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挺地一动也不动。她那漂亮的帽子上竖着几根弯弯曲曲的鸵鸟羽毛,看起来挺好点燃的。艾米尔试了下,倒不是因为他很有把握,而是他觉得总得试试,要不然怎么能了解世界上的事情呢?他试验的结果在蓝本子上有记载:
“当牧师太太的帽子上的羽毛发出焦味时,我明白了。幸亏只是有些糊昧,没有真正烧起来!我还以为他参加了戒酒会后会变得好些,哎!戒酒会会员先生这一天在木工房里度过了剩余的时间。唉,就是这样。”
八月二十五日艾米尔开始上学,要是有人以为他会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那就错了。小学校的女老师可能是第一个意识到坐在窗边凳子上的那个孩子将来可能会当市政委员会主席的人。因为说起来叫人吃惊,艾米尔竟成了全班最好的学生!来上学前他就会认字,还会写一些,算术学得也比别的学生都快。当然他仍然做些恶作剧,但是总还在老师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对了,有一天他跑去吻了一下女老师,这件事后来在勒奈贝尔亚议论了好长时间。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艾米尔在黑板上做算术题,他解出了一道特别难的题。他做好后,老师说:“好,艾米尔,现在你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
他也这样做了,但是当他走过女教师的身旁对,弯下腰在她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这种事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她脸红了,说话也结巴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做?艾米尔!”
“我是出于一片好心。”艾米尔回答说。后来在勒奈贝尔亚村这几乎成了一句人人皆知的笑话。“我是一片好心,当卡特侯尔特家的那孩子吻女教师时这么说!”他们常常这么说,可能现在还这么说呢!
课间休息时一个大男孩子走来,借此向艾米尔挑衅。
“你这个啃女老师的小子!”他轻蔑地讥笑他说。
“是的,”艾米尔说,“你想让我再来一次吗?”
但是他并没有重干此事。干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干过。那个女老师也没有因为这事生艾米尔的气,一点也没有。
艾米尔出于好心还干了一些别的事情。吃早饭休息时他常常跑到孤老院去,为斯特莱·约盖和其他老人读读《斯毛兰报》。所以你别以为艾米尔从来不干好事。
每次艾米尔到孤老院来,都成为一天中老人们最高兴的时候。孤老院的那些老人们:斯特莱·约盖、约翰老大·约莱,李克劳萨和卡莱·斯包泰等都这么认为。斯特莱·约盖大概也听不懂多少。有一次艾来尔给他们念了条下星期六在艾克舍城的市旅馆里要举行舞会的消息。他竟虔诚地拍着双手说:“阿门,阿门,对对。应该这样!”
但是约盖和其他的老人还是喜欢坐在那里听艾米尔读报,只有管事不喜欢。每当艾米尔来时,她就把自己关在阁楼上。有一次她掉进了艾米尔挖的陷狼坑,她还没忘记这件事。
这时你可能以为艾米尔没时间调皮了,还可能为此担心,因为他已经上学了。不过这事你可以放心,你知道在艾米尔小的时候,孩子们都是隔一天上一天学,这真够幸运的。
“现在你每天都干些什么!”有一天艾米尔来读报时斯特莱·约盖问他。
“我一天上学,一天调皮!”他实实在在地回答。
11月14日 星期天
卡特侯尔特举行考问会,
艾米尔却把他爸爸关进了厕所
秋天到了。秋色渐浓。整个卡特侯尔特、整个勒奈贝尔亚和整个斯毛兰变得越来越灰暗。
“真晦气!”每天李娜早上五点钟起来到外面黑乎乎的牛棚去时都这么说。牛棚里有一盏马灯为她照亮。但是那灯光是那么孤苦伶仃,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显得那样软弱无力、灰暗、阴冷,整个秋天就是—个漫长的单调而又昏暗的季节,只有那幺一两个宴会或家庭考问会例外,象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闪烁着的几盏孤独而又可怜的灯。
家庭考问会,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猜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人们都要知道《圣经》和《教义手册》上的一些故事,因此牧师就经常搞些考问会,了解一下大家都记住了多少教义。不光象平常一样要考问小孩,还要考问所有的人,大人、小孩都要问。这种家庭考问会轮流在勒奈贝尔亚的每个庄园进行。虽然考问会本身并没有多大意思,但是事后要搞的宴会可不错。全乡的人都可以参加。孤老院的老人们,只要还能走得动,也都赶去,因为考问会后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这可是件美事!
十一月的这一天,要在卡特侯尔特举行家庭考问会。这使大家都活跃起来,特别是李娜。她可喜欢家庭考问会了,“不过不包括那些问题。”她说,“有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娜对那些《圣经》上的故事确实不知道多少,牧师对此很清楚,所以他常问李娜一些最简单的问题。他也是个和善的人。这天他已经坐在那里花了好长时间讲亚当与夏娃的故事,说他们住在伊甸的安乐园里,是人类的始祖。他想讲到这会儿所有的人包括李娜都该记住了,所以当问到李娜时,他和气地问,
“哎,李娜,我们的始祖叫什么?”
