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的酗酒者,只是在脑子里设想着另一种重新开始的梦想生活。
19世纪40年代,纽约只有几条街道散布于曼哈顿地区。维马尔尼登上岸后走到街道的尽头,只用了不到20分钟,周围到处挂满了“严禁行乞,否则送监”的牌子。这令他十分失望,他立刻意识到,这里不是他梦想的地方。不过,现在不得不先住下来,而这一住便是两年。在纽约混的时候,维马尔尼学会了放下贵族的架子,与各种肤色的人一起为生计奔波。他在码头当了一段时间的搬运工,然后操起了牙医和药剂生意,一年后居然攒了一笔钱,他用这笔钱开了一个小酒馆,拼命地往酒里兑水,卖给那些淘金者和流浪汉,第二年又挣了一大笔钱。维马尔尼卖掉酒馆,提着一袋子钱,向西部走去,因为人们都说,西部到处都是牛奶和蜂蜜,还有黄金。他先在密西西比河下游黑黝黝的土地上停了下来,雇来几个廉价的黑人妇女办了一个农场,种上玉米和棉花,但他只卖了一年的收成,就把农场卖掉了,然后继续向西走去。此时他的手下已经有两名开小差的军官、5名落魄的传教士和3名无家可归的妇女。维马尔尼带着他的冒险队穿越了西部荒无人烟的草原和峻岭,整整走了三个月,于秋天来到了温哥华。两名军官已在中途逃跑,3名妇女已经饿死,5名传教士也不想走了,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有人劝他留在温哥华,但他拒绝了,因为这里也不是他梦想中的地方。他又出发了,这一次,他孤身一人,驾驶着一叶破旧的帆船沿着东太平洋南下。本来,他希望在加州登陆,但海风却一直把他送到了夏威夷。维马尔尼只好重整旗鼓,再次漂洋过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旧金山登陆了。
旧金山的土地还沉睡在荒蛮之中,到处是飞禽走兽,偶尔有几个红皮肤的印地安人和逃亡的墨西哥士兵或囚犯出没在丛林间打猎和烧烤猎物。看着眼前的景色,维马尔尼感到这里正是自己梦想中的乐土。第二天,他就骑着一匹借来的马,像一个国王那样,沿着萨克拉门托峡谷把这片土地巡视了一遍,然后在蒙德镇找到那个呆头呆脑的阿尔总督并告诉他说,自己想在这里建立一个移民区。
“你究竟打算在这里干什么?”总督望着这位衣衫褴褛的人,怀疑他是个疯子。
“我要在这里建立一个国家,它叫马菲亚王国!”维马尔尼坚定地说。
维马尔尼并不是脱口而出的,事实上,“马菲亚(Mafia)”这个词已经在维马尔尼的心里沉睡了几十年了,当他还在西西里的时候,“马菲亚”就已经是“我们的事业”的代名词,维马尔尼与那些成员一样,经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但在意大利的官方语言中,第一次用“马菲亚”指黑手党,大约出现在1860年左右。1862年,西西里的民间剧作家朱塞佩·里佐托用巴勒莫方言写了一部喜剧《神父驻地的黑手党》,描写了这个组织内部的一些情况。1866年,西西里岛的英国领事曾用这一词汇向上司报告说:“由‘马菲亚’选举的政务会分享工人工资,与流浪者保持联系并收容、保护犯罪。”不过,也有学者认为,“马菲亚”一词也许有着更深的渊源,它很可能来自于阿拉伯语的“mu'afah”一词,该词可以包涵很多意思:保护、技巧、美妙、能力和安全。
合众国的权力还没有触及到这个荒芜的地方,那位憨厚的总督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维马尔尼便开始着手建设他的王国。他挎着一把火枪,向密林和草地深处走去,身后是150名卡拿卡人,30辆装满食物、种籽和弹药的马车,以及约100头的牛羊,最后是一支20人的警卫队。他们沿着萨克拉门托峡谷的上游走了整整一天,在一个水草茂盛的平原处停留了下来,然后放火开荒,开垦土地,把从欧洲带来的种籽丢进泥土里。这里的土地实在是太肥沃了,一场雨过后,作物就会从泥土里疯长出来。几年功夫下来,意大利橄榄已经结果,马菲亚出现了大片的街道和酒肆,仓库一个连着一个,马车与船只也与外界建立了联系——有的船只甚至可以直接到达夏威夷。维马尔尼拥有了多少财产,连他本人也无法弄清了,他建起了成片的庄园和豪华的宅邸,将数不清的钱存进法兰西和伦敦的大银行里,向那些急需资金的小产业者放高利贷,又赚回了大量的利润。维马尔尼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贵族生活之中。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在宁静中发生的。那些被驱赶的印地安人和墨西哥人经常会来毁坏庄稼,或是向镇里投掷石块,但现在的维马尔尼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了,他命令警卫队向他们开枪,没多久,他们就变得老实了。后来,维马尔尼将他们抓来后,不再杀他们,也不把他们投进监牢,而是给他们带上脚镣,让他们为马菲亚伐木或收割庄稼。这样,几个人背上火枪,就可以让上百人劳作。
