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由谁掌握,决定了权力的性质。兴宣君的儿子李命福年纪尚小,倘若让他继承哲宗,那么就要由哲宗的王妃哲仁王后摄政,但如果继承的是翼宗,那就由赵大妃摄政。
所以赵大妃把兴宣君的儿子收为养子来填补自己没有子嗣的空档,让其继承王位,是想掌握摄政权。这是与王室权力密切相关的决定。大臣们听了赵大妃的决定,犹如浇了一头冷水,场上鸦雀无声。郑元容又接着说:
“请大妃娘娘用谚文朝鲜文字。颁发懿旨。”
赵大妃马上写了谚文懿旨,封兴宣君的儿子李命福为翼成君。正是这一刻,诞生了朝鲜王朝第26代国王。
在座的大臣们都惊愕不已,金氏势力的人一个个哑口无言,他们这才醒悟过来: 原来他们根本看不起的兴宣君,他的第二个儿子现在已是国王;这个国王不是作为哲宗后嗣,而是作为赵大妃的丈夫翼宗的后嗣登基的,摄政权已被赵大妃抓了去。
“军营立刻派军士到官县家去护卫国王!”
这里说的官县家是指庆云洞兴宣君的家。这时兴宣君正坐在家中焦躁地等候宫里的决定。
郑元容等国王人选一定下来,马上派军士到庆云洞兴宣君家,采取了警卫措施。他又作为新国王的奉迎正使,受命去迎驾进宫。迎驾队伍一直排到云岘洞。领议政金左根、都承旨闵致庠、记事官朴海哲和金炳翼将懿旨装在彩色轿子里向兴宣君家走去。
兴宣君听到迎驾队伍已到,在房间里闭上眼睛,作了一会儿深呼吸。他脸上既有得意,也有感怀的神情。
“今天大运终于降临到了我的头上!”
此刻,他的脑际浮现出儿子年幼时的一件往事: 一天,他和命福站在路上,一个陌生人看到命福,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说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话是说命福脸上有一股王者之气。当时兴宣君吃了一惊,马上环视四周,幸亏没有其他人。
泄露如此天机,那是灭三代之罪。从那以后,兴宣君默默地期待着儿子的未来,同时教给他当国王的所有功课。
轿子到达后,那些高官大臣们看见兴宣君家破败不堪,都颇为吃惊,对一个王族家如此瓦碎墙倾的景象都露出困惑的神情。
他们虽然至今都瞧不起兴宣君,但兴宣君的威严和气概却一直令人惊奇。他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过去特别蔑视他的金左根此刻也是一脸的迷惑和恐惧。奉迎队伍一到,翼成君便从大厅里出来迎接大臣们。闵致庠上前向翼成君问过姓名和年龄,拿出大王大妃的懿旨放到桌子上。
翼成君回到大厅,在桌子前跪下,闵致庠宣读懿旨。然后,翼成君来到大厅下,磕了四个头,重新站到桌子前。闵致庠跪下,递上懿旨。翼成君接过懿旨放到桌上,大臣们退下。
少顷,翼成君戴好幞头,穿上蓝色礼袍,又扎好薄绸白腰带,登上黑色长统皮靴,坐上马拉的轿子,穿过敦化门东边的双重门,抵达仁政门,然后步行来到宫殿大院。
翼成君在院子里参加完谢恩仪式,径直来到克有斋,解开发髻悼念死去的先王。然后在内侍引领下拜见大王大妃。赵大妃噙着眼泪抓住翼成君的手说:“我的儿啊,快过来!”
翼成君向赵大妃低头示礼。12月13日,哲宗死后的第五天,当年12岁的国王举行了登基仪式,赵大妃随即宣布摄政。
高宗登基那年,只是个12岁的少年。
这样的国王连昌德宫里有几条路几间房子都不知道,也不懂大臣们的职责和官衔。另外因不熟悉宫中生活,所以不止一次受惊和慌张。
年幼的高宗国王首先要做的是校正走路姿势。在庆云洞时可以乱奔乱跑,摔破膝盖也没关系,但在宫里再急再忙也不能奔跑,走路一定要有风度。
在宫中出生被封为世子的王子们,从小就受严格的训练,所以他们习惯成自然。但对于年幼的高宗国王来说,这一切是多么的困难和费劲。走路时要收紧下巴颏,丹田用力,摆动双臂,迈开八字步。开始时他做不好,于是就在昌德宫后花园前面空地上铺上一层小石头进行练习。同时,说话要改用宫中语言,脸上的表情也要练习,要表现得谨慎严肃。
“殿下,任何君主再怎么聪明,要是不学习是不能完善天分的,对政事的妙理就不能烂熟于心。现在殿下年纪还轻,学问还未达到很高境界,应该多学习经书和史书。”
《明成皇后》 第一部分高宗即位(2)
当年幼的国王穿着衮龙袍、戴着冕旒冠参加完在昌德宫仁政门举行的登基大典、第一次坐上龙椅接受百官朝贺时,郑元容首先进了这样的忠言。因此国王必须一天学习三次,开设经筵为君主讲解经传史鉴特设的讲席。的时间是早上7时至9时,中午11时至1时,下午2时至4时。
早上睡觉醒来,老尚宫们就跑来让国王进餐,匆匆忙忙地给国王整顿衣冠,送他去学习。国王还要参加文武百官的议政,当然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背后由赵大妃执政。
王权更替的瞬间和国王登基大典前的过程,《高宗实录》中只是轻描淡写地记了一笔,但是从那每句话的字里行间,能体会到权力斗争的惊心动魄。
翌年4月,先王哲宗的葬礼结束后,在朝廷会议上大臣们围绕兴宣君的礼遇问题发生了激烈冲突。赵大妃想册封兴宣君为“兴宣大院君”。但安东金氏势力主张只给他国王父亲的礼遇,企图不让兴宣君出入宫门参与政务。他们虽然毫无防备地在瞬息之间丧失了王位,但同时也感到欣慰。他们以为可以像对待先王那样,不把兴宣君和他的儿子放在眼里,自信完全能够将年幼的国王扶植为哲宗那样的傀儡。因此赵大妃提出要封兴宣君为大院君时,金弘根立即强烈反对:
“这是史无前例的,此事不宜草率决定。特别是朝廷内外有别,秩序严正,而且我们大臣今后也不可能与大院君相见,因此给大院君那样的礼遇不妥。”听着这话,赵大妃心里暗暗好笑,便反问道:
“万一将来大监正二品以上官员的尊称。有机会与大院君相见,怎么办呢?”