“土尔和佛莱娅!”李娜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回答说。她的愚蠹的答话把艾米尔妈妈气得涨红了脸。土尔和佛莱娅是大约一千年前斯毛兰人还信神教时所信奉的两个神仙,但是那时候他们还没听说过《圣经》上的那些故事。
“你怎么还是个神教信徒。”艾米尔妈妈事后批评李娜说,这对李娜辩解说:
“每天有这么多事,为什么我要记住每一件事昵?”
好在牧师为人和善,在考问会上他装着没听出李娜的错误,继续讲起上帝创造世界和人类的故事,还有他的创造是多么伟大等等。
“包括你李娜也是—个真正的奇迹。”牧师保证说。接着他又问李娜这样想过没有,想过上帝创造了她是多么伟大没有。
李娜说她也这么想。但是她稍微考虑了一下又说:“对,那当然,不过创造我这么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但把刚才我听到的那么多古怪故事编在一起,可真不简单。”
艾米尔妈妈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因为她觉得李娜的傻话又使卡特侯尔特人丢了脸。这时从艾米尔待的那个角落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使她更难堪了,可怜的艾米尔妈妈。家庭考问会上是不许嘻笑的,她坐在那里为此害臊,心神不安的,直到考问会完了才得安宁。现在该开宴会了。
尽管艾米尔爸爸想劝止她,她还是象平日开宴会那样做了不少好吃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圣经》和《救义手册》上的故事,你怎么把功夫都下到肉丸子和奶酪蛋糕上了!”
“各有各的用处。”艾米尔妈妈聪明地回答说,“《教义手册》有用处,奶酪蛋糕也有它的用处。”
奶酪蛋糕当然有它的用处,所有参加卡特侯尔特家庭考问会的人吃了它,都感到舒服满意。艾米尔也大块大块地吃了不少,还加上了不少果酱和奶油。他刚刚吃完,他妈妈就走过来说:
“艾米尔,好孩子,快去把鸡舍门关好!”
母鸡们白天整天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游逛,但是一到晚上,人们却必须关上鸡舍门,以防在屋外面乱转的狐狸溜进去。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外面又下起雨来。但艾米尔仍然觉得离开这房内的闷热空气、人们的嘈杂声和奶酪蛋糕那么一小会儿,到外面走走挺美的。几乎所有的母鸡都已经在鸡房里的木架上蹲好了,只有瘸腿劳达和几只母还还在外面傻乎乎地溜达。艾米尔把它们也赶了进去,接着认真地插好了房门。现在狐狸要来就来好了!鸡舍旁边就是猪圈,艾米尔匆匆忙忙地顺便看了小错克龙一眼,并答应晚上给它带些宴会上的残汤剩饭来。“那些贪吃鬼们吃饱喝足后总还剩下点什么的。”艾米尔说。小猪克龙哼叫着也好象对此满怀希望似的。
“我过会儿就来。”艾米尔说着又细心地把猪圈栅门也挂上了。猪圈再过去是茅房,你可能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不过那时人们就这么叫。你知道阿尔佛莱德怎么说,他干脆把它叫……不,我还是不教你这些的好。但是茅房在卡特侯尔特还有个好听些的名字,叫特里赛房。特里赛是很久以前艾米尔爷爷那时候的一个长工的名字,是他盖起了这间必不可少的房子。
艾米尔插上了鸡舍门。又挂上了猪圈门,接着他顺手又挂上了特里赛房门。他干这件事时可真没动动脑筋,他本来应该想到里面有人,因为外面没挂上。但是艾米尔的脑子却什么也没想。他“砰”的一声把门挂上,就轻快地跑走了,一面跑还一面唱:
“现在我插上了,现在我挂上了,现在我关上了所有的门!”
艾米尔爸爸正坐在特里赛房里,听到那欢快的歌声,害怕了。他急忙跑到门前,一试,真的,门被从外面挂住了。他连忙大喊:“艾米尔!”但是艾米尔已经跑远了,“我已经插上了”,他唱得那么响,那么聚精会神,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可怜的艾米尔爸爸,气得肺都快炸了,怎么才能出来呢?他拚命地敲门,又砸又打,可这有什么用昵?后来他干脆用脚踹,一脚踢过去,把脚趾头都碰弯了。那个特里赛干活儿干得真仔细,门做得又结实又好,一点都没变形。艾来尔爸爸怒火万丈。又撕又扯地在口袋里找他的折叠刀。他想在门上刻一条缝,好把小刀伸出去拨开门挂。可惜的是,那把刀子在他的外衣口袋里,而现在他穿的是礼服。艾米尔爸爸站在那里,火气越来越大,好在他还没忘他是教区委员,还没骂人,他不仅生艾米尔的气,还生那个特里赛的气。特里赛竟连个象样的窗子也没做,只在门框上面做了一个小小的洞窗。艾米尔爸爸气冲冲地死盯着那个小窗口看了一会儿,洞窗太小了。他又狠狠地踢了门几脚,随后坐回到马桶上,等待着。
特里赛房里共有三只马桶。他坐在其中的一只上,气得咬牙切齿的。他恶狠狠地等着人来,等着需要到这间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