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眼前这女孩八成和双剑有那么点关系,被掌门和几位长老藏着掖着没在人前露面,妖界来临的时候,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就是重光长老有意让她避开,才导致了她对当时的事情一无所知。或许她当年和夙玉颇有交情,这才为夙玉打抱不平,但是,已经过了五百多年,再追寻往事还有何意。反正他给个回答,她定会知难而——
“好,我去跟他问个明白!”
云天青立刻脚下打跌,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人。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本来就要去归墟找羲和,现在只是多问句话而已。”
墨北微平静地回答。
“羲和?”云天青下意识地皱眉,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出手如电,握住墨北微的手腕,搭上脉门,立刻变了脸色。
墨北微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云天青的手,“你做什么?!”
云天青脸上的笑意褪了个干净,神色凝重。
“你是望舒……新的宿主?不对,若是有你,琼华不必让菱纱……是了……原来……是这样……”
云天青低低地笑了起来,“重光长老对自己唯一的弟子果然好得很,救人救到底,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墨北微一头雾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天青摇摇头,重新露出轻松的笑容。
“没什么,你不用懂。怪不得你要找羲和。依我看玄霄师兄未必肯把羲和给你,莫非你想和师兄双修?只怕他不愿意……”
墨北微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肯不肯关我什么事,抢了就是。”
云天青张大了嘴吧,半晌,僵硬地点头。
“……师妹好气魄。”
墨北微本着尽量少在鬼界逗留的原则问完话立刻返回人界,全然不知转轮镜台前云天青意犹未尽地感慨着,师妹果真好气魄,抢男人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要是他那个傻儿子有这种气势,早该来鬼界抢回韩菱纱的魂魄了,何苦等到韩菱纱苦役百年又放弃了轮回以鬼吏之身返回人界才得重聚。
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很抽,V章看不到,只能看到作者有话说,所以再放一份。等到它抽好了再说吧。
剑魄琴心今何在 T
离开鬼界后,北微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画面声音全部停滞,等到感知中再次有了光亮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撑着床沿坐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映得屋中一片朦胧。
看这里的布置,好像是客栈的客房。
屋中唯一的一张圆桌前坐着她熟悉的青年,手中提着毛笔,桌上摆着白纸和砚台,看样子似乎在写些什么。
青年的笔忽然抬起,离开了纸张,似是察觉到屋内动静一般。他将笔放在笔架上,转过头,先是露出惊讶之色,很快展露笑容,温声说道。
“你回来了。”
“嗯。”墨北微下了地,一手揉着额头,“过了多久?”
“两个时辰不到。”欧阳少恭望着墨北微,眉眼间尽是温和的笑意,“墨姑娘回来的比我预想的快上许多,看来,应是十分顺利了?”
墨北微回想着鬼界一游的过程,点了点头,在欧阳少恭旁边坐下。
“还好,没被鬼卒发现,不然还真不好解决。”
“墨姑娘可找到想找的答案了?”
欧阳少恭慢条斯理地卷起桌上的纸放到旁边,将扣着的茶杯翻过两个,茶水倒了七分满,一杯放在自己手边,一杯推到墨北微旁边。
墨北微顺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算是找到了吧。”
她疑惑的是为什么她在的琼华信奉九天玄女,这里的琼华派却同时供奉了木神句芒,到最后还是句芒传令覆灭琼华——想到归墟的那笔帐,她登时对句芒的仇恨值上涨了一倍。
还有,这个世界云天青跟夙玉成亲了,还生了个儿子,而且那个叫云天河的小子居然还活着!
这都是个什么状况……
“墨姑娘可有长辈在世?”
墨北微还在想心思,听到这么个有些诡异的问题,愣了一会儿才回答。
“……大概是没有。”
她名义上的长辈都在塞姆利亚大陆呢,这个世界里怎么会有。
“欧阳,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欧阳少恭微微眯着眼睛,依旧笑得温和。
“我只是想……若有长辈,当面询问墨姑娘不大好。既是如此,也只得失礼了。”
墨北微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恰好听到青年温和低沉的声音问道,“墨姑娘可有婚配?”
墨北微立时被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眼中都闪出泪花来,她抬手指着欧阳少恭,没好气地说,“欧阳,你故意整我啊?别在我喝水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吧!”
