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方面只有“代替父亲前来的伯父”与“表哥”,两人到场观礼,场面显得相当不协调,但在仪式开始的前一刻,新娘身穿纯白婚纱礼服,坐立难安地待在休息室,跟这两名“亲戚”热烈讨论如何在送入洞房前全身而退。
“雅香,为了以防万一,这个拿去护身吧。”
“哇、轻机关枪那!”雅香不禁睁大双眼,带有英国绅士气质的“伯父”,从行李箱内掏出一支散发着黑色光泽的拉风武器交给新娘。
三人当中比较具有常识的淳司吃惊到极点。“你是打哪弄来这个玩意儿的?”
“方法多得很,你别忘了我在整垮史达林之后,曾经突破苏联秘密警察的重围而毫发无伤。”
“是,是,您是在近代史中活跃的无名英雄。”
反正这一定是从美军基地顺手牵羊得来的,淳司不想搬出法律条文说三道四,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何况随身携带防卫武器总是聊胜于无,只不过一般武器对患者无法发挥多大功用。
“别耍来耍去的,这可不是玩具啊,你懂得使用方法吗?”
“当然,拉开扳机就能发射子弹,对吧?”
“一点都不错,想不到小姐比淳司还有胆识。”
“伯父,切勿把‘没神经’,当成‘有胆识’,她的坏习惯就是容易把事情看得过份简单。”
新娘充耳不闻,径自将轻机关枪藏在婚纱下。她顺手拿了一条带子绑住武器,并绕在腰际上,外表完全看不出破绽,真可谓天衣无缝。她留下一个调皮的笑脸后,走出休息室,“伯父”,直立起上半身,由上轻拍淳司的肩头。
“放心不下?”
“那当然。。。。。。她是女孩子啊!”
况且这场婚礼有许多令人不解的疑点,其中首推新娘方面到场观礼的亲戚少得离谱,新郎却毫不在意,即使现代社会大家见怪不怪;接着是这种夜间婚礼虽有前例可循,却显得不自然,而且场面之隆重,更加深了疑惑。
矢崎副教授究竟是居心不良呢?还是一介不自量力的凡夫俗子?
淳司一时无法辨别,但再过几个小时,就真相大白了。
IV
一场庄严隆重一—亦或是妆掩粉饰的婚礼就此展开,黑夜掌握了整个天空的统治权,从远处眺望,耸立在其中的白色纪念馆,宛如撒上一层神秘的妆彩。
“一想到夜晚举办婚礼,心里就觉得毛毛的。”雅香面对头纱低喃着,她带着诡异的目光看向新郎,但这个优秀的副教授却无视新娘的存在,令人不禁怀疑他的真心,也许是出于被迫。
感觉愈来愈有狞猎吸血鬼的气氛了,雅香心想。黑夜与白雾这两层窗廉覆盖在纪念馆之外,五万坪的校地阻断了都市的喧嚣,除了夜风偶尔传来类似砂石车行经时的振动外,很难相信这里是人口密集的市中心。
双方开始立下婚誓,雅香踢开了自己的良心。想象自己是个“演员〃,随口发假誓,一个虔诚的信徒也许无法接受她的行为,但她肯定对方也不可能说真话。接下来的亲吻更是考验她的忍耐极限,幸好只亲亲脸颊,才遏止了她临阵脱逃的冲动,如果再多个零点二秒,她很可能不加思索地赏新郎一记耳光。
仪式结束到喜宴开始前这段时间,新郎新娘被安排在他处休息,新郎隔着眼镜凝视比自己年轻十五岁的新娘。
“我们终于可以单独相处了。”
这句对白雅香早在电影与小说里听过好几十次,所以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啊,不过婚礼还没结束。”
新娘充分表露了自己的厌恶。
“别管什么婚礼了,那只是一种形式,一种掩饰罢了。”雅香透过头纱看着衣装毕挺的新郎,才正想表示赞同却被打断。
“其实我只是配角,跟那群前来观礼的人没两样,不必惊讶,你真正的新郎在那边。”
雅香没时间评论矢崎的演技好坏只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大衣橱的门开了,闪出一道人影。暖气仿佛突然间停止运转,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应该说是套在一个男人身上的西装步履蹒跚地走到雅香面前,部分的皮肤呈现紫黑色,混浊的红眼睛直盯着她不放,新郎痉挛的笑声,刺进她的耳里。
眼前的男人在雅香看来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一个固化的瘴气(田中好像挺喜欢用这个词嘛),呼吸宛如干冰向她吐出毒气。
“患者? ”
战栗抚过雅香的背脊。自从加入CRS,虽有两次处理患者的经验,但这却是第一次单独面对。如果淳司在场一定会夸奖她,她在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恢复平日的镇静。接着将手伸到白礼服下,同时避开对方挥来的手臂,丢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胶囊。
突然间刺鼻的臭气四溢,患者双眼受到大蒜主要成份硫酚与芳基丙基亚硫酸盐化合物的剌激,发出猛烈嘶吼。
雅香双手推着掩住面孔的患者,撞倒惊惶失措的矢崎,然后逃出休息室。眼前闪过好几道门,眼看着就要撞上如同一座高山的结婚蛋糕,幸亏她及时停住脚步,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跑到喜宴会场来了。新郎方面的观礼人个个有如凶神恶煞,其中一名男子走近伫立在原地的她。此时另一个观礼人跳过桌面,拨开男子的手臂,并朝他下巴补了强而有力的一拳,男子转了一圈,整个人栽向结婚蛋糕。一声惨叫令所有观礼人全部站起身来,许多椅子也跟着倒下。
“雅香!这边!”
