的望着护士,「让我去探望一下杨小姐好吗?」
护士为难了,「她情绪不太稳定,而且医生交代你最好卧床休息……」
「一下子就好。」她低声的恳求,「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
护士终於妥协,推她进入杨雨卿的病房。
刚注射了镇定剂的杨雨卿一见来人,恨恨的望着玉寒,却没有力气起来。
「让我跟她独处一下。」玉寒说。
护士望望她和瘫软的雨卿,点点头,关上了门。
「……为什麽要这麽做?」玉寒轻轻的问,「我们等於不认识。」
「你抢走了我的幸福。」雨卿想激怒,镇定剂却强行压抑她的情绪,「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跟睿明起冲突上逼世界上没有你的话,睿明早晚会爱上我。我才是他理想的作战夥伴和人生伴侣,不是你这个又土又俗气的笨女人!」
「或许吧。」她勇敢的抬头,「但是我已经存在了。而且我跟睿明相识二十几年。如果他会爱上你,有没有我的存在都不重要,不是吗?你现在抹煞我,真的就能如你所愿?你的行为,很不智。」
「我的不智都是你害的!」雨卿失声哭了起来,「我也不过散布了一张照片,睿明为什麽要这麽恨我?我完了……那片光碟毁了我一生……他们是骗我的!说什麽要让我去演艺圈发展,根本是骗我的!
「他们……他们……他们把我……还拍下来!这个孽种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为什麽你可以幸福快乐的嫁给睿明,我却有这样不堪的遭遇引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
她囗齿不清的哭着说着,渐渐的睡着了。
玉寒望着她,不知该怜她好还是恨她好。才想着,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惊跳了下。
「是我。」睿明轻轻抱住她,「不要怕,别害怕。」
这时,她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玉寒仔细的把发生经过告诉睿明,他忖度了下,「警察来过了吗?」
「之前来过了。」她接过手帕,「那时我正担心小孩可能不保,医生要他们等我情绪稳定再来。」
「照实说吧。」他怜惜的抱抱玉寒,决定把大老求情的事情撇一边,「她是该受到惩罚的。」
睿明将玉寒推回病房人女置她躺下。雪白床单中,她惊惶的小脸十分脆弱,不像姊姊,倒像是他的小妹妹。
说不出有多心痛和愤怒。或许,他该考虑搬到台北市。他在政坛越久,越觉得不安全。太多血淋淋的例子了。
只不过贪图一些安静,却险些赔上心爱妻子的一条命。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他和玉寒的孩子……没想到,知道自己要当爸爸时,居然会是这麽沉痛。
这孩子随时会离他们而去。想到这个,就恨不得亲手勒死杨雨卿。
半晌,警察还没到,杨雨卿的父亲倒是来了。他满脸憔悴的对着睿明和玉寒再三道歉。政坛和新闻界呼风唤雨的大老,却在他们面前卑微的低头。
「杨先生,我的妻子若是被杀害了,等於我一家都死在令千金的手里。」睿明的眼光森冷下来,「再多道歉有用吗?就差这麽一点点……令千金是有危险性的,她应该要隔绝於这个社会!」
「……我了解你的感受。」他疲倦的抹抹脸,「……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妻儿也都死在不明的暴徒手里……到现在还没有破案,这孩子……是我幸存唯一的孩子,我未免过分溺爱了些……」
杨先生的脸出现苍老疲倦的皱纹,他抱住头,「她的行为千百个不对,但是这孩子……唉,政坛是不归路啊。我在政坛努力这麽久,为了实践理想,只能在物质上不断的满足她,却抽不出时间好好听她说话。
「我错了……不该只关心自己的政治前途,对她过分溺爱後又过分严厉……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送她去治疗,好好陪伴她……但是求求你们,不要让她因为杀人未遂入狱,这样我没有弥补的机会啊!让我弥补她……」
政坛是条不归路……玉寒的手抓紧被单。
她腹里的孩子,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杨雨卿?
现今,玉寒已经不是初嫁睿明时的天真小女人了。她听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渐渐明白政坛的黑暗面与阴险内幕。
家破人亡的,不只眼前的杨先生,死於「意外」和「暴徒」的政治家也都遮掩在粉饰太平之下。
疯狂的杨雨卿……疯狂的政坛……
她有把握跟睿明以及孩子们,共度一场又一场的风暴吗?
「你有时间在这里忏悔,不如替杨小姐请个好律师。」睿明握紧拳,「我自会捍卫自己的家人,不会日後再来低头忏悔!我的家人理当由我守候!若不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的家人,我又何须从政?!这是政治家最基本的觉悟,哪个国家不是由无数的家庭所组成的?自己的家都守不住,奢谈什麽政治理想?!」
这一听,玉寒紧握的手放松了。她深信,两个人共守的时候,什麽样的难关都会过去的。
因为,睿明在她身边。
她抬起头,「杨先生,杨小姐和我起了点误会,她在盛怒之下打破我家的窗户,等她要跟我解释的时候,我又害怕的跑出去。她路径不熟,失足跌到山崖下。我会这样告诉警察先生。请你……请你好好照顾杨小姐。」
「玉寒!」睿明不悦的喊。
「睿明……杨小姐怀孕了。」她轻轻眨回眼泪,「……她不晓得孩子是谁的。我们若是不当心,将来的孩子可能是另一个杨小姐……算是为了孩子积善吧。」抬起眼,「杨先生,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自己也不能选择父母出生,如果可能……请让他留下来。」
「……是我女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孙子。」他高大的身躯突然显得有些佝偻,「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杨先生的背影,看起来苍老而孤独。
没多久,杨雨卿被以轻微的罪名起诉了,获判缓刑。由於杨先生的镇压和睿明的影响力,媒体难得慈悲的轻轻放过了她。
之後,杨雨卿进了疗养院,听说孩子没有保住,囗囗声声不要孩子的她,反而诱发了强烈的忧郁症。
杨先生为了陪伴她,辞去了一切公职,专心照顾生病的女儿。
睿明不知道的是,产後还虚弱的玉寒,曾多次悄悄的前去探望。在被世人遗忘的杨家父女,就剩下这个小女人还没有忘记他们。
而那个饱受惊吓的孩子留了下来,玉寒卧床到五个多月,才算是把孩子保住了。怀孕期间受尽了折磨,生产的过程非常漫长,她虚弱的苦熬,却不准任何人通知远赴国外开会的睿明。
她默念着上迢是身为政治家妻子的宿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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