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江湖 作者:古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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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在江湖 作者:古清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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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凉气和菖蒲气息里走入小河,哗哗地阻止那急去山外的清澈浪花。依稀感觉金阳下六月,清新、温热、轻盈又凉爽的六月,崖下的杜鹃花红红地开成一束束的艳,崖上的蔷薇花甜柔地开成一簇簇的淡,“知了”在树梢上叫,河水在绿叶的两岸间流,神秘的紫色桑椹在蜜蜂金翼抖颤的嗡鸣中探出青绿的桑叶,那酸、那甜、那凉热交织的六月和我记忆中永新的童年,我忽然双目含潮,我遥远的南方遥远的岁月遥远的山冈遥远的六月,我已经是老了的么?
  心头上一个惊悚,海水涨潮一样漫波而来的忆念,就像一朵蒲公英开放在六月的北方原野,像紫燕飞越清涧上的山崖,我走下香山以后,仍然回过头来,依依遥望白云中的香炉峰,遥望永远搁置背后的岁月。
  六月,一个暖色调的时光,出走与远眺的日子。
  我的童年是在赣南度过,就是在这样的六月,光脚攀上树去,活捉了树梢上的“知了”,用缝衣的线系了,牵着且追着它飞,然后走进小河,在透明的河水中踩着光洁的卵石向前走,走到河边的丛林,浓绿深处,忽然几点深紫,几点浅红,就透露了桑椹的信息,于是跳上岸去,抓住桑枝摘下紫色桑椹,一粒一粒地送进嘴里,那深刻而浓郁渗入舌底的甜蜜浑然在口,甜而略有微酸,就把手指和嘴巴都染红了。清凉的风,绿蚂蚱达达地蹬翻叶子跳动,老虎蜻蜓追逐佯吃桑椹的红头苍蝇,布谷鸟在金黄的麦子地里叫,八哥在水边走动寻找墨点样的蝌蚪。
  童年走远了,六月每年如期而至,随风送一缕伤感予我。我是计划要在六月去南方的山冈,在六月里回到南方,在南方的山冈上登攀六月,或者在六月的南方小河行走――只有在南方的小河行走,我亲切地感受到自己还不太老,因我的走动,一河的清流都漫上了两岸。
  美丽的飞翔(图)(1)
  10月22日下午4点23分,我从慕田峪长城脚下发车,一路下坡,我将一档换了三档,再换四档,扔了油门,间或点脚刹,任车滑行,漫长且有弯度的坡道上,往来的车辆不多,中段看见一个村落的山墙群,被从慕田峪长城上空的阳光投映,被镀亮的山墙有一种家园的况味,我便刹车取出数码相机拍了一张,再度发车前行,向南直奔通州。
  下完坡在四档上行驶了,车在50公里至60公里之间,建龙的加速性颇好,坡下的路宽阔平直,我超了一辆带着女士的125骑式车,接下又超了一位女士骑的小踏板,我换上五档,将速度拉到60公里至70公里之间,这是一个小的漫坡,建龙平稳而有力,我用双膝夹紧油箱,降低重心,双手轻松地扶着龙头,慕田峪长城上空的阳光投映到路面上,一片黄亮色的明媚。路边的杨树,叶子正绿而转黄,笔直地排列着。漫坡的顶有座桥,桥面是一个向左转的小弯,过桥再右转,看上去是一个不甚明显的S形。
  接近70公里的速度冲上桥面,我照例身体微微左倾,压弯,同时向左打龙头。然而,我忽然感觉到前轮发飘,不听使唤,飘摆着向前窜,我又用了些力压弯,将龙头向左打,右前方便是人行道的台阶,约有25公分的高度。捏了闸,右脚也去踩闸,那一瞬,我还记得左手捏开了离开器。建龙仍高速冲向台阶,我在约有两米的距离压弯左转的,发飘的前轮不听使唤,眼看只有一米、半米的距离,凭我的感觉,再强行压弯,极可能发生侧滑,那样的话,我会随车斜冲倒向桥面的中央,此时已经车潮如涌。至少有两辆灰白色轿车和一辆面包车与我并行过。我不愿侧滑罢,放弃压弯,索性扭转龙头向台阶冲去,只一刹那,我便腾空飞了起来。
  本能的捏闸踩闸与捏开离合之际,将龙头扭向台阶,轰的一下,我高高的飞起来!我……飞……起……来……斜侧身栽向右边的人行道!我感觉是头与右肘同时落地,不可扼止地在地上一通滑行。眼睛通过头盔的树脂片看见亮晶晶的水波般的玻璃碎片。头盔重重地与地面磨擦,我的右肘也在地面上磨擦,右胯枕着裤袋的钥匙与打火机在地面上磨擦,然后,左膝落地,身体转正身俯卧,左手撑地,至此全身直直地横趴在人行道上,惟右脚被压在建龙的座位之下。