“教练,你太帅了。”
雅香双手拎起结婚礼服的裙摆,跳过一个趴在地面的老人。
整个喜宴会场充斥着怒号、悲鸣与观礼人东奔西窜的身影。伊势龙虾、酒瓶与沙拉落一地,给伊索匹亚的难民看了不气昏才怪。
“教练,患者现身了,矢崎只是他的手下。”
“知道了。”
淳司简短应答,手边忙着击昏左右两侧的敌人,顺便翻倒椅子。
雅香虽然有办法单独应付敌人,但接下来念头一转,伸手到百宝裙下扯出轻机关枪,摆出一副无人能挡的架势。
纯白的婚纱礼服与黑得发亮的轻机关枪相互辉映,形成一条错愕的钢琴线将全场的人紧紧捆住。
“让开!否则本姑娘就要大开杀界!”
边说边开枪,这一枪并非有意警告,而是一开始虽然将枪口朝上,但反作用力却把枪口推得更高,引发一道火线射向天花板,众人顿时被枪声吓得抱头匍伏在地面。
“笨蛋、还不快逃!”淳司吼道,雅香只得重重地点头转身离去。
“好火爆的小姐,让这种人拿武器大危险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淳司身旁的“伯父”如此评论道。
“别想推卸责任!当初拿武器给她的就是伯父你!”
“一味指责我也无济于事,目前必须积极认清现实,你看,患者们全站起来了。”
伯父往前指,淳司不觉心头一怔,连忙看向前方地面。仿佛一张碎裂的图画代换成一片又一片的人影。手臂向前垂、双眼有如猫一般发出亮光、嘴角歪斜一—拥有患者,也就是后天性吸血鬼全部特征的人,不约而同聚集过来。
“大约有一个中队,真正的好戏才正要上演。”
“伯父,你在整垮史达林后,不是曾经毫发无伤地突破了苏联秘密警察的重圈吗?麻烦你赶快回想你当时是怎么办到的。”
“你真好骗,我随便说说你也信。”
“。。。。。。!”
“我从来没去过俄国,谁叫我怕冷,维也纳以北的国家根本没玩过,哈哈哈。”
“伯父。”
“什么事?”
“要是能活着走出去,我再来跟你算这笔帐。”
两人按照原定计划冲出喜宴会场,淳司跑向既广大又黑暗的校园,背后紧跟着一群患者。
雅香也依计划行事,来到大学创始人的铜像下,手持轻机关枪坐在花岗岩阶梯上。她拉起裙叉起双腿的坐姿,令淳司顿时不知道该把视线定在何处。雅香在听完他的说明后,立刻明白整个状况。
“你是说,所有婚礼的观礼人都是吸血鬼?”
“请称呼他们‘不幸的患者’。”
“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们会比他们更不幸!”
“我看就是现在了。”
患者们虽然步伐缓慢,却也逼近到距离五十公尺处,雅香煞有其事地架起轻机关枪,但发病的患者面无惧色,如同涨潮般逐步涌来。
“没有后援计划吗?”
“伯父与CRS日本分部的同志们已经做好细部的准备工作,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得想办法逃命。”
“也对,患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那你说我们该怎么逃呢?”
“当然是用父母生给我们的‘两脚’啊!快点!”
说着便开始从阶梯另一端起跑,雅香边跑边抱怨道。
“逃亡应该开一辆白色敞蓬车才对,这样才浪漫嘛,教练你说对不对?”
“嘴巴跟脚要同时动作!”
“我有啊!”
“对了,你一直拿着那把枪干嘛?赶快丢了省事。”
“大可惜了,也许以后还派得上用场啊!”
跟战时省吃俭用的家庭主妇没两样。嘴上说要逃命,但主要目的是藉此拖延时间,绝不能让这群患者走出校园,也因此两人几乎跑遍了整个校园。
后方有大群患者压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脚步声并不整齐;要是以训练有素的步兵行军步伐追来的话,想必会带来更大的恐惧与压迫感。
跑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两人几乎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迹象。
他们的氧气摄取能力比常人高出数倍,这样的跑步并不会令他们呼吸困难,反而是一种适量的运动一—最后要是有个安全的终点,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之结论就是…。。 ”
“你还有时间发表结论啊? ”
“圣陵大学已经成为患者们的巢穴,在所有建筑物的地下室,一定放了一堆跟烤箱一样的培养工具。”
“这我当然知道,重点是幕后主使是谁,为什么要演出这场假婚礼引诱你上当?”
两人穿梭在建筑物、庭园树与水池之间,一边争取时间,一边煞有其事地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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