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会有压力?”方骥雨气得怒不择言。
“我怎么会知道?那要问你,又不是我和她一起生活!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你应该问你自己!”覃许情直盯着方骥雨暴怒的双眼。
覃许情的话打中了他的痛处,他颓然地倒在椅子上,双眼的火焰瞬间消失无踪。
依她那敏感的心绪,那时的她是如何在心中挣扎着那份说不说的抉择。
那时的压力和愧疚感是如何的啃蚀她莫须有的罪恶感?
更何况……
这一个月来,他只想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关心她……他是一个多么失败的情人、失责的医生……
枕边人的精神不佳,疼痛难捱,他却从来没有发现,只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愚蠢地决定自以为是对她好的事……
她……心中有多少的泪水和无助,静静地隐藏在那张灿烂的笑脸中?
她挚爱他的这一份心,他为何没有发觉?
为何没有办法了解她的用心?还自以为是的要用最差劲的方法逼她走!
她是如何在一处黑暗孤单的无助空问里偷偷地哭泣呢?
那时的她,有多么痛苦?只怕是他现在的心痛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他明知道她痛苦却又弃她于不顾……他是一个多么可恶的人!足够让人唾弃至死的罪人!
该怎么做,他才能够挽回她即将消逝的生命?
情况这么危急,必须赶快动手术!可她又是那么虚弱,不见得捱得过冗长的手术时间。
该与不该,做与不做……
思绪纷乱中,他有种炫然欲泣的冲动!
这一项抉择,比他选择要不要替自己动手术还要困难千万倍!
站在医生的立场,他必须要先让她调适好身体,然后再作各稃放射线治疗。以辅助手术的进行。
但站在情人的立场,他却不想让她接受那几乎不人道的苦楚……而且她的身体也不见得撑得住。
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她生死的抉择,否则依她目前的状态,随时会和这个世界脱离……
沉默半晌,方骥雨终于做出决定——
他要速战速决,这是一个赌注!
“骆叔……”昏迷中的秋紫苑犹不断地梦呓着。
方骥雨在秋紫苑的额前深情烙下一吻,仿佛是一项庄严、不容亵渎的宣誓仪式。
就算是医学上的极限,他也要冲破那一道墙;因为他是众人皆知的天才医师。只要他想完成,没有做不到的,
这也是他当初对梦中那个男人的承诺。
他紧紧地握住紫苑的手,想借由体温给她坚强的力量,然后神色自若地将她推人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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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情,心跳、血压如何?”方骥雨全神贯注地预备切除秋紫苑身上最后一部分的癌细胞。
“血压略微下降……”覃许情在一旁辅佐他。
“好,那我动手了。”
一旁的护士体贴地为他拭去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
“放心,依目前的情况,血浆和各方面的药剂都足够,你尽管下手吧。”覃许情看着手术室里的时钟,见已过了大半天时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血浆会不够,不过,看手术进行得这么顺利,证明他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这时,方骥雨做了个深呼吸,看着最后的癌细胞顽劣地攀附在胃幽门的死角。
他的眼睛已经有点模糊,但看着胃部已经切去三分之二的秋紫苑,他心想动作得再加快不可,否则,时间拖得越长,对紫苑越不利。
他拿起手术刀,轻轻地划过,霎时,手术室里的机器传来紧急讯号。
心电图上线条紊乱,血压快速下降……
病人的身体发生痉挛的现象,大量的鲜血涌出,不断的喷在方骥雨的手上。
“病人的身体撑不下去了,快打强心莉,你去将库存室的血浆全部拿来!”毕竟是身经百战,方骥雨马上恢复沉着冷静,控制着慌乱的局面,迅速分配每个人的工作。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O型血浆了,原本今天要运载血浆过来的车还没到达。”一听到方骥雨的吩咐,覃许情马上接下话。
由于方骥雨执意要立即替秋紫苑动手术,他怕血浆的库存量不够,所以在进手术室之前,他便要人再备血浆,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到现在车子都还没有抵达。
“那就打电话去催!”方骥雨略显急躁地吼着。
不!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才被这些事情打败!
他这一双手,曾经在多么简陋的设备下救回多少条人命,这么一点小事,他还可以控制。
覃许情马上拿起手术室里的电话联络。
过了一会儿,他一脸惨绿地告诉方骥雨: “运送血浆的车子在省公路上发生车祸,全车翻覆……”
该死!早不出晚不出,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车祸?
方骥雨眼神略显呆滞地看着覃许情
这代表着……他盼望的一线生机、地所期待的血浆已经随着那辆车翻覆,那紫苑……
难道连老天爷也不愿意原谅他愚蠢的罪行?
即使如此,也不该拿紫苑的性命和他开玩笑呀!