  人不能动弹,过往的车辆减速,感觉后面有人惊喊,我抽动右脚,无力,右脚似乎被压得很紧。我想翻身起来,尝试了一下,无效。于是抬手摘下头盔,听到过路的车上的叫声,心里面很渐愧,不想让人看见脸,旋又戴上了头盔。索性躺了一会,抽动右脚,抽了三下,将右脚拔出来,缓缓地撑地而起,翻身侧坐,正看到我超过的女士小踏板缓缓地驶来。戴着绒帽的女士仿佛哆嗦了一下,她带了一下刹车,继续前行。此时,我沮丧极了,回望了一下慕田峪上空的阳光,温馨而明亮,暖洋洋的感觉,我浑身酸疼,主要是右肘、右胯、右肩关节和左膝盖。
  美丽的飞翔(图)(2)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我惊异地发现,建龙被我带上了台阶,它平躺在台阶上,前轮向前,后轮在后。它已经熄火了,只有档位灯还亮着,一个红的5字。我再向刚才失控的路面看去,那里躺着一个大号的雪碧瓶子,有小半瓶的雪碧淌了一地,它滚过了一段路程。我顿生疑惑,我没有带雪碧的,我只在牛栏山镇喝过半瓶小瓶装可乐,剩下的锁在后备箱了。何来的雪碧瓶子呢?路面平坦而光洁,大号的雪碧瓶子啊,如果看见它,我定会减速绕行的,何来的雪碧瓶子的呢?地上还有溅洒的雪碧糖水。我怀疑是与我并行的车上扔下了这个雪碧瓶,它触碰了我的后轮。仅此想了一下,一个穿迷彩服骑自行车的男子过来,拣起雪碧瓶,扔到他的车后框里。
  我正了正头盔,拍拍手,拍拍腿,弯下腰去扶车,一下没有扳动,第二下,我将建龙扳起来,环周看了看,居然未受什么伤,只有右转向灯座折了,打了右转向灯,它一闪一闪地亮……捏了离合器,踏回空档,用右姆指按下启动开关,车着火了,我跨上车,踏下一档,松了离合器,建龙嗖的往前去了。换上二档,再换三档,在暖洋洋的阳光里,我朝着通州的方向一路向南。快到怀柔县城,我停下车,再度检查一遍车,似乎没有事情,骑上,辗着夕阳的余辉继续往南走。
  豆汁儿儿与焦圈(图)(1)
  早年住南池子时爱到东华门觅小吃,曾经立下誓言,要每天吃一省,用不多时间把全国都吃到,这却省了旅途的劳累,也省了那久长时间的奔波,小吃的碗小,一餐可以吃两小碗,如果打点蛮,我一餐可吃三碗,不过,多数时间是吃两碗。吃两碗也不吃一个地方的,比如,要一碗西安的羊肉泡馍,然后要一碗宁波汤圆,决不重样,小吃也不算贵,二至五元一碗,也省了做晚饭。
  吃了外省,回过头来吃北京,对于北京的小吃,我有过一个奇异的心路历程,对于北京美食,或者也包括北京其他的事物,初始是崇拜,尔后轻视直至蔑视,再回过头来重新审视,直至我感觉到北京的事物却也轻视不得,它的潜在的逻辑性是如此严密,它有时候会超越我的想象。比如说北京大爷拎鸟笼子的事,以前我与朋友每议及必是摇头,现在回头一看,此城确宜拎鸟笼子而不宜太市侩了。去年,我从南方坐火车回京,到车站向一位卖《北京地图》的大爷打听去通州的一趟车,他居然说:买份地图就告诉你。我心里大怒,怎么这样啊?你以为这是在哪儿呀?这是在北京啊,怎么这么功利?
  在皇城,一旦人都养成了这种功利心,人皆盯上眼前蝇头小利,那宽容大度,那心怀天下的宏阔大局思想如何可以培育呢?也罢,我不问了,也不买那份地图,我自己找。但是,在住南池子的时候,我的心态正朝着崇拜北京向轻视北京的过渡期,我去喝豆汁儿儿,吃焦圈,体验到的是一种极度平民化的心情。
  豆汁儿儿,初以为是南方那豆浆,浆与汁,从字面上理解,距离应不甚大的,或者就是北京味道的豆浆。待我喝来,方知此豆汁儿儿不是彼豆浆也,北京的豆汁儿儿,入口有一股霉馊味,等细细捕捉,那霉馊味悠游飘缈,及至无以捕捉,含了片刻,此味悠游回转,霉馊味忽然又呈现出来,有如进入到原始森林,从谷底转来些许香草的腐味,一缕小风吹来,飘然而散。等喝到第二口及半杯的时候,醇绵的陈香渐渐悠荡,此时特别适宜嚼一口焦圈。焦圈如手镯,坚硬焦脆,咬断一节,嚼之,十分新鲜的焦香弥漫,它令豆汁儿儿的味道刹时大撤退,嚼罢焦圈,就得又喝一口豆汁儿儿,这样的循环构成了喝豆汁儿儿的趣味。
  豆汁儿儿与焦圈(图)(2)
  豆汁儿儿,本不是什么专业制作,乃做绿豆淀粉或粉丝时,浸泡绿豆,捻皮捞出,加水磨成细绿豆浆,倒入大缸内发酵,沉入缸底者为淀粉,在上层漂浮者为豆汁儿儿。发酵之后的豆汁儿儿再倒入大砂锅兑水再煮,煮开以后,可用文火保温,随喝随取。喝豆汁儿儿需要细酱菜,此酱菜丝,夏天可用苤蓝造之,或用老咸芥菜丝拌辣椒香油,据说研究老舍先要从喝豆汁儿儿开始,这或许也是对的,因为没搞清楚豆汁儿儿的味道,何以知道喝豆汁儿儿人之乐呢?著名民歌王王洛宾先生,在新疆已经呆了那么多年了,然而,他在临去世前,仍然想喝豆汁儿儿,待一口豆汁儿儿下咽,才驾鹤西去。
  野外的秋天(图)
  山冈上枫叶渐渐地红,小河如镜,镶嵌着清虾、彩鱼、红叶和卵石。垂柳拂不去金阳和云絮,山岚是一份淡蓝的轻掩。
  花朵的芬芳,果实的芬芳,煮猪潲的芬芳,烧牛粪草的芬芳,所有香气依着山溪蔓延,弥漫巨大的樟树下。青瓦白墙,红辣椒挂在屋檐的木梁上,灯光穿过雕花的窗格。炊烟消隐,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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