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恭微微眯起眼睛,笑得很是温文。
“在下着实不知,您因何如此评论在下。”
“省了这些话吧。我不是诺丽丝,会信你满嘴的谎言。”
瑟尔纳特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鬼,你这种混账东西,我见得多了。笑得越是温柔,内心越是狠绝,这种表情,也就是拿去骗骗别人而已,你能骗过自己吗?无聊的把戏。”
欧阳少恭听着这些话,想到从前墨北微提到的“老师”,顿时生出——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的感慨来。
思及此,他将面上的笑容敛去几分,余下的是真正的好奇和探究。
“我确实好奇……你如何——这般评断。”
瑟尔纳特挑了挑眉,笑道:“小鬼,你以为,骑士团里什么怪胎没有?要是我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早就不配坐在这里。”
她侧头,“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说你是恶棍混账……看看你那双眼睛,真是可悲——”
欧阳少恭神色微变。
瑟尔纳特一脸笑意,轻蔑地说:“心里有个巨大的空洞,无论如何都填不满,极度地空虚和缺乏安全感,怀疑否定外界,却又追求着全然的信赖和接纳,渴望理解,却不愿敞开心扉,试验人心却无法承受失败——你要是才十岁,我还愿意踹你一脚,让你滚到正路上去,看你这种样子,心理残缺了几百年也差不多了吧,我都懒得说你。像你这样劣行斑斑的恶棍,趁早滚进地狱里去和恶魔厮杀吧。”
她摇了摇头,神色间很有几分得意。
“诺丽丝是我最得意的学生,那个孩子——能够杀人,更能救人。不断地鞭策自己,近乎苛刻地修正着自己的不足,不会被俗世的繁华权势迷惑,直视真实,对外界怀抱感恩之心,她是能够抱着一点微小的希望从地狱深处挣扎着回到地上的人……就像钻石自我打磨,会随着时间越来越耀眼。越是身处黑暗,越是渴求那种纯粹的光辉,这种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到此为止吧,小鬼。”
瑟尔纳特越是说下去,欧阳少恭的神色越是变得厉害,到了后来,他的眸中除了惊奇,更多出一些复杂到无法一一辨别的东西。
“怎么,害怕了,小鬼?”
瑟尔纳特弯起嘴角,眸中掠过一抹厉色。
“总想要看透别人的人最害怕被人看透。你这种东西,我最清楚不过。只有看到了底牌才敢去赌——你们这些胆小鬼才会永远都赢不了!输不起的人,根本就赢不起。”
瑟尔纳特大力地拍着桌子,铿锵有力地断言。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敢拼上自己去赌的人,才能赢得起!”
欧阳少恭怔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轻轻鼓掌。
“果然……不愧是……诺丽丝的老师。”
瑟尔纳特没好气地笑笑。
“教一个学生不容易,我可没打算把自己的学生交给一个恶棍。你是自己自觉地去死一死,还是我送你一程?”
“如果……我都不选呢?”
欧阳少恭笑着反问。
“没关系,本来就只是形式上问一问,显示所谓的‘民主’。”
瑟尔纳特不以为意地站起来,右手握住剑柄,茶色的眸中红光愈盛。
“小鬼,不管你以前是谁,这里是星杯骑士团,容不得你乱来!伤害守护骑士的罪名可不轻——谎言全部省略吧,如果不是你伤害诺丽丝在前,她绝对不可能对你下杀手!因此而心怀愧疚被你这种混账缠上,简直丢我的脸——!”
欧阳少恭忍不住赞道:“我真的很佩服你。”
什么也没问,只凭着一点点的线索和对墨北微的了解,就能将事情推想到这样的地步——和真相分毫不差。
怎不让他敬佩。
“拍马屁也没用!”
瑟尔纳特一脚踹开了办公桌,桌上的文件如同雪片般飞扬起来。
茶色的双眸红光闪烁。
“以空之女神之名,圣痕解放——!在此宣告——[理]外之力,皆化虚无——!”
圣痕的光芒陡然爆发开来,震得整个房间摇晃片刻。
“地震”的余波传到了其他的地方。
训练场中的两人几乎同时转头看向了总长办公室所在。
凯文喃喃地说:“总长解放了圣痕……这是哪里的倒霉鬼惹火了总长啊……”
诺丽丝嘴角抽搐着,一手扶额。
“……大概……真的是哪里的倒霉鬼吧……”
算了……大概……欧阳不会被揍死……吧?
……反正已经死了也不可能再死一次……
总长大概有分寸?
