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忠在与李克用的争斗中占了上风后,急于篡唐,因长安距汴州路途甚远,不便于直接控制,遂决定强迫唐昭宗迁都洛阳。昭宗无奈,只好顺从朱全忠之意。天复四年(904年)初,朱全忠下令长安百姓按籍迁移,拆毁长安宫室、房屋,将木料顺渭水漂下,在洛阳营建宫室。
长安是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最为宏伟的大都市之一,虽然经过唐朝后期几次焚烧,但都影响不大,基本规模仍在,经过朱全忠此次破坏后,这座伟大的历史名城遂成为丘墟了。
唐昭宗到达洛阳时,唐廷的六军侍卫之士,已经散亡殆尽,昭宗身边卫士及宫中之人均为朱全忠派来的人。从长安至洛阳途中,昭宗身边尚有小黄门及打球、内园小儿二百多人,对于这些人朱全忠也不放心,命人灌醉后全部坑杀。然后换上年貌、身高相当的二百人顶替,昭宗初不能辨,后来才有所察觉。在这种情况下,昭宗已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随时可能成为朱全忠的俎上之肉。
朱全忠强迫昭宗迁都洛阳后,河东李克用、凤翔李茂贞、西川王建、襄阳赵匡凝等地方实力派组成了联盟,以兴复唐室讨伐朱全忠为名,倡议天下共伐之。朱全忠决定举兵西讨,又担心昭宗会有所举动,于是决定害死昭宗,另立新君。这年八月,他指示左龙武统军朱友恭、右龙武统军氏叔琮、枢密使蒋玄晖等人,乘夜暗之际,以入宫奏事为名,率兵进入内宫,昭宗身穿单衣绕殿柱而逃,被追上杀死,年仅三十八岁。本来还要杀何皇后,经其苦苦哀求,才免于一死。
昭宗死后,朱全忠另立昭宗第九子李柷为帝,时年十三岁,史称唐哀帝。次年,朱全忠又杀死了昭宗其馀九个儿子。朱全忠认为唐朝的朝臣中还有不少人忠于李唐皇室,是自己篡夺皇位的障碍,必须彻底铲除,才能顺利达到目的。朱全忠的得力谋士李振,早年屡试进士不中,因而对这些所谓衣冠大族非常痛恨,同时也痛恨科举出身的朝士,也极力主张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于是朱全忠在滑州白马驿一举屠杀裴枢为首的朝臣三十多人,李振意犹未尽,对朱全忠说:“此辈常自称是清流,应当投入黄河,使之变为浊流!”朱全忠大笑,立即命人把这些尸体投入滚滚黄河。史称这次事变为“白马驿之祸”。
朱全忠大杀唐朝臣僚固然是为了篡夺皇位,但手段如此残忍,在士人们的心目中形成了极为凶恶的形象,迫使众多士子投向别处,增添了敌对力量,实际上不利于他创建新王朝。李唐皇朝经此一变,已经完全失去了统治基础,唐哀帝虽仍在位,实际上已经等于亡国。
公元907年,朱全忠代唐建国,都城汴梁,改元开平,改国号为梁,史称后梁。朱全忠将唐哀帝贬为济阴王,于次年杀害,年仅十七岁。
后梁建立时,仅有二十一镇,即宣武、宣义、天平、护国、天雄、武顺、佑国、河阳、义武、昭义、保义、戎昭、武定、泰宁、平卢、忠武、匡国、镇国、武宁、忠义、荆南等镇,共六十九州之地。其中武定是剑南西川的属镇,后梁仅占其一州之地,而荆南则保留着相对独立性,因此后梁在五代中版图最为狭小。
动荡:夜宴的时代(一)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十七年后梁(1)
太祖暴戾淫乱
朱全忠当上皇帝以后,改名朱晃,史称梁太祖。这一时期局势变化很快,朱全忠的头号敌人李克用在开平二年(908年)因病死亡,其子李存勖继晋王位。李存勖继位之时,潞州已经被梁军围攻了一年有馀,形势非常危急。李存勖利用梁军以为他正忙于丧事,戒备松懈之机,亲率大军,直扑潞州,打破了梁军围攻潞州而修筑的夹寨,斩梁军统帅符道昭,梁军大败,死亡万馀人,委弃的资粮、军械,堆积如山。此战对梁晋两方关系都很大,如梁军获胜,等于打开了河东的门户,可以直攻晋的首府太原;如晋军获胜,不仅可以巩固河东的南境,而且向南可以威胁梁的统治中心——河南地区。朱全忠听到夹寨被攻破的消息后,大惊失色,感叹地说:“生子当如李亚子,我子豚犬耳!”亚子是李存勖的小字。
然后李存勖着手整顿松弛的军纪,发展农业生产,减轻赋税,优抚孤寡,稳定内部秩序,选用人才,整军备战,使河东境内面貌焕然一新。
这一时期后梁内部却接连发生变乱,义武节度使王处直、成德节度使王镕,因朱全忠处心积虑地削除异己而举兵反梁,并且投靠李存勖,推其为盟主,共同反梁。朱全忠听信谗言,杀死佑国节度使王重师,并诛灭全族,大将刘知俊疑惧,遂在同州举兵造反,与李茂贞联合,共同讨朱。朱全忠还妒贤嫉能,借口马瘦斩杀了屡立战功的骁将邓季筠;又以违抗军令罪,处死了大将李重允、李谠;宿将氏叔琮、养子朱友恭,因参与杀害唐昭宗,朱全忠为推脱罪责,将他们处斩;朱珍是其著名的战将,朱全忠寻故杀之,诸将苦苦求饶,被朱全忠赶出;李思安本为朱全忠爱将,因故被贬后,心怀不满,也被处死。后梁内部矛盾激化,极大地削弱了实力。
