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特瑙山》 第一部分在绿野(2)
① 海德格尔运用的“Denken”,是作为此在的人对存在者的存在的显露、澄明、呈现出来,或者说存在者的存在呈现在人的思想中。所以,为了区别于“思想”的通常意义,人们有时将其译成“思”。本书中出现的“Denken”均译为“思”。本注解参考采用了《新编现代西方哲学》,刘放桐等编著,人民出版社,2000年4月第一版——译注。
为了听到您的声音,您看看那些蜂拥而入的过路人吧!您看看!您倒是看看呀!每两个人中就有一个对您的样子视而不见!而且他也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在某人心中已经不够!饮食,是啊,这始终是一件愉快的事儿,大小便够烦人的,然后您就在那儿等着他们将零钱递到您的手上。如果您现在已经无法创造这个世界,那么您至少可以去摧毁它,不是吗?但惟一令您于心不忍的是:父母双亲。神圣的祖父在荷尔德林马厩的马槽里。黑森林!明亮的光线!您漫游的山脉就像凸出的血管系统,笼罩在您的老年氛围中……多美啊!陷阱就像草地。绞手就像树枝。不错,前面的那些人:他们至少肯定自己是什么。他们终于走在您的前面了,到大桥那边去了,您瞧,在那前面,在山顶的交叉口!包装油纸在他们的手中簌簌作响。此刻他们就站在那儿,您瞧!……他们在闲聊,不过他们等的不是您!多痛苦呀!父亲这时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① “死亡”概念是海德格尔基础本体论中的一个关键概念。海德格尔在其著作《存在与时间》中解释道:“本真的存在的本体论结构,须待把先行到死中去之具体结构找出来才弄得明白。”海德格尔从揭示死的本体论意义着手,分析死对领会生即此在的存在的作用。也就是说,“先行到死中去”就是把人投入死的境界,并由此超越一切存在者,从而显示此在的本真的存在。本注解参考采用了《新编现代西方哲学》,刘放桐等编著,人民出版社,2000年4月第一版——译注。他们播下了生活的种子。死亡①打破了他们的关系。结束了!您突然不再是他们那种人了。纽带断了。您父母之死使您成为了另外一个人。是的,您是您自己!恐怖啊,天堂般的风景在沉睡!山脉为作为伯乐的您服务。那儿的东西,也的的确确是为突出自己服务的。您的“思”在您心中慢慢减弱。倘若有一张可以坐的长凳子,那总是很棒的,不是吗?这样人群就可以从您身边走过,但这个人却是孤单一人。他那恶毒的举止在地上烦躁不安地翻寻着。谁也不想成为另外一个人,就连您也只能代表您自己。
在此期间,饱经沧桑的您从那乡村风味的招待所回来过几次,小时候一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那个招待所是一个令您十分赞赏的地方。把希腊语翻译过来吧。可现在——伟大的东西是由您提出的,它们一经出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您就在漂亮母亲照顾的孩子身旁消失吧,母亲们为了穿着费尽了心机。您大概没想到吧,不是吗?有过这样的人吗,他们的脚步似乎是配备了脑壳?山里面有托儿所,有鸟窠吗?这些机子的声音如此美妙动听,人们根本用不着未来的东西了,因为一切是现在。您翻译或者您重新坐下来吧!伟大的事物现在仍在酝酿中,还是已成问题了?
一去不复返了。然后又创造全新的。于是又充满着叫人高兴的宁静,而您坐在这儿。重新准备好做一个无效物的东道主,他们买好的票子却由于自身的原因不得不失效了。这么多年来,因为您愉快地在记忆里旅行,究竟有多少人把您铭记在心?谁还会在今天、明天想起您呢?好了,但在我看来您是一只快乐的行李小包,其他的人始终将它随身带来带去!就请您独自打算吧!或许您还得等待什么死亡吧,等待送您回府的公共汽车吧,反正您整个时间一直在乖乖地等待着。您被放过去的地方。实际上您还从没有移动过。您是!
不再是孩子。此刻您纠缠不休了,在您以前接受馈赠的地方。真的,谁也不愿意在他已经开始的地方呆下去。可是他注定会在那儿结束。您的家属就像蛇一样,由您带领着,各自分隔开,跑到飞机起飞跑道外面,然后升向空中,您冒充自己是留下的人儿,甚至连鸟儿们也不敢要自己坚守什么。您的语言在哪儿,您曾用这种语言懂得在大自然面前坚守自己吗?是啊,因为对人们有所期待,当时还发生过误点什么的!自身就是价值,东道主,不,此在的谁。
死亡就是此在的哪儿。它从您(也从我们)这儿创造了逃跑的仆人,人们看到他们的生活仍在震颤着,人们站在他们的笼子前,并以对他们栅栏的无谓小事的念头安慰他们。他们还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又大又平,像博登湖。可是不幸啊,他们找到了那道门!然后或许作为一个失业者,您必须吃掉香肠。因为他们不听从您想成为自我的强烈愿望!他们踩到您用来穿越风景的登山鞋了,直至您重新被他们甩开为止。要么您就去餐车,在那儿您原地踏步不前,旅行者穿着意大利皮鞋,阴险地企图走到您这边来。停止和运动合二为一。
顺便问一句,您冒着可能早已死亡的危险有过几次?事实上您是一个胆怯的人,您是一个喜欢家的人,而为了获得居留权,大学生社团着意穿上了战争的婴儿服。你眼里最醒目的是这条闪闪发亮的栗子树大道,是的是的,您只要向前弯下身子就行!您试试吧!
