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了一惊,心想老头什么时候学会露一手藏二手了?应硕甚至想,这老头别是谢我
们吧?小应来的时间晚,同局级没处多长时间,局级就退休了。彼此相知不多。
局级说:“因为是在高技术开发区立的户头,咱这第一笔交易就得和新技术有关。咱们
得找个项目,办个小企业,拿出产品。我不知什么项目好,就得请各位股东们一起拿个主意
了。”
原来绕了一大圈,局级在这儿等着呢!处座松了一口气,这符合老领导的脾气,对于他
不明白的事情,不耻下问。离了休,不甘寂寞,想作买卖,又怕被人骗了。还是找自己的老
部下吧。就是这么回事。
应硕和萧工也悟到了,心里就更踏实了。于是大家关起门来,商量到哪儿去寻一个投资
少、见效快的产品,既壮行色,又创效益。
应硕说:“我这就去查近日的报纸交流信息,看有哪些赚钱的项目?”
萧工泼凉水:“到报纸上去找?不是笑话吗?要是真赚钱,早被人家抢光了。轮到你,
黄花菜都凉了!”
应硕是南方人,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哎,萧工!我还真就不明白,‘黄花菜都凉
了’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看您应用得这么得心应手,还请给我讲一讲。”
萧工用大量珍珠霜保持得还算白皙的脸就红了。说真的,她也不知是什么讲头。
处座赶紧说:“别管黄花菜的事了。我骑车上班的路上,新开了一家高技术咨询公司,
听说还是部队的。刚开张,总得有点真货色吧?部队到底比较忠诚可靠。”
应硕说:“可不要是提供原子弹技术方面的。”
局级一锤定音:“就这样吧,明天一早到处长说的那家咨询公司去。”他掏出粗大的
笔,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下,对萧工说:“你到老干部处去给我要个车,我们一起去。”
萧工以前倒是常干定车的事,但局级已经不是她的上司了,还这样理直气壮地使唤人,
心里就有些不满。又一想,他还是自己的上级啊。局级是大股东,自己是小股东,而且这是
在为自家干活啊,心里就舒畅起来,乐颠颠地跑去要车了。
管车的人问:“什么理由?到那里去呢?”
萧工对答如流:“老干部看病。到××医院。”
派车单就很容易地开好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好。想着挣了大钱该派什么用场。
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准时到了。局级就问处座:“你辛辛苦苦地跑来干什么呢?等在半
路就是了。一点也不知道爱护身体。”
处座说:“还是老领导会关心人。我来好给你们的车引个路啊。”
大家都觉得处座想得真是周到。有这样的好干部,还怕不能大家致富吗?
路上,处座指挥着车往左往右。司机小谭说:“不是说上医院吗?怎么到了这里?”萧
工说:“到XX医院是XX公里,我们今天去的这地方,比医院的公里数要少,你吃不了亏
的。我事先算好了的,你就放心。”
到了地方,是一座淡黄色的小楼,当真挂着部队系统的牌子,大家觉得心里挺踏实的,
当年大学解放军的余威还在。
人们纷纷下车,只有局级还安坐在司机旁的位置上。
“怎么?您不准备去了?”处座吃惊。
“还是你们先去看看的好。我一个局级干部,第一炮就打了出去,是不是连回旋的余地
也没有了?”局级深思熟虑地说。
处座就不好再说什么。不想应硕初生牛犊,直统统地说。”生意场上,您还管那么多
啊?咱们一块进去一块瞧,瞧中了,就当场拍板,您就来个现场办公。瞧不中呢,咱们就坐
上车再拐别的地看。您现在不是局级了……”
局级的脸色唰的就变了。正色道:“我不是局级,是什么?嗯?”
