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了,正是夕墨。”萦萦的语气很是轻松,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交易
正是初秋,长安城的清晨带着些寒意,城中一户看似普通的宅子里,紫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院中一棵大树下艰难的喝着面前的一碗药。他的身旁站着一名女子,眉眼并不算十分精致漂亮,脸上的笑容却是纯粹而干净。
似是有些紧张的看着男子将手中的药饮下,女子试探的问到:“味道怎么样?”
紫衣男子瞥她一眼,一双勾魂的凤眸微微眯起:“药的味道还能怎么样?”
“很难喝吗?怎么会?我明明加了好多糕点进去的……”女子夺下男子手中的碗,喃喃道:“难道是城西那家的粥配上另一家的莲子羹味道不好……下次试试城北的那家……”她一个人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人脸色微微的变化。
男子一声轻咳打断了女子的自言自语,女子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他:“你怎么样?是伤口又痛了?”
男子摇头,勾起的唇角显出一种邪魅:“小忆,有客人到了。”
女子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作怒气:“不许你见客人!不管是什么五夜宫惜夜阁还是什么越之霜舒清岚,你今天谁都不许见!”
“小忆。”男子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温热的气息便喷吐在女子的脖颈间,带着一股酥麻之感,女子听见那男子道:“都是一个月前受的伤了,别紧张得像我是纸做的一样……况且,今天这个客人不是我说不见便能不见的。”
女子将信将疑的转过头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那人:“是谁?”
男子嗅着女子发间的幽香,慵懒的道:“你去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女子伸手推开男子,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善:“你要是骗我,我以后就天天让你喝最苦的药。”
男子笑容相比方才似乎要好看些了:“好啊。”他倒是宁愿喝最苦的药也不想再每天尝试这个女人放了各种奇怪东西的药了。
女子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径自来到门口,方一走近便听得轻微的脚步声。
微微一怔打开了大门,女子向着门外站着的两人挑眉笑了笑:“两位可是来找惜夜阁阁主唐非若的?”
门外站着的是一男一女,男子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相貌平平,双眼却极富神韵,仿佛一个流转间便能夺人的心魄,他一袭宽大的青衣站在门外,看起来显得十分单薄。而他的身后那名女子有着如画一般完美的容颜,低垂着眼眸安静的立于男子的身后。
那名男子缓缓开口回答:“正是。”不过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有一种莫名的柔和。
女子只犹豫了片刻便道:“你们跟我来。”随即转身带路往紫衣男子所在的方向而去,不过两句话间,女子已然发觉了眼前的这两人的确不是简单人物。那个男子的眼睛太过清澈,却与他的长相十分不相符,女子便猜到了这是易容,而这天下精通易容之术的人,不过区区几个。
拐了个弯,三人便已到了院中,那棵大树之下的紫衣男子依旧慵懒的靠着树干,向着来访的两人笑笑:“我猜……你是幽岚庄庄主。”
走在前面的那人回以同样的笑:“夕墨。”
紫衣男子这时才终于有了些认真的样子:“虽然说察觉到有人到来的时候便想过会是幽岚庄的人,不过我却没想到来的竟然不是夕照庄主,而是夕墨庄主。”
夕墨却是轻轻一笑,却不说话。
紫衣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向着一旁仔细听着两人对话的女子道:“小忆……今天做的那个加了料的药很好喝,不然你先去买材料,明天继续做给我喝怎么样?”他一句话说出口便觉
着自己是在给自己掘坟墓,不过夕墨就在对面,要再想什么借口一时也想不起来。
女子虽是看出了男子是在故意支开她,却也只低喃了一句:“算你识货。”然后便离开了宅子。
待到女子离开之后,夕墨才终于轻声道:“唐阁主与苏忆姑娘的感情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唐非若凤眸微微眯起,虽然这样的话从夕墨口中听到觉得有丝怪异的感觉,不过夕墨的语气的确带着一分感慨。
无奈的耸耸肩,唐非若道:“夕墨庄主今日到此究竟是想说什么呢?”
“便是为了与你做个交易。”夕墨缓缓走近唐非若,身后的那名一言未发的女子也是半步不离的跟着他,他的声音很轻,很是柔和:“你只剩下最多十五天可活了。”
听到这句话,唐非若表情未有一丝变化:“不愧是夕墨庄主,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不过你此刻提起这个是什麽意思?难道说我答应与你交易,你便能够换我一条命?”
“也许我真的可以呢?”夕墨浅浅一笑,“一个月前,唐阁主为了救苏忆姑娘而耗尽了一身功力,现在不过是勉力支撑着,这些苏忆姑娘都不知道吧?”
唐非若听到这些话却是笑了:“我答应与你合作。”
夕墨正准备开口继续说服,倒是没想到唐非若答应得如此之快,轻笑一声后才道:“唐阁主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与你合作我不会吃亏的,有何不可?”唐非若无所谓的笑着。
而待到苏忆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唐非若一人坐在桌前饮茶,神情中似乎有着一些不寻常。
“方才那位夕墨庄主呢?”苏忆眼神不善,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然而唐非若却轻轻叩了叩桌子,突然抬眸向着苏忆邪魅一笑:“小忆,你说我长的好不好看?及
不及得上那传言倾国倾城的苏袖公子和萦萦公子?”