[好长时间以来,那个老年男人一直在绝望地尝试着,企图在他的框架上移动自己的身子。]
您早就应该更使劲些……将自己绝对孤立是毫无意义的。不错。这条闪闪发亮的栗子树大道,没关系,我不是可以向您描述的嘛……它就像庞大的恶狗在您旁边左右跑着。一直跑到明亮的小木屋那里,有人估计在那后面有一座接待客人的花园。可是只有您在此!火红色的纪念碑在风景的皮肤上。
您听着,它在远方发出响声!在大海的脸孔前,人们不由自主地将体育器械拍到身上。风景在发出声响,钱箱和盒子在歌唱。那在您这儿的家呢?您什么都没听见吗?您就让这些人成为开端吧,不,一个开端,不,一个开端,最好还是成为一个高台吧:候猎处,我们可以从那儿往下射击,这样动物们只能在白霜下嬉水,树叶在死亡的汁液下弯曲下来。
其他人重新从滑雪场向外射击。您就朝镜子里瞧瞧自己吧!您成了这样的一副模样!您开枪吧!面包头在终年积雪的高山里嚓嚓作响。会一门绝招,才能让思想变得丰富起来。现在您还得自己有点什么东西,这样谁也不会再认识您这样的人了。您要是一个孩子就好了,您就会有漂浮的翅膀,妈妈身体的剩下部分,挂在上臂上。上帝借助于疾病,将您的模样剥净,您希望自己的模样跟他相像。因为您不像他那样,于是您成了垃圾。您转身吧!我完全可以对您发表轻蔑的意见,但是我沉默了。沉默在回忆里,将我记忆的草地扫得干干净净。栅栏上的脸孔,最美妙的滑雪时间和冬天迟来的太阳。
时间此刻也在扯着您的框架,它现在已经完全变形了。因为您曾经和最亲爱的人,包括和我,在一起,所以时间已经宣布您彻底完蛋了。您被解雇了。带着您那可怜的腿脚在阁楼里晃悠吧,一个怒气冲冲的无家可归者,也就是说,屋顶照例还是有的,可是洗过的衣服水滴到了您的脚上。你终于坐下来了!另外一个也想休整一下身子,那张椅子挤着你的那张椅子,手里拿着一瓶可怜的饮料。当您还在轻蔑地将小人物征服在您脚下时,一旦有一只手粗暴地撕扯您的袖子,您不会叫人若有所失的。
《托特瑙山》 第一部分在绿野(3)
请允许我把死亡的消息告诉您吧,这样您将最终从光芒中,从危险的黑森林的樱桃汁中撤出来。没关系,在打黑工时,彼岸真的也可以从地里夺走呀。那儿有各种各样的人,但只有到了死亡时他们才变得如此迥异。现在是八点三十一分,您的报告马上就要开始,可谁也看不到更多的东西。您这就说吧,在蜂音响起之后!在沉闷的声音之后。您说吧!
[银幕上出现了温馨的自然风光,声音并不刺耳!有一条生长着芦苇的池塘,发出某种威胁性的态势,但随即又沉静下来。老年男人已经从他的框架上挣脱了出来,此刻在拖着脚步行走,踉踉跄跄地走来走去,那些废墟跟随着他。风度翩翩的男招待们为他、那个女人,包括一些穿着晚礼服的女士们、先生们提供饮料,这些人是来听老年男人作报告的。那个女人喝着咖啡,就在不远的地方,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小桌子旁。]
老年男人:
大自然在沉睡。我们刚刚和这种天气告别,希望不要马上与它重逢,天气却回头了,又重新和我们对着干了。一个糟糕的旧相识,定格在被敲击着的池塘的画面里。的确,森林和云层中的沉静并非运动的终结。更确切地说,它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大自然是在行走中诞生的。我们是其中心。我们是其手段。四周灯光变得黯淡。我们有了对我们生存的提示:我们发出咝咝声,犹如喷到头发和鞋子上的喷洒液,这样即便我们自己喝醉了酒,也能受到保护。同时,我们划破天空,却作为大牲畜无法用自己的呼吸去挽救自己。徒步漫游时的毒药。我们被包括在这一经历中,而经历的东西成了对象,我们将这一对象纳入到我们的网络中,以米计算,以分钟计算。访问将由我们的摄影机、录像机和照相机替代。我们首先通过他们,清晨的客人来达到目的,因为就在有人扯着我们的乳头的时候,我们真的希望利用这一日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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