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乃对其极其不利之举,当朝储君昏迷不醒,太医们更是一齐束手无策,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不难有那心思不纯之人开始涌动,不说亲王一派的朝臣心思本就变幻,便是太子一派的大臣,心里也要再三斟酌,就怕太子一病不起,自己若一味保他上位,届时新帝并非太子,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时局动。荡,各人明哲保身的同时,亦是擦了亮眼睛时刻关注着局势,就怕一步行差,跟错了队伍,届时新帝登基之日,便就成了自己的末日。
今上龙体长久欠佳,近年来皆是药不离口,从来待太子就冷淡漠然,今太子殿下坠马,今上却一改常态表现得对太子殿下极为在意,令众人感慨血浓于水的同时,不免又生出两分怀疑。
这般兴师动众,也不知是真为了太子殿下好还是不好?
陆叙一介尚无官爵的举人自然淌不进这趟浑水,只他心下明白,今上大限将至,依照前世的记忆来看新帝就快登基,眼下生出这样的事来,不难令他想到了襄王。若是没有记错,不出五日太子殿下便会断气,且死因不详,更有大批的太医尾随其后命丧黄泉。
太子头七未过,便又有人。弹劾起睿王来,道他荒。淫无道、冷酷无情,竟不顾兄长刚死就在府中喝酒行乐,更有人言辞凿凿,指出睿王心怀谋逆于家中私制龙袍,早已有了觊觎储君之位的心思,太子殿下极有可能是受其残害,定要今上定夺!
今上起先不信,待到证据确凿时,不免对他大失所望。又有朝臣上书,请陛下严惩不贷,私制龙袍实乃罪大恶极之举,这等觊觎君位之人理当处死,永绝后患。
今上自是狠不下心肠,任百官说破嘴皮,他也只传下圣旨,将睿王李珂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无有传召,永不得入京。如此一来,虽是未能一绝后患,却也算是铲除了头等大患。
有了前世的记忆,陆叙自然能够猜出事件的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襄王人在祁安,手却能伸到皇城,可见是有贤妃母族的势力在背后为其助力。
这个节骨眼上,陆叙自然不好登门造访,只他不寻事事却来寻他。刚在房里坐下不久,便有丫头送来信件,伸手接过却未立刻打开,佟姐儿觉着稀奇,不免轻声问他:“夫君,何人来的信?”
“乖乖在房中等我,我去去便回。”话罢,便松手放开她,径直去了书房。
在案前坐定之后,陆叙方才拆开一看,原来确是襄王派人送来的。
他一时眉头紧拧,不知襄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凭自己与他的关系,如何也没可能派他来办这等秘辛之事,送至卫国公府上,便是贤妃的母族,他不信襄王与卫国公之间无旁的联络方式,眼下为何特派了他去。
如今能想到的答案便只得两个,一是利用他混淆视线,二是由此试探他的忠诚。不论是前后哪一个于他都极为不利,朝廷风云变幻,无数党。派暗中勾结,个个暗潮汹涌、蠢蠢欲动,他若是听言去送“密件”,途中若是想生出个意外绝非难事。
陆叙坐于案前久未出声,襄王既派人送来信件,此事便容不得他来置喙,若是还想与他捆在同一条绳上,此番便不得不听命而去。
☆、第15章 。3城
他这一去便是一月,期间音讯全无。
佟姐儿与得甄氏二人,是日夜寝食难安、忧心忡忡。
在这一月之中,先是太子殿下不幸薨世,尾随其后的又是今上驾崩的消息突然传开,不过一夜之间朝廷上下乱作一团,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薨、睿王贬为庶民远在边疆、英王乃独臂之人,可被拥立成君的候选便只余下襄王与年仅八岁的靖王二人。
一时间朝廷上下分作两派,一则是拥立襄王为君,另一则便是拥立靖王为君。襄王一派自是以贤妃之父卫国公为首,同时还有着不下十位的朝中大臣鼎力拥护,靖王一派则多为当日太子殿下与睿王身后的党。羽,眼下太子同睿王俱是大势已去,不少当日暗中效力之人便又另择了栖地。
正当两派对峙展开到空前盛况的激烈之时,靖王于宫中猝死的消息突然传出,一时间靖王一派乱了阵脚,一径认作是襄王所为,孰料紧要关头从来明哲保身的英王竟插手进来。
字字句句皆有着拥立襄王为君之意,更是拿出寻常人难以得知的罪证公之于众,原来靖王生母为前朝逆臣之女,乃是罪女,不说改名换姓进宫参加选秀本就犯下了欺君大罪,便只论这等余孽尚还存在世间就已是大过,眼下便是生下了皇子,也是难改她逆臣之女的本质。
众人始料未及的同时,又难保有人暗中揣测,此番在这紧要关头揭露,又这般的凑巧,难不成皆是襄王一手早已策划好的?尽管多数人心中有疑,可如今局势已显,到了不得不俯首认罪的时候,这一件离奇事故也便由此不了了之。
新帝登基,更换年号,大赦天下。