苏忆有些被噎到的感觉:“唐非若,你今天喝药喝坏肚子了?”
“不是。”唐非若摇头,不过连他自己都不信,心里苦笑一声,他将苏忆揽入怀中:“小忆……帮我画张画好不好?”
苏忆微楞,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会有浓浓的不舍,但她也只是轻声道:“好啊。”
听着怀中女子的回答,唐非若淡淡的笑着,突然便有些感谢那个叫做夕墨的男子了。
依稀昨日之人
从唐非若的宅子里出来,那一直沉默着跟在夕墨身边的女子终于开口道:“庄主,大庄主吩咐过,这一次的明州王寿宴你不必亲自……”
“霜菡。”夕墨打断了她的话,回过头向向她淡淡一笑,“你该知道明州王寿宴的事只能由我出手。”
谢霜菡自然是知道的,口中却仍是道:“可是……”
摇头阻止霜菡说下去,夕墨又道:“你先回幽岚庄。”
谢霜菡一愣,随即立刻反驳到:“霜菡答应过大庄主决不离开庄主半步,大庄主费了如此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救……”
“霜菡。”第三次打断谢霜菡的话,夕墨柔声道:“我会小心的,我不可能永远都这样被你和大哥保护着。”
谢霜菡紧紧盯着夕墨的眼睛,像是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但是她只看到了一抹平和的笑意,其他什么也没有。
四年了,从夕墨被夕照救回幽岚庄也已经四年过去了。这四年里,夕墨在生死边缘走了无数次才好不容易有了好转。而他自回到幽岚庄后便再也没有提过晋楚嫣红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也总是淡淡的让人无法猜测他心中到底想了什么。
沉吟了很久,谢霜菡终于点头:“庄主自己保重,霜菡先回幽岚庄了。”
颔首,夕墨未待谢霜菡离开便已先转身往街道的另一头走去,谢霜菡看着那有些单薄的背影,默默地站着。
向西,那是即云楼的方向。
黄昏的即云楼中仍是热闹非凡,萦萦公子已经住进了半月居的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便传开了,慕名而来的人挤满了整间酒楼。
晋楚嫣红自外面回到即云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群人围在通向后院的校门前向着半月居张望的情形。
微微蹙眉,晋楚嫣红便要往后院走去,却突然听得一人唤她:“红儿姑娘。”
晋楚嫣红脚步一顿,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转身冷冷看着向她走来的牧殊白,晋楚嫣红问到:“牧公子有事?”
“呃……”牧殊白虽然已经习惯了晋楚嫣红冷淡的态度,却仍是有些不自在,他打开手中纸扇挥了挥:“这个……在下今天早上遇见了那位萦萦公子。”
晋楚嫣红颔首,一言不发等他继续说下去。
轻咳一声,牧殊白其实很想听晋楚嫣红来一句“然后呢”,不过按着晋楚嫣红的性子他的愿望只能落空,他继续道:“那位萦萦公子好像是要找红儿姑娘你,在下就告诉他在下认得姑娘,于是他就将这封信交给在下,要在下转交给你。”
他伸出未执扇的手,手中是一封未拆开的信。
晋楚嫣红从他手中接过那封信,淡淡道:“多谢。”随即便转身往内院的浅香居走去,不再看牧殊白一眼。
牧殊白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晋楚嫣红的身影消失不见,才终于露出一抹苦笑。
穿过人群回到浅香居,晋楚嫣红才打开了手中的信,心中只有一张很小的纸条,区区一句话,字迹潦草:小心牧尘浅。
方一看到这句话,晋楚嫣红瞳孔微微收缩。
牧尘浅,这一次行动她所要杀的人的大儿子,在五夜宫原来的情报中不过是懦弱而又毫无威胁的世家公子,而现在萦萦竟然要她小心这个人。五夜宫原来的情报有问题,而萦萦却知道真相,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原来所想的那样简单。
萦萦与她本就有些私怨,若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断不会帮她并且提醒她。
这件事若不问清楚,明州王府之行必然会有意料不到的变数。
想通此节,晋楚嫣红推门往对面的半月居匆匆而去。
待到晋楚嫣红走出房门的时候,那些原本堵在外面想要一睹萦萦公子真容的人们不知为何都不在了,晋楚嫣红心中稍有抑或,却仍是快步往半月居行去。
没有敲门,晋楚嫣红直接闯了进去,半月居中的摆设与她那天来时微微有所不同,晋楚嫣红未得细看,眼光只是紧紧盯着那倚靠着窗背对着自己身着宽大青衣的男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晋楚嫣红并不想追究。
她要问的不过是明州王府一事而已。
“萦萦公子,我想有些事情你需要解释一下。”右手疾挥,一缕红芒自她的手中飞射而出,向着窗前那人直袭而去。而那人这个时候才缓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