大家就都怪应硕多嘴,又不知如何解劝,干站着发愣。
应顿不慌不忙地说:“是大老板啊。。”
局级虽说不很高兴小青年顶搅自己,但明白这话说得并不错。就说:“那就一块走
吧。”
一行人进了暖气很盛的房间,一个年轻的军人接待了他们。
跟军人谈生意是件挺滑稽的事情,好象一桩军事行动。不过那个军人倒是很认真很诚恳
的,听了他们的来意,说:“我们这里有一件专利发明号为……”他嘟囔出一串冗长的数
码,“高科技产品,现在还没有把生产技术转让出去。它的规模和前景,都比较适宜你们这
家公司。转让费为一万元,也是比较适中的。将来的利润回报也很好,一年就可以收回投
资。假如你们对经销产品兴趣不大,我们可以以优惠的价格回收。好,我们先来看看样品
吧。”
年轻的军人象介绍敌情一样说明了情况,然后迈着标准的军人的步伐,领大家来到另一
间展室。
“喏,就是这个。”
大家的眼光聚过去,看到一个象富士山似的蓝色塑料模型,四周为圆锥体,平滑地闪着
光。从山头中心的凹陷处里,散发着奇异的芳香。在整套器具的外缘,拖着一条乳白色的电
线,证明它是一个以电为动力的装置。
“这个……”萧工本来想说“玩艺”的,一想到自己将来的致富计划没准就靠它了,不
敢亵渎,临时改口为“宝贝”。
“这个宝贝叫什么名字啊?干什么用的啊?”她小心翼翼地问。
“它叫蟑螂谷。”军人说。
大家围拢过来,象听讲解一次战役。
“这个装置里配有特殊的秘方,数十米内的蟑螂闻到它的气味,都会争先恐后地爬过
来,最后掉进谷里。喏,就是这个中心凹陷。谷里配备有微弱的电流,对人体无害,但是足
以将蟑螂杀灭,这是它的专利证书和历次得奖证书。现在我只能介绍到这个程度了,如果我
们签了协议,你们就可以得到全套的资料……”军人温文尔雅地结束谈话。
仔细观察蟑螂谷,真的是很精巧。一大摞的证书绝对是真的,进进出出的军人们身上的
草绿色,更给了这一切一个响亮的注释。
大家就满脸虔诚地面对蟑螂谷,特别是局级频频点头,他从来没操心过蟑螂这类琐碎的
事情,觉得这个装置真是精妙极了。只有萧工提了一个疑问,实在是因为她太反感蟑螂了。
“您说这个宝贝这样好,可是世上已经有了许多的蟑螂药,象前些年的蟑螂笔,蟑螂死
光光……现在又行什么毒饵毒烟熏杀,都是刚开始挺灵,过了一段就失效了。要是您这个蟑
螂谷用不了多长时间也没用了,我们投了那么多的资,不是就打水漂了吗?”
大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还是婆婆妈妈的老娘们想得周到。一起把
眼睛瞄着军人,好象他是一个靶心。
军人微微一笑,笑容很甜,象个单纯的女孩。“您说得很对啊,那些药都会很快就失效
的。但是我们的蟑螂谷不会的!”
他换了很严肃的口气说:“他们用的是毒药,没被毒死的蟑螂就产生抗体。药就不灵
了。我们用的是生物气息,是呼唤蟑螂的气息,永远不会失效的。真正杀灭蟑螂的力量是电
流,迄今为止,地球上还没有一种生物对电流产生抗体。”他很铿锵地结束了自己的话。
于是人们又都很庆幸自己没有发出萧工那样愚蠢的问话。
“那咱们是不是就这样……”按照以前当官时的习惯,到了这种火候,局级就拍板了。
可是他想今非昔比了,头一点就关于到钱,而还有自己的钱,就沉吟了……
“您等我再算一下……”应硕埋头说。他正在利用上研究生时学到的知识,在进行快速
经济核算。
屋子里很静,好象有无数只蟑螂在暗处爬,等待着自己命运的结局。
“好了。算出来了。很好。可行性很好。我们真的可以干一把了啊!”应硕把笔一扔,
快乐地叫起来。
似乎万事大吉了。局级把手一扬,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手势劈下来的时候,一件事就算
板上钉钉了。就在他的手将要砍下的那一瞬,处座终于挺身而出了。这是关系到自己的事,
该说话就要说话,不能象对公家的事那样无动于衷。
“那么我还想问一下,既是这么好的一个项目,为什么没有人来抢,而就这么容易地落
到我们头上了呢?”
萧工在暗处撇撇嘴,心想你真是厦门大学(吓大)毕业的,坏事害怕,好事也害怕。可
心里也想听听这个问题的回答。
年轻的军人不烦也不恼,修养很好地回答:“我们刚开始开展咨询业务,其实还有许多
很好的项目,只是考虑你们的投资比较少,才没有多作介绍。蟑螂谷是一个战士发明的专
利,所以要价比较低。这样好的投资项目真是难得碰上的。”
再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但处座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主意:“您把蟑螂谷说得这样
好,我们从理论上是相信的。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可不可以
当场试一试呢?”
一时,屋内沉寂如死。
大家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可又觉得这主意很好,就等下文。
“当然可以了。只是我们这所房子里已经没有蟑螂了。因为大家总是不相信蟑螂谷的魔
力,都要试一试它。蟑螂就在一试再试之下绝迹了。如果你们有兴趣,请自带蟑螂,我们来
试试。”小伙子很通达地说。
再没什么可说的了。一行人默默地出了楼,回到自己的车上,“怎么这么长的时间啊?
就是每个人都看一回病,看的都是中医,把脉看舌苔也早就该完了。”小谭一边发动车,一
边说。
“明天还得来。”局级简短地说:“每人最少带一只活蟑螂来。越多越好。”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局级集合了人,重又坐上小谭的车。每个人都捂紧自己的公文包,
生怕有什么东西掉出来的样子。萧工是一个很时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