当日襄王府的赵侧妃如今被封作贵妃,赐字为娴。一众侍妾夫人也是按次封为贵仪、充媛、美人、才人……皇后之位却是一直悬空,众人原以为赵侧妃该会被封皇后,熟料结果竟是如此。这等局势面前,众人不难揣度出原因来,若是未有猜错,皇后怕是只能从卫国公府余氏一族择选,眼下很有可能早已暗定了人选。
先是国丧,随之又是新帝登基,众人还未从先帝驾崩的阴云里走出来,举国上下便又进入了欢腾喜庆的氛围中,新帝登基,特传旨大赦天下三日,自然是普天同庆,百姓们无不高呼万岁。
与此同时的陆家却是显得格外低迷,夫君久不归家,走前亦未同她与婆婆道明是去往哪处又是去办何事,杳无音讯整整一月,若说心下不担忧乱想那便是假话。
入了深秋,天气便渐渐凉起来,佟姐儿着了一件稍显厚实的秋衫倚在美人榻上,身上搭了条薄衾,容色怏怏。近日来,身子总也不适,夜间又睡得不够安稳踏实,不说小脸发白,便是原想养得圆润一些的下巴,也是一下尖去不少。
罗妈妈几人是瞧见一回便长吁短叹一回,少不得又是宽慰起来。“姑爷吉人自有天相,姑娘莫要忧思过重。”
这些话日日在听,佟姐儿便是起先信她,听得时间久了也要渐渐开始怀疑。“叫我如何能不忧思,我宁愿安安稳稳过个寻常人的日子,也不要为着荣华富贵苦劳奔波日日忧心。”她心里如何不清楚,夫君便是未同她道明,可依照前后所生之事,不难猜出定是襄王,也便是当今圣上指派他去的,至于去做了何事,眼下她还无从得知。
如今襄王既已登基,可见是夫君当日跟对了人,既如此,为何夫君久未归家,且期间不曾来过一封家书,一走便是一月,信讯全无,行踪不明,如何能不使得她担忧。
“一味苦候也不算个事儿,不若姑娘去趟舅老爷府上,烦请舅老爷打探打探消息。”罗妈妈道,“总好过姑娘一味苦等,暗自忧烦。”踌躇许多,罗妈妈到底说出了这一句,先前不说是因着姑爷此番行事隐秘,她若太早提醒姑娘去了纪府求助,未影响姑爷办事方好,若是影响了等待她的结局定然不美。
罗妈妈这话一道出来,佟姐儿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下站起来,顾不得滑落的薄衾,便就急着声道:“妈妈说的不错,我这就去舅舅府上走一趟。”
见姑娘行色匆匆,罗妈妈暗自着恼一回,连忙将她拉住。“姑娘太过心急,眼下天色就快暗下来了,且屋外。阴风阵阵,乌云朵朵,没准儿一会子便要降雨,实在不宜出门,还是待到明日再去较为妥当。”
佟姐儿哪里还能顾及得这样周全,满心满眼都是夫君一事,扒下她的手便是要走。“妈妈莫拦我,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哪里还能出了事故,且我身边带着平安如意,定出不了大事。”
罗妈妈叹气不止,再劝了两句,姑娘却仍旧执意要去,眼看实在拦不住了,便只得无奈的妥协下来,再三嘱咐了平安如意要照顾好姑娘。
先是去甄氏房里报备一回,随后主仆三人便出了院子。
果叫罗妈妈说中了,三人不过将走了几步,顷刻之间头顶上便倒下大雨来,所幸早已备下一顶足够三人遮雨的油纸伞在身上,眼下撑开了伞,平安如意二人一左一右护着姑娘行在道上。
雨势过大,未行多远脚上便已湿透,便是裙摆上亦是漂到不少雨水,绣鞋已是湿透,自足心自下而上传来寒意,佟姐儿忍不住打一个激灵,狠狠咬住了唇瓣,压制下。体内传来的颤意。
两个丫头自是觉出她的不妥,如意面上有些难看,示意二人停下脚步,开口提议道:“眼下距舅老爷家还有一段路程,不若便在哪处避一避雨,待雨势减了咱们再走不迟。”
此时此刻风雨交加,寻常人都觉阴风刺骨,更别论自小便体弱的佟姐儿了,早已冻得身子微颤,粉唇发白。
“前边拐角处便有一家铺子,咱们便去里边看看,顺道避一避雨。”平安道,眼睛却是看着姑娘征求她的同意,佟姐儿虽怕耽误了时间,可眼下雨势太多,为了半道上不出意外,便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这般决定下来,主仆三人便又朝前走,正等快至拐角处时,前方不知自哪处行来一辆马车,一路横冲直撞,马蹄车轮子踩踏的地下积水四处飞溅,道路两边不时传来行人敢怒不敢言的低咒之音。
佟姐儿并两个丫头亦是惊骇,不光被污水溅满了裙福,便是人也差点被马车撞上,若不是如意反应极快,眼下很可能早已命丧马蹄之下。
“吁——”
方才情急之中,手上的油纸伞早已不在,慌乱之中竟跌落在了平坦的街道上,使得马车一个颠簸后,竟是停了下来。
“出了何事!”车厢内传出暴躁的男音,可见是心情极度不佳。
赶车的车夫正要回答,坐在车板上的金大已是诡异地笑起来,银二十分不明,就要问他便被哥哥拍了下脑袋,示意他噤声,而后便听哥哥同二爷回话道:“二爷快看,竟是当日在周家所见的那个美人儿,方正险些被撞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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