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君到清国兵营来招待他。
“上次到云岘宫去受到了热情款待,这次我们要设宴回请大院君。快去请他到我们军营来吧!”马建忠派部下参谋到云岘宫,请大院君赴宴。
大院君接到马建忠的招待邀请,心中暗暗高兴。他想,清国和朝鲜毕竟是一家人!清国虽然怂恿朝鲜与日本谈判,但马建忠统4000精兵驻朝,归根结蒂还是出于宗主国的责任感,要保护朝鲜不受日本的侵略。要不是清军驻朝,朝鲜恐怕早就成为日本的囊中之物了。这么一想,也许得感谢清军才是。对,应该和他们加深友谊。
大院君刚下指示准备车马,郑显德就站了出来。他是大院君的嫡系,在当东莱府使时是拒绝与日本建交的急先锋,大院君垮台后被流放,兵变发生后随大院君复出重新执政,担任刑曹参判。
“大监,上次马建忠等清国将军来云岘宫和大监面谈时,意见分歧很大,由此看来,他们居心叵测,您怎么可以再和他们见面呢?别去了吧!”郑显德感到蹊跷,说了这番话。但是大院君没有理睬他。
“这是什么话!他招待我不是要和我会谈,是为了感谢我们的款待嘛,我们怎么可以拒绝呢?”
“但是在城外兵营里设宴太可疑了。我看还是不要太相信他们。快和王世子一起到东峡(指京畿道东部和江原道地区)去暂避一时,观望形势为妥。”“嗐,我不答应他们的邀请不是个道理嘛!别担心,还是准备车马出发吧!”大院君没听郑显德的话,于当天下午4时带着李容肃和李祖渊等,如约来到南大门外清国将军黄仕林的兵营。大院君受到清军的隆重欢迎,步入军帐内,与马建忠相对而坐,进行笔谈。
“朝鲜不重视军事,力量很弱。从各方面条件看,朝鲜最好加强海军力量。”马建忠向大院君提出军事方面的建议。
“国家财政状况不好,没办法。”
“每年造一艘军舰,最好能拥有三四艘,你看如何?”
“今后我们会注意的。”
大院君和马建忠关于军事问题交换了看法。待太阳西下,宴会开始,双方各自坐到餐桌前。此时清国将军吴兆有站起来,代表清军提议为大院君万寿无疆而干杯。大院君愉快地接受了祝福。
正当大家高高地举起酒杯时,门“哐”一声被踢开,数十名武装军士端着枪冲了进来。一刹那的工夫,他们将大院君团团围住。大院君大吃一惊,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马建忠打手势制止军士们,说道:“你6月9日发动军事叛乱,屠杀大臣,削弱王权,篡夺政权。你损害了清国皇帝任命的朝鲜王权,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别期待会得到什么宽恕。不过念你是国王的父亲,今天不难为你,从现在起,还是到天津去听候皇帝御旨比较合适。”
刚才马建忠还是一副诚恳的面孔在招待,此刻突然摆出了一副高压态势,大院君感到实在荒唐,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直到此时,大院君才后悔离开云岘宫时没有听郑显德的话,但为时已晚。清军拉着他来到帐外,强迫他乘上轿子。在丁汝昌和百余名士兵的保护下,大院君到达南阳,上了济远号清国军舰,开始了流放生活。
《明成皇后》 第三部分大院君流放清国
“流放生活就像服无期徒刑。”
“殿下,听说国太公到清国兵营去参加宴会,被清军绑架到南阳府去了。”国王接到报告,一时语塞。前一天晚上,他已从马建忠派来的使臣那儿听到了要绑架大院君的秘密计划。国王已做好准备,待清军绑架国太公一成功,立即重新执政。大院君被绑架到清国去,虽说是一条苦肉计,是为了阻止清军和日军一触即发的冲突,但其中也隐含着政治伏笔,即通过恢复王权,确保清国的形象。“快收拾一下国太公的行装,派随员伴同前往。”
国王马上让人准备了大院君换穿的衣服和旅行必需品,派了随行人员和侍候的下人。这是国王对父亲所能表示的最大关心。但是大院君还未等接到国王送来的行装和派来的随员,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朝鲜土地。
依靠清国的马建忠,国王恢复了王权。为了报答清国皇帝向朝鲜派兵的恩情,国王立即向天津派遣了以赵宁夏为正使、金弘集为副使的外交使团,团员有李祖渊、李容肃和卞元圭。
使团一行比大院君乘坐的清国军舰“济远”号早一天,于19日抵达天津。他们现在已不是大院君派遣的使臣,俨然是国王的使团。赵宁夏、金弘集等一到天津,就会见了李鸿章,感谢清国派兵朝鲜,并讨论了大院君流放清国的问题。大院君在船上待了9天,于29日才得以与李鸿章会面。李鸿章身穿朝服,仪态威严,与张树声、周馥、袁保龄等清国高官一起接见了大院君。
“6月9日的兵变是怎么发生的?”