这时领议政金左根站出来说道:
“既然我们已讲过不会再和兴宣君见面,那根本没必要议论他的待遇问题。”但是左议政赵斗淳意见不同:
“如果禁止兴宣君出入宫门,父子情深的上监只能出宫到云岘宫去见父亲,哪有这样的法度!”
提这样的反对意见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安东金氏势力还是坚持自己的主张。
赵大妃本来就对他们反感,这时也开始猛烈反击:
“大臣们要是固执己见,我就不坚持再议给兴宣君形式上的礼遇问题。虽说我在垂帘听政,但我毕竟是女流之辈,又是一个未亡人,摄政总有局限。上监宝龄尚幼,我将把朝政委托给兴宣君,请大臣们谅察。”
兴宣君的礼遇问题碰了壁,赵大妃干脆威胁说要把朝政托给兴宣君。安东金氏们一听此言,脸色煞白。在他们眼里,兴宣君只不过是他们脚上的一块污垢,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如果让他掌权,自己的处境会怎样,那是不言自明的。他们对赵大妃的话不敢吭气,保持沉默。
就这样,兴宣君的儿子李命福以翼成君高宗登上王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兴宣君作为国王父亲登上兴宣大院君的宝座。受尽虐待和歧视,在泪水中苦苦挣扎的日子如今开花结果,终于将朝鲜王朝的大权抓到手里,不仅得以号令天下,而且也掌握了选择王妃的钥匙。
《明成皇后》 第一部分朝鲜王朝历史上最豪华的婚礼
“婚礼上动用了688匹马。”
在宫里,先王哲宗的3周年忌日刚过,册封王妃的问题就迅速抬头。12岁的年轻少年李命福在哲宗3周年忌日祭奠典礼结束之前,也就是15岁之前一直是独身。因此宫里想尽快让国王成婚。为此,必须挑选一位王妃。
国王登基3年还没有王妃,过着独居生活,这种情况在朝鲜王朝历史上从未有过。一般是国王被封为世子后就必须和世子妃一起即位,这次是个例外。“大夫人,哲宗的3年祭也做过了,国王该册封王妃了吧!”赵大妃将大院君的夫人叫来商议国王的婚事。
“您不说我也在考虑这件大事呢!”
“上监一个人太寂寞啦!”
“岂止如此啊!”
这段时间因为遇到宫中有丧,国王不仅未能举行婚礼,就连活动范围也小了许多。国王即位前,在庆云洞家宽敞的院子里,还能和邻居家小朋友们一同放风筝,打打闹闹地玩得很开心。
但是12岁那年突然被关进宫里,虽然锦衣美食过着豪华生活,但日益思念母亲和朋友们,急切地盼望到云岘宫去看望他们。尤其是一到晚上,宫里一片漆黑,阴森森的,年幼的国王在空荡荡的寝宫里不止一次偷偷地流泪。本来是一个还在向母亲撒娇的孩子,如今却离别朋友、兄弟和父母,被困在宫中,与陌生的大臣、宦官和宫女们为伍。这种情景完全想象得出是非常难熬的。
朝廷大臣们见国王可怜,便在昌德宫和云岘宫之间修了一条叫敬觐门的专供国王出入的御道。这条通道连大院君也不能随便使用。大院君出入宫殿另有一条专用道,叫恭觐门。恭觐门的旧址就是现在日本文化院的旁边,那里还留有遗迹。自从修建了御道,国王一到晚上就可以悄悄地到云岘宫去看望亲属。
不久,赵大妃宣布要举行王室婚礼,国王结婚的这段时间,全国的处女都不准结婚,士大夫家的闺秀都要送到宫里供王室直接挑选。
在选妃时,全州李氏姑娘、与赵大妃同姓的5寸“寸”表示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