开平四年(910年)十一月,朱全忠派大将王景仁率大军讨伐成德王镕、义武王处直,晋王李存勖亲率大军增援。次年,两军在柏乡(今河北高邑县境内)相遇,后梁军队铠甲鲜明,缕金挂银,光彩耀日,晋军望见颇有惧意。晋大将周德威鼓励将士说:“梁军为汴州天武军,皆为市井之徒,衣甲虽鲜明,然战斗力极差,十不能挡汝一,希望大家努力作战,擒获一人,足可致富,此乃奇货,机不可失!”晋军斗志昂扬,士气大振。周德威先派小股部队袭扰梁军,待其疲惫困乏之时,全力出击,大败梁军,死尸蔽野,抛弃的军资器械不计其数。柏乡之战是梁晋争衡的转折点,此战之后,战略主动权转移到晋军一方。
乾化二年(912年),幽州刘守光(刘仁恭之子)进攻成德、义武,李存勖率大军赴援。刘守光担心不是敌手,遂向朱全忠求援,朱全忠为报柏乡之仇,亲率大军攻晋。行至下博,讹传晋大军涌至,梁军惊慌失措,急忙逃至枣强。晋将李存审仅率少量军队,突袭后梁大军,朱全忠夜间不辨虚实,烧营而遁。情急之中,迷失方向,错走了一百五十多里。河北之民对梁军的残暴非常愤恨,纷纷拿起农具袭击梁军。朱全忠连吃败仗,羞愤交加,狼狈逃回汴梁,患病卧床不起。
朱全忠流氓出身,性情暴躁残忍,晚年由于战事不利,猜忌之心日重,除了肆无忌惮地杀戮外,便是纵欲宣淫。除了在宫中宣淫外,他还对大臣的女眷肆行淫乱。河南尹、魏王张全义,是五代十国时期一个重要的历史人物,他在恢复中原地区的社会生产方面贡献颇大,朱全忠连年征伐,所需军需物资全赖张全义支持,就是这样一个人物,朱全忠对其家属女眷也不放过。他巡幸洛阳时,住在张全义家中,将其女儿、媳妇一一奸淫。张全义诸子气愤难忍,打算杀死朱全忠,被张全义苦苦劝阻。尤为荒淫的是,朱全忠对自己的儿媳也不放过,无论是养子或是亲子之媳,逐一召见侍寝,公然宣淫,行同禽兽。而他的那些儿子为了争宠,甘愿献出自己妻子,而毫无羞耻之心。他们利用自己妻子入宫侍寝的机会,打听消息,窃取机密,争夺储位。养子朱友文之妻,貌美灵巧,深得朱全忠宠爱,由于这个原因,朱全忠对朱友文也非常宠爱,竟然超过了自己的亲子。
乾化二年,朱全忠败回汴梁,又转至洛阳,由于病势垂危,遂打算将朱友文从汴梁召来,嘱咐后事。郢王朱友珪虽是朱全忠的亲子,但由于其母只是一个营妓(即军妓),故不为朱全忠所喜。然而朱友珪却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不甘心目前的地位,也参与到争夺储位的斗争中来。这时他的妻子张氏正在朱全忠身边陪侍,探知这个消息,并且得知朱全忠要将朱友珪贬为莱州刺史,马上密告给朱友珪。朱友珪惊恐不安,顿起杀机,于是他买通禁军将校,引兵入宫,将朱全忠杀死,称帝于洛阳。为了斩草除根,他派人赶到汴梁,杀死了朱友文。庶子代位不长久
朱友珪弑父篡位,引起了朱全忠诸子的气愤与不满,他们想方设法,要取而代之。对于朱友珪的这种状况,明眼人都很清楚,知其必败无疑。宰相敬翔称病不出,朱全忠的养子朱友谦传檄诸道,问罪朱友珪,并以河中镇归降了晋王李存勖。后梁宿将杨师厚,素为朱全忠所猜忌,这时也乘机占据魏博。朱友珪不敢得罪,只好承认既成事实,任命其为节度使。对于这样一个人物,朱友珪当然不愿轻易接受其摆布,他令杨师厚入朝商议军情,想借机铲除,以绝后患。杨师厚率精兵万人入洛,朱友珪见状,那里还敢动手,只得厚赐遣送归镇。在这场斗争中,朱友珪非但没有得利,反倒示弱于人;杨师厚更加骄横,对于朱氏诸子视若草芥。
朱全忠的第四子朱友贞,也想夺取皇位,只是苦于没有实力。朱友珪命他杀害朱友文,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奉命办事。因此,朱友珪即位后,任命他为东京留守、行开封府尹、检校司徒。这时后梁的另一大臣赵岩有事来到汴梁,朱友贞设宴款待,席间言及皇位之事,朱友贞遂乘机向他请教,如何可以取而代之?赵岩说:“此事易如反掌,成败全在杨令公(指杨师厚)一人,只要得其一言,禁军立即奉命而行。”杨师厚位高权重,禁军将士多为其部下,又占据魏博重镇,精兵猛将多在其掌握之中,所以赵岩才劝朱友贞结好于杨师厚。赵岩当时也在禁军中任职,返回洛阳后,便把与朱友贞商议的内容告诉了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袁象先,得到了袁的支持。朱友贞又派心腹马慎交前往魏州见杨师厚,答应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