秋紫苑身上的血不断涌流而出,血压越降越低,心电图也不规律地起伏。
方骥雨脑中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怔仲了会儿,蓦地——
他将已经空了的血袋拿下,拿出一支注射器,将针头插进自己手腕,再将血逆抽出,然后把接头接在秋紫苑的输血管——
“许情,你帮我把剩下的部分完成。”方骥雨一手捡高,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住秋紫苑的手。
“你疯了?这样太危险了!”覃许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举动,十分不赞同地要将他手上的管子拔掉。
“你动作快一点,我就不会有危险。”方骥雨嘴角噙着一朵迷人的笑,轻松得优闲自在。
“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覃许情知道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赶紧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手术刀和纱布,处理着最后一个部分。
“你最好给我撑着点!否则我要你好看!”覃许情恶声恶气地威胁着方骥雨。凭着老道的经验,他迅速地控制了秋紫苑的血压和心跳。
覃许情手脚飞快、动作敏捷地切除她身上剩余的癌细胞,到缝合伤口时,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他释然地转头着向方骥雨,赫然发现他并没有把手上的管线拔掉!
“你在搞什么?手术都结束了,你居然还没有把手上的管线拔掉?”覃许情见他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赶紧手忙脚乱地将他手上的管线扯掉。
“我怕她失血过多……”话还没说完,方骥雨已经顺着覃许情的身子倒下。
“你这混帐,我怕的是你会失血过多!”覃许情气急败坏地抱起方骥雨,将他放在另一张病床上。
Chapter46。完
“该死!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这个蒙古大夫!”辛震天在方骥雨的病床边来回地咆哮着。
三天前,由于输血过量,方骥雨昏倒在手术室里,却一直持续昏迷,到现在都还没清醒,急死了辛家两兄弟。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医师,不是神!”面对辛震天的怒斥,覃许情也没好脸色。
“可是,只不过是输血,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他真的很不解。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紫苑的手术才刚成功完成,骥雨就倒下去了。”辛扬天在覃许情身旁轻声问道: “紫苑的情况如何?“
“复元情况还不错。只是我不敢让她知道骥雨的情形,我怕她一激动,病情又恶化,所以我也只能赶紧想办法将骥雨医好,否则我每天看到她那种期盼的眼神,心理头也不好受。”覃许情疲惫不堪地倒在病床边的椅子上。
他已经很累了。这三天来,他合眼的时间比电视上的广告还要短;一直忙着帮骥雨做各种检查,全身扫描、磁核共振、X光片照射,这一连串的反覆检查,总算让他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他总算能够对紫苑交代了;否则每天看她引颈期盼,却又不言不语的样子,他心里就难过。
不过,根据X光片上的显示,骥雨的前额有道疤痕,颅内还有一小点的瘀血。
病因是找到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打了一通国际电话找欧雷兹教授,询问他一些事情,才知道骥雨为了他脑内的那一块瘀血,已经烦恼了二十五年,甚至也已经放弃治疗……
这些真相让他非常光火,他气骥雨一直隐瞒实情,不肯将这件事告诉他,更气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异状!不管自己处于哪一个立场,他都没有尽心尽力地去观察他,这算什么朋友!
现在,前因后果都知道了,教授因为离不开身,告诉他另一种手术方式,希望能够由他执刀,他却迟迟不敢动手……因为危险性太大了!
可是……如果不尽快动手术,瘀血会持续压迫着大脑,到最后依然有可能会造成脑死:这中间的抉择,让他沉重得下不了决定。
他没有方骥雨的果断,也没有他的高超医术,所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那你到底要不要替骥雨动手术?”辛震天压下满腔的急躁。
他知道覃许情真的很累了,可是骥雨的情形却也是拖不得的。
“我不知道。一览许情闭上眼,用两指按摩着他的眉心,以纾解疲累。
“你不知道?你跟我说你不知道?!”辛震天怒喝道。
这下子,他真的是不明白了!骥雨的安危迫在眉睫,覃许情竟然还说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你冷静一点,许情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用意,比如说骥雨现在的情况不过合动手术,或者是……”辛扬天好心地做和事佬,却被覃许情不领情的打断。
“是我不敢动手术。”覃许情睁开眼,神色平静,眼瞳却闪着踟蹰的光芒。
“为什么不敢?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动这个手术,你说!”辛震天的怒气绵延不绝的释出,毫不保留。
“你懂个屁,你知不知道这个手术有多危硷?更何况,从他昏迷到现在已经超过三天,就算真动了手术,他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我救个植物人干嘛!”多日来的情绪累积,终于让一向幽默风趣的覃许情破口大骂。
“我了解,我了解……”一旁傻眼的辛扬天赶紧安抚他。
“你了解什么?”覃许情毫不领情,嘴角扯出一抹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骥雨什么都不让我知道,等到事情爆发时,才让我在一旁束手无策,还要我去拼那仅有百分之五的机率。你们要我怎么做?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