在45岁时,踌躇满志的维马尔尼用了180天的时间回了一趟欧洲,并从那里带回了一架“普莱丽尔”牌钢琴、60头种牛、80多种欧洲良种作物。除此之外,还有一台轰轰作响的蒸汽机。此行更重要的目的是,他回西西里光宗耀祖,然后将妻子和三个孩子接到马菲亚;他希望自己的贵族血脉能够在马菲亚永远延续下去。此时的长子苏洛基已经是一个21岁的小伙子,生得人高马大。维马尔尼看上了阿尔总督俊俏的女儿,想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于是,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马去了蒙德镇,没想到,阿尔一口应承了下来,几天后,维马尔尼就在马菲亚为他们举行了婚礼。儿子结婚那天,成堆的葡萄酒摆在街道两边,大部分马菲亚人都喝醉了,甚至还包括几条挣脱绳索的牧羊犬。一年后,维马尔尼就抱上了孙子,他给孙子取了一个名字——维托,正是这个名字,后来震动了整个世界。
他的手轻轻一动,那人的眼珠就掉在盘子里
维托似乎天生就是上帝投放到人间的一个孽种,他刚出生不久,合众国就派来了军队,要把马菲亚收进联邦的版图。联邦军队一来,软弱的墨西哥人很快就被击溃了,但维马尔尼却不想束手就擒,他带领马菲亚人与合众国军队打了一年的游击战,试图恢复他的马菲亚天堂,但却在作战中突发心脏病而死。这一年,维马尔尼48岁,马菲亚王国宣告破灭。剩下的马菲亚人只得四下分散逃亡,寻找新的立足之地,维托就是在母亲的怀里来到东部的。
童年的维托住在波士顿市里维热尔镇的一幢白色的大房子里,11岁又随父母迁到了梅德城。维托的父亲苏洛基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希望维托长大后过上平常的生活,而不是像他的祖父那样四处冒险。显然,维托没有继承父亲的秉性,而是更像他的祖父和叔父尼罗孔克。每次看到叔父大把花钱的时候,维托都感到十分钦佩,相反,父亲就显得太窝囊了。有一次,给叔父供货的皮货商被人杀死在旅馆里,尸体被老鼠咬得面目全非却没有人敢去报警,而叔父只是十分轻松地谈起这件事,维托听完后一下就明白了,他告诉叔父说,他一定会一鸣惊人。
维托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从他供职的那家公司的金库里偷出了5万美元,与他合伙的是梅德镇的神偷手维斯孔。消息传出,整个梅德镇都沸腾了。维托分给维斯孔2万美元,然后大大方方地回公司上班。然而,维斯孔却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有一次,他竟然把维托叔父与马菲亚人聚会的马场地址告诉了邻居,这条情报最后传到了警察的耳朵里,警察顺藤摸瓜,将维托叔父逮捕了。维托得知消息后,当天夜里就揣上一把手枪潜入到维斯孔的住所里,把他干掉了。第二天,维托照常上班,桌上的报纸报道说:“昨晚,本地居民维斯孔在家中被人枪杀,他的身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与马菲亚作对的人必须死!’”
这一年冬天,父亲得伤寒死了,而自己却不得不在警察的搜捕下生活。维托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要自由地做事,必须把松松垮垮的马菲亚人组织起来,并吸收更多的人为马菲亚卖命。于是,在1879年,17岁的维托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回到了黑手党的大本营西西里。维托觉得,他今天的足迹虽然与当年祖父的足迹完全相反,但却是为了完成同一个使命。
刚回到西西里,维托就向西西里马菲亚献上了一份大礼——炸死“澳大利亚”。在巴勒莫的雷汉马场,维托把赌注押在了一匹英格兰纯种马身上,眼看它就要到终点了,谁知一匹名叫“澳大利亚”的赛马冲了上来,维托来不及掏抢,顺手摸出一枚德制手雷,拉断了弦便扔了出去,“澳大利亚”应声倒下,骑手飞到栅栏的外面。
这个“见面礼”,虽然使维托领到了8年的徒刑,却为他赢得莫大的声誉。在狱中,维托看了很多书,结交了很多道上的朋友,8年的铁窗生涯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成熟了。自此以后,他一直把监狱比作是“好朋友俱乐部”。出狱后,维托立刻组织了多次针对赌场的抢劫,捞到了6万里拉,之后又用这笔钱做了一次黑道交易,6万里拉变成了15万里拉,维托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由30人组成的马菲亚武装——“光荣社团”,结束了黑手党散兵游勇的时代。“光荣社团”在成立后的一年间,就制造了100多起暴力事件。
“光荣社团”可以说是现代黑手党发展的奠基之作,现代黑手党的组织程序大多是从这个社团发展和演化而来的。在后来的许多年里,维托亲手制定了大量的内部规章,规范了只有他们才使用的语言。例如,《噤声律令》就是维托亲定的,它成为后来世界各地的黑手党普遍遵循的规章,而他们所使用的“语言”,也逐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