“因为军队给养没有按时发放。”
“主谋是谁?”
“不知道。”
“为什么说不知道?”
“兵变是我住在郊外别墅时发生的,国王把我召到宫里后我才知道,主管给养的官员因贪污军粮,已经有10来个月没有发军饷了。”
“难道朝廷不知道?”
“国王因为太相信官员们,所以遭此事变。”
“那为什么对贪官污吏放任不管?”
“今后会处罚的,给以降级或罢免。”
“对那天发动叛乱杀害王妃和大臣们的凶手为何至今不处罚?国太公说不知叛军首领是谁,这像话吗?我现在受皇帝之命进行调查,胆敢包庇他们不成?”
“对罪犯怎能不管,捕厅正在严密调查,将分别首恶和协从给以处罚。包庇这种非礼行为,朝鲜还怎能说是礼仪之邦!”
“在这样严厉的讯问中你还狡辩,是否要送到刑曹去你才说实话?”
“士大夫死不足惜,但不知之事怎能瞎说!”
“那天有人看到国太公在指挥叛军呢!”
“他是谁,请他来对质。”
“那人不在天津,如何叫他来对质?”
“为何偏听偏信?那人不在天津,名字总可以说吧!”
“国太公说不知叛军首领是谁,这不对啊!那人两次到云岘宫去报告情况,怎能说不知道呢?”
“叛军又不是一两个人,那天军民没有人不参加叛乱的,谁命令谁呀!”“你说不知道并不能减轻你的罪行。”
“我有无叛逆之心,自有律法明辨。若能和谋害我的人对质,我将不会遗憾。但若不能对质,将遗恨千秋。”
“几天之内别的高官还会讯问你。”
以上是李鸿章和大院君的笔谈内容。李鸿章要他交代叛乱的主谋,大院君眼望天花板说不知道,说军民全是主谋。可见李鸿章是事前接到叛乱的情报再接见大院君的。
在和李鸿章面谈中,大院君已有所觉察,几次要求李鸿章对质,李鸿章为了保护情报提供者,说对质的人不在天津。李鸿章的讯问结束后,大院君即要求与赵宁夏等朝鲜使臣面谈,但遭到拒绝。8月2日,周馥和袁保龄代表李鸿章又讯问了一次。
“在今天的讯问中若再隐瞒事实,将即刻移送刑曹,望你好自为之,吐露实情。”“快将我送刑曹去吧!我希望和告发我的人一起同场受审。若我隐瞒事实,甘愿认罪受罚。但告发者若是诬告,也应受法律制裁。”
“叛军在宫中残杀王妃和大臣,这是史无前例的叛乱。贵国是礼仪之邦,怎能听之任之,对他们不抓不罚?”
“这事不用贵国出面干预。这种叛乱天人共怒,是天下的耻辱。领相是我的亲兄,对诛杀我亲兄的人我怎能不管!王妃是国母,在家中是我的儿媳,她的仇我怎能不报!实在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还未来得及调查,一旦抓住罪犯,一定告知清国。”
“现在已经判明,此次叛乱都是国太公策划指挥的,为何总想推脱责任?”“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过国王的父亲会谋反。这是难以启齿、不忍卒听的话,怎能用文字写出来!民间骚乱舍间或有之,但像此类伤天害理的悖逆之变,连畜生都不会干的。快别再让我写了,以免玷污了这笔和纸。”
他这么一说,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马建忠开口道:“事情已到这地步,别再隐瞒了,快讲实情吧!”他在朝鲜已了解了事变经过,并掌握了确凿证据。
“我隐瞒了什么?要我讲什么?那天你在吴长庆的兵营举行宴会时,对我说我们没有搞好政治和外交,把国家的主权丢了。这种话你是不应该说的。现在我到天津来,你们说是皇命。果真如此,我完全可以自己来,何必要强迫我来呢?你们所说的皇命如果是真的,我为何还要受这种形式的讯问?”
对大院君的讯问就此结束。大院君认为,倘若皇帝的命令是真的,应当通过正当的法律程序和裁判。清国的高官们私自将自己扣押,他表示强烈不满。关于兵变的责任和弑害王妃的问题,他态度强硬,进行了抗辩。
但是清国的高官们已不相信他的话,认为他一直在撒谎和狡辩。此后清国皇帝下达谕旨,于8月16日将大院君护送到保定府,让他过起了流放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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