几个念头同时闪过心头,最后全都化为了干笑。
艾因瑟尔纳特的圣痕解放之后,“女神之理”以外的所有能力都会被限制。
换而言之,除了自己的身体、冷兵器与圣痕,其他的所有能力——包括科技——全都会无效。
圣痕覆盖的范围大约是方圆一千米。
诺丽丝试了试,自己的灵力果然被完全压制住了,精神力倒是还好,虽然大幅度地被压缩了,不过光是看看自己周围还不成问题。
欧阳的武技……
不晓得怎样。
不明真相的凯文道出了诺丽丝的心声。
“别想啦,不管是哪个精神病惹毛了总长,我想……他是没活路了。真难得,总长很少会解放圣痕。之前也没听到遇敌警报,真是怪了。”
诺丽丝揉着额头,干笑着说:“……我去准备出任务。”
“我最近有空,跟你一起去方便吗?不是什么需要你个人行动的任务吧?”
凯文故作寻常地开口,心里早就和擂鼓一样。
“倒没限制。”
“那就一起吧。”
“也好。”
两人迅速离开训练场往飞艇坪赶去。
开玩笑,如果总长火力全开,天晓得会不会殃及池鱼啊——!
总长的圣痕在解放状态下会直接诱导其他的圣痕跟着解放,每多一人,总长的圣痕覆盖范围就会倍数增长——他们要是不快点跑,过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三个小时后。
瑟尔纳特站在废墟中,脚踩着一根断裂的石柱,长剑敲了敲地面。
“哟,小鬼,再站起来啊,挺耐揍的嘛,想来以前一定跟人打过不少架?”
她的身上有着数道伤痕,鲜血染红了骑士装,更显英气。
如同红耀石一般闪耀的双眸熠熠生辉。
欧阳少恭半跪在地,轻轻喘息着。
不能使用灵力,亦无法唤出焚寂,徒手战斗并非他的强项。
他终于明白墨北微那种身手是怎么来的了。
——有这种老师,要是没有那种程度的身手,才真是活见鬼!
瑟尔纳特不耐烦地踏前,长剑挥动,劈断了两人之间间隔的半根石柱。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我绝对不会让你留在诺丽丝身边。那个孩子,能够拯救世界——要是只救你一个人,岂不是太浪费了。除非你有毁灭世界的本领,我还可以勉强说服自己,不然的话,给我滚回地狱里,别挡着诺丽丝的阳光!”
欧阳少恭站起来,直直地看向瑟尔纳特。
“恕难从命。”
瑟尔纳特双眼一亮。
“不错的眼神。原来你也有不愿意放弃的时候——三十分。”
欧阳少恭看着瑟尔纳特收剑,不禁有些疑惑。
瑟尔纳特轻哼一声,“少强撑了,小鬼。这次勉强放过你,下一次,要是还是之前那种死样子,不管怎样,我都会解决了你。快滚吧,别在我这儿碍眼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抬头。
“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诺丽丝的父亲是个军人——也许他眼里容得了沙子,不过这沙子要是在他女儿眼里,难保他会怎么做。”
欧阳少恭神色一僵。
“你最好少动歪心思,如果卡西乌斯出了什么意外,诺丽丝一定会把凶手给剁成粉末。不信的话,你就试试,试试那孩子对‘家人’有多重视。”
瑟尔纳特大笑着扬长而去。
欧阳少恭站在废墟上,许久之后,低声笑了。
如果是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
难怪……
墨北微会长成那样的模样。
这么说来……她那个以“保护”为信念的父亲……不知又是什么样的人。
半个月后,诺丽丝在任务途中“偶遇”出外“公差”的卡西乌斯。
“父亲大人——!”
诺丽丝兴奋地扑了过去,挂在卡西乌斯脖子上。
卡西乌斯抱住诺丽丝,笑着举起来。
“我的诺丽丝又漂亮了!”
父女两人腻在一起聊了很久,卡西乌斯说口渴,支派诺丽丝去买饮料。
诺丽丝才刚走,卡西乌斯就从“慈父”变成了坚毅犀利的面孔。
“我听说,有个混账恶棍纠缠我的女儿,这年头的苍蝇还真多,作为父亲只好辛苦一点,都给拍死。”
“……伯父……”
“别乱攀关系,臭小鬼。”
卡西乌斯拿出长棍,刷的一下指向对方。
“速战速决吧,要是打赢我,我就听你解释!”
半刻钟后。
诺丽丝拎着两瓶饮料回来,发现公园仿佛遭了空袭一般,左右看看,发现卡西乌斯安然无恙,她立刻松了口气。
“父亲大人,怎么回事?”
卡西乌斯笑着回答:“刚刚有个小毛贼想偷我东西。”
诺丽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真是太不长眼了。”
卡西乌斯大有深意地点头。
“没错,想偷我的宝贝,太不长眼了。”
很久之后,墨北微已经回到了现代。
某天,欧阳少恭忽然问她:“你之前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人才能娶你妹妹?”
墨北微愣了会儿,“你说艾丝蒂尔吗?在约修亚对她表白之前,我一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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