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不是在玩游戏,他们是在进行着一场争夺。哈达从人腿间,看到天上洁白的云朵还依然飘着。随即就是一声脆亮的枪声。那枪声太脆了,让哈达的心惊跳了一下。
人们被怔住了。
扎西举着冒烟的枪,气愤地骂:“你们是野兽吗?不想活了吗?非要我开枪!”
人们这才发现自己被刀扎了,屁股和腿在流血。他们呲牙咧嘴地开始呻吟,他们倒在草地上。哈达就看到了一群丑陋的人。周围的人盯着扎西,他们惊愕,甚至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 气,他们没想到扎西的枪口会对准自己人,他们看着扎西骂“你是狼!恶狼!”埃塔人不会“你妈×”“操你妈”地骂,骂“你是狼”已经是最毒的了。
卓玛的衣服被撕拽得不成样子了,一对叫人看一眼就想去咬去亲的乳房就露在外面。她面前站着的可是一群男人啊!她本能地“啊”一声,赶紧用哈达的身体挡住了自己。现代女人巴不得把自己的双乳丰挺起来,高高地挺立在人前,多少女人还因为自己的飞机场苦闷叫屈,为了让飞机场变成蒙古包,她们甚至不惜代价往肉里填塞硅胶。埃塔女人不这样,她不会在男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只属于心爱的人,让别的男人看到不是自豪,而是耻辱。卓玛气愤,气愤这些鲁莽的男人,她也从腰间拔出刀,她要上去恨恨地捅上他几个,可是她不能起立,身上的衣服已经收拾不住了,她要站起来,整个上身就坦露于众了。扎西举着抢。当然别的男人也举起了枪,他们的枪口对着枪口。
平日里看上去绵如羊羔的埃塔人,竟然也有狼一样凶残的一面。陆天翼觉得这就对了,一个人要想活得好,就要面对各种挑战。陆天翼看到了蹲在哈达身后的卓玛,他去帮她,可没靠近,扎西就把枪口对准他了,扎西说:“你,也走开!”
《原地》 第一部分尘埃落定
尕瓦木措“我是狼,我才是真正的狼!”地一路喊着跑来,用身体挡住了陆天翼,他不知道扎西会干出什么来,扎西的样子太可怕了,他已经失去理智。等扎西的表情稍有一些缓和时,尕瓦木措立马转过身来,面对众人喊:“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抬眼来看看雪山,雪山会原谅你们吗?哈达是埃塔的吉祥,是整个埃塔的,可哈达还小,不能保护自己,卓玛和扎西一直照顾着它,哈达跟上你们,你们当然非常愿意,可哈达愿意吗?雪山把哈达安排到卓玛家,是对卓玛和扎西的信任。你,你,你,”尕瓦木措一个挨一个地指着那些人,“敢当着我们的面,给雪山下跪,向雪山保证,哈达在你的手上会顺利成长,不受到恶狼的袭击,无灾无病吗?谁?你吗?你吗?”尕瓦木措的声音硬朗得和撑了铁棍一样。
这时,那些埃塔人才感觉到哈达的份量,感觉到责任的重大。论聪明他们比不过尕瓦木措,论胆量他们比不过扎西,这一问倒让刚才还英雄百般的埃塔人开始退缩了。
尕瓦木措赶紧借机说:“大家就不要争了,哈达是埃塔人的哈达,只不过得由卓玛和扎西照看。今天,我们立一条规矩,埃塔人谁也无权处治哈达,也不能独有,什么都可以分,但哈达不能分,哈达永远是雪山赐予埃塔的吉祥!”
一群黑色的乌鸦从头上掠过,朝尕瓦木措家飞去了。
扎西收起枪,脱下身上的袍子,递给卓玛,让卓玛去裹身子。这么多年来,扎西没有碰过女人的身体,没想看到过成熟女人的身体,没想他第一次发现女人的身体撩人心弦,叫人心潮澎湃,竟然是卓玛。扎西用手去捂卓玛的胸时,就如一大碗烧酒下肚,全身顿时燥热起来。这一刻扎西才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如此美的卓玛却让给了尕瓦木措!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奶奶这么晚才把事实的真相告诉自己。扎西打口哨把马叫来,抱起卓玛往马背上放,自己的衣服穿到卓玛身上实在太宽松了,卓玛的乳房就像裹不住的孩子一样,不听话地探头探脑露出来了。扎西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对女人的身体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他想紧紧地拥抱它,占有它。奶奶临走的时候,已经把卓玛的身世告诉自己了,自己与卓玛并不是兄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完全可以像尕瓦木措那样喜欢卓玛。
扎西把哈达往卓玛怀里一放,拍一下马屁股,让卓玛抱着哈达先回家了。
《原地》 第一部分奶奶死了
这时,尕瓦木措的一个外甥慌里慌张,连哭带喊地跑来和尕瓦木措说:“家里出事了,家里出事了!”
尕瓦木措骑马跑回家。姐弟们、阿妈和舅舅们全都阴沉着脸。尕瓦木措跳下马,往院里走,舅舅们站在门口不让他进去。尕瓦木措硬撞几次都没有成功,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姨弟,告诉他:“奶奶死了,奶奶不想见你,你走吧!”