欧阳少恭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墨北微。
过了好一会儿,墨北微才顺过气。
“自然没有,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与我想的一样。”
欧阳少恭从袖中取出一个深红色巴掌大的木盒,放到桌上。
墨北微微微歪头,“这是?”
木盒的盖子被取下之后,里面的东西也就呈现出来。
一对银耳环,没有坠饰,引人注意的是耳环本身刻画的纹路——古朴、繁复、素雅,仿佛蕴藏着某种深意。
欧阳少恭食指轻叩桌面,过了会儿才开口。
“这对耳环是我闲暇之时制得,思及墨姑娘少有饰物,正好送与你。”
墨北微本想拿起耳环细看,听了这句话立刻停了手,颇有些诧异。
“欧阳,你——”闲暇的时候居然倒腾这些?
她的话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到欧阳少恭继续说道。
“墨姑娘,可愿嫁我为妻?”
墨北微瞬间懵了。
她完全没想过欧阳少恭会说出这句话来。
往昔的记忆翻腾着搅成一团,一个画面闪现出来。
一个青年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请你留下来,做我的妻子,我的王后。
画面被一道尖锐的白光劈成两半,两人的身影飞快地远离,苍玄被淹没在黑暗中,她站在原地,面对着苍茫的黑暗,不知所措。
墨北微呆呆地说:“……我刚刚好像……听错了?”
欧阳少恭早有所料,笑着摇头。
“墨姑娘,嫁我可好?”
在作出更多思考之前,墨北微条件反射地开口。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
她从未想到,她视为挚友的欧阳少恭竟然突然来这么一出!
种种往事浮动着、争斗着,纷乱的心绪阻止了思考的进行。下意识地,她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答案。
“我……没想过……和任何人……结婚……”
欧阳少恭凝视着墨北微,稍稍皱眉,柔声追问:“为什么?”
“我、我们这种人……何必去连累别人呢,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会死在什么地方……根本无法预料。”
墨北微想到骑士团中那些忽然消失了音信的同僚,声音低了下去。
骑士团没有葬礼,也没有墓碑,“消失”的人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名字。那些牺牲的人,什么时候死的,死在哪里,因为什么事情而牺牲……这些,即使以她的权限,也只能调出一小部分资料,大部分真相都被掩埋在封圣省的“禁令”里。
她的随从骑士换过三次,最早一任的两人逾期未回,她找到总长询问,得到的答案是: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封圣省的老头子们解决了,幸好你没发现,不然研究院那些疯子就来找你了。
多么直接而可笑的答案。
他们两人是正骑士,是守护骑士的随从骑士,也会这样轻易地被抹消掉。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身边的人的死亡,也是第一次察觉到,说不定有一天,她自己也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大约是看不下去她那时的失措,总长难得地用了温柔的语调。
[我们和普通人是不同的,别因为自己的软弱拖累了他们。如果你珍惜他们,就要知道——对于普通人而言,我们的世界太沉重了。即使你有多么眷恋那些温暖,也要分得清楚,别随便找人撒娇,别把自己背负的脏东西沾到他们身上。远离,就是你能做的最有效的保护。]
[你也不想让他们面对朋友突然消失的悲伤吧。]
墨北微的脸上出现了悲哀之色。
“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突然不见了。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的承诺。‘一生一世’……我担负不起。”
她自嘲地说,“又有几个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家人总是在生死不知的险境,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诀?”
骑士团不是没有过和普通人结婚的守护骑士。
那些婚姻最终都以绝望作为结束。
……
悲伤地哭泣着、仿佛即将崩溃的中年妇女。
[对不起,我无法再忍耐下去……我一直害怕……你或许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我已经受够了……]
……
愤怒的中年男子。
[任务任务,你总是在出任务,什么时候你才能把心放在家里!]
……
躺在血泊里的年轻女子。
[……你……真的爱过我……吗……]
因为丈夫的身份被人发觉而遭到挟持的妻子得知丈夫在“任务”和“家人”的二选一里选择了“任务”,在鲜血逐渐流尽的过程中,她失去了对于爱情的所有信任。
……
“若是我不介意呢?”
欧阳少恭的笑容有了几分不同,比先前更多了几分真意。
“我不会让你‘一人’在险境里。”
墨北微一怔。
“我会与你同行。”欧阳少恭微笑着望着墨北微,“如此,墨姑娘……可愿重新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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