真是如晴天霹雳。
尕瓦木措跪倒在地,眼珠发呆,眼圈发红,却没有泪水,这样的罪责谁能担负得起呢?他走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
圣湖水依然平静,埃塔人心里却荡起波澜。这一切缘于尕瓦木措奶奶的非正常死亡。
尕瓦木措奶奶平静地躺在祖屋木床上,熟睡一般。他嘴角处的绿汁还隐隐可见。她死了!也许是不想看到那个幸福的埃塔,也许是想阻止尕瓦木措。在人们围攻尕瓦木措的时候,尕瓦木措奶奶爬上了山坡拔一把毒草,毫不犹豫地塞了嘴里。她认为埃塔不需要什么前程,埃塔人已经很幸福了,“织而衣,耕而食,牧而肉”的生活,让埃塔到处充满了欢乐和笑声。在她有生之年,是尕瓦木措让她听到了埃塔人的争吵,听到了埃塔人的惨叫,她能想象出那一个面红耳赤如直眼斗鸡一样的场面。不争气的尕瓦木措,就像一块天外的飞石砸进了圣湖,让圣湖不再安宁,不,如一根不祥的木棍,把埃塔搅乱了,搅混了,搅得鸡犬不宁了。可气的尕瓦木措还如恶魔附身,不知错,不知改,这是自己的失败,多少次她匍伏着身体向雪山祈祷都得不到雪山的宽恕,多少次她捧起圣湖水,都无法洗净自己心中的罪孽。尕瓦木措奶奶要亲自去见雪山神,用自己的死来拯救尕瓦木措开始变脏的灵魂。
尕瓦木措奶奶的死让那些得不到哈达的埃塔人停止了争吵。
他们安下心来,把时间和精力用在安置尕瓦木措奶奶身上。埃塔人一波接一波地去看尕瓦木措奶奶,人们从尕瓦木措身边走过,尕瓦木措从他们的身上感觉着奶奶身上的气息,而家里人却坚决不他看奶奶,哪怕站在祖屋门口,远远的一眼也不可以。
《原地》 第一部分埃塔第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尕瓦木措被家里赶出来,成了埃塔第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陆天翼和陆天羽他们在卓玛家祖屋商量尕瓦木措这事儿。
陆天羽和陆天翼想说服卓玛让尕瓦木措来家里住。卓玛同意。扎西却不表态。埃塔人不论男女,从生到死都是在一个家庭里度过的。尕瓦木措却成了特殊的人,如一个没有地方可去的游魂。扎西不愿意让尕瓦木措来家里住,这与兄弟之间的情谊没有有关系,他不想让卓玛家沾上不光彩的阴影。
陆天翼和卓玛说:“按你们埃塔人的规矩,奶奶不在,就是你卓玛说了算。尕瓦木措为了埃塔,落到今天这种境地,现在他需要的是鼓励与支持。我们得拉他一把。这里有的是房子,既然能让我们外来的客人住,就可以让尕瓦木措住啊。”
卓玛一直用征求的眼睛看扎西的意见。
扎西索性抓块布子去擦他的枪了,摆出一付任由卓玛决定的样子,但他内心是不赞同的。陆天羽上前一步,坐在卓玛身边,拉住卓玛的手,卓玛毕竟是个刚满20岁小女人,奶奶刚刚离开,就她让做出如此大的决定,也难为她了。
陆天羽这一握给了卓玛很大的力量。陆天羽似乎是在告诉她他已经决定和她一起共同担起这份责任一样,就是将来奶奶回来,有什么怪罪,他不会撒手不管。卓玛就下了决心了,她说:“让尕瓦木措——让尕瓦木措的牲畜先关进我们家的栏里吧。”
本来,卓玛是决定让尕瓦木措到家里住的,可正当她准备开口应许的时候,扎西倏地一起身走了。扎西这一下让卓玛改变了主意。扎西提着枪开门离开了,他不管这事儿了。虽然尕瓦木措还没进这个门,他却做好离开这个家的准备一样。卓玛不得不得考虑扎西的感受。
最后,事情以扎西的抵抗成功告终。尕瓦木措去找一个没有人住的秋天看庄稼的窝铺先呆下,把牲畜先和卓玛家的关在了一起。
这一夜,尕瓦木措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无所归属的游魂。他看着满天的星斗神儿。可这样的伤神,没一会儿就激起了他的勇气。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办成的?他当即决定,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阻力,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了。奶奶都死了,还能有比这更大的阻力吗?
《原地》 第二部分美丽女人美丽花
清澈的圣湖,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处的山,近处的树。一个骑马的仙女,就沿着湖边慢慢向陆天羽靠近。起初,陆天羽还以为是幻觉,再仔细一看就知道是真的了。
苏然就这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陆天羽面前,叫陆天羽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讨厌的苏然又一次打破了他的平静。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让陆天羽猝不及、防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陆天羽陪苏然到森林里玩了一天。
那天,他们还带上了卓玛和尕瓦木措。
一路上,卓玛为他们唱了好听的歌。卓玛的嗓子很好,不仅亮,而且清脆,每一句都像鸟儿扑出林子,跃过高山,萦绕于天空了。
埃塔的森林属于高原森林,不能和热带雨林比,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