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就得到了一份新的收入,在他来这儿三个星期的时候,他遇到了过去的一个老相识,当了律师的斯图尔特,以前他就曾借过法律书给林肯看,让他学习;如今,这位律师正忙于竞选华盛顿的一个职位,他的律师事务所里需要一个代表。虽然这时的林肯法律知识还欠完善,但他的智慧和口才却颇得斯图尔特的赏识。林肯马上决定接受这份工作。在纽萨勒姆“白瑞和林肯”这块商店的招牌早已被人淡忘的时候,林肯和斯图尔特又在首府斯普林菲尔德的中心街道的法庭大楼里挂起一块新的牌子:“斯图尔特和林肯”,这块牌子将在这里挂四年之久。
这是一个拥挤的房间,书橱、桌子、几把椅子,一堆文件上都落着厚厚的灰尘。就在这儿,这个总是住在乡下、生活在普通人中间、经常更换工作、手脑并用、几乎每天早上都无所事事随便打发日子的大个子年轻人,这个一贫如洗、却独立自由的林肯,现在成为了半个秘书,半个律师,可以说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他必须按时整理档案,准时出席法庭,对债务提出诉讼。就这样,过去的半个吉普赛人,如今俨然成了个规矩的文职人员。今后会怎样,当时还不得而知,总之,林肯一直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努力地做着这份工作。
开始的工作非常简单,甚至有些无聊,因为经验丰富的斯图尔特总是挑出最有趣的案子给自己,让林肯这个新手去处理那些极其普通的事情,比如买卖土地时发生的纠纷,或是因为几头牛也许是一个炉灶而引起的争吵什么的。这些问题连土地测量员也可以做出判断。但不久后,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官司,使得年轻的林肯律师以他的方式名声大噪。在林肯还未品尝到作为一名律师的愉快时,在他还未培养起自己对盘根错节的复杂的法律条文的兴趣时,他就已经把这份工作与主持正义、保护被压迫者联系了在一起,并把他在从政期间与贪赃枉法现象作斗争的精神运用到一些日常事务的处理当中去了,坏人的为非作歹总会令富有正义感的他怒不可遏。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寡妇到城里继承她死去的丈夫留下的十亩地产时却发现,这块土地已经被一个老将军私自占用了。斯图尔特和林肯接了这个案子以后,才知道这位将军使用的是假名;他是从东部迁到这里来并想在这里谋个差使的。他看上了名誉法官这个职位。当他觉察到自己用假名之事已经败露时,他马上宣称:有人不怀好意地在他的档案里做了手脚,企图败坏他的名声。对此林肯十分气愤。就在竞选名誉法官的前几天,林肯让人在街道上散发传单,在上面他匿名讲述了这个事情的前前后后,并用这样一段话作为结束语:“我讲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因为我就是被指责说在他人档案中做过手脚的人之一,如果我继续保持沉默,那么就会有人说,我默认了那些我并未做过的事情。我的姓名并不重要,我只想请求报纸的编辑先生,让那些希望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们清楚这一切!”
尽管如此,那个将军还是当选了名誉法官,用的仍是假名。而后他公然向林肯挑衅说:“此人的行为实在是恶劣透顶……他来到这里试图以律师身份操纵法律,逼我们就范,而且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杀人犯也花钱聘请他来辩护;结果怎么呢?律师先生拿到了报酬,而杀人犯仍旧被绞死了。”林肯反击道:“事实并非如此,我懂得如何维护自己的名誉和尊严,永远不会昧着良心以求别人的施舍过日子。希望您也能过得心安理得,我的将军大人。还是让我们法庭上见吧,那个时候我们再来讨论讨论,那块土地到底是您的呢还是那位夫人的。”法庭上,林肯据理力争为寡妇夺回了土地,也因此赢得了人们的注意和好感。自此以后,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对他便有些望而生畏了。
第四章斯普林菲尔德的生活
这位二十八岁的年轻律师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缺。不过,他要那么多钱又做什么用呢?州议会的政党领袖之一,一位出色律师的合伙人,报社的撰稿者,小城里众所周知的虚心好学的上进青年,多项体育竞赛中的冠军,而且还是个众人喜爱的演说家……他的现状足以令人羡慕了!
这段日子里,最棒的时候要算在斯皮德的店里坐着闲聊了。聚在一起的有机灵的布郎宁,深谙世故的贝克,如果斯图尔特在家,而且又有空儿的话,那他也会加入,此外,还有牧师托马斯。大家都坐在箱子上或是店里的柜台上围在斯皮德的周围,听着他手舞足蹈地演讲;有时道格拉斯也会来看看,这个脑筋灵活的民主党人往往会城府颇深地对两个党派的思想都加以肯定。这帮年轻人在小城市里仿佛有用不完的时间,使不完的劲儿,在这个小地方他们的才华似乎无法完全施展,于是他们一头扎进了政治和管理问题中去。时而兴高采烈地读读报纸,时而高谈阔论一番,他们觉得,若是在华盛顿,他们可能会创造出更加理想的业绩。在他们海阔天空闲聊时,林肯总是坐在一边,或者到处走走,谈谈政治,讲几个故事,这可比整天阅读那些乏味的档案材料有趣多了。不久,这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论坛,他们朗读自己的新作,没有女人们的骚扰,只有男人们中间才能建立起的真正友谊,慢慢地扎下了根;这个时候,林肯开始真正尝试着写诗,他曾写过一首歌颂女性美德和男人们善施引诱的诗,并用下面这几行诗句作为结束语:
气愤的人
向谁高声怒骂?
一定不是女性
而是个男人惹恼了他。
在这样的氛围中,他无疑会发现自己更喜欢做个诗人什么的,而不愿意在严肃的法庭上出庭辩护。他加入了一个清教徒们禁止在城里露面的组织,并免费为这个组织打官司,为他们争取原本属于他们的权力。他还为自己划定了活动的圈子,但从这以后有人也开始骂他是个叛教者了。
在当时诸多偏远的殖民地上,道义问题与日常生活越来越紧密地纠结在一起。对南方体制的愤恨使得许多地区的道德基础更加稳定。南部不是每隔几年都有爆发人民战争的危险吗?现在,总统范布伦,一名亲南方派又举起手中的否决权威胁那些意欲制定反奴隶制法律的议员,南卡罗来纳又有一个党公开宣称,主张解散联邦。这个事件引起的轰动可谓不小。在圣路易斯,一个混血儿被抓起来烧死了;解放运动的一个先驱被谋杀了……在这一系列事件发生之后,依靠北方和西部解放南部的呼声日益高涨。局势越来越不稳定,一位忧心忡忡的父亲,为了保护自己反奴隶制的儿子而把他送到西部来,这个十九岁的学生赫尔顿成了众人眼里的英雄,不久后他也成了林肯的室友。在共同的反奴隶制的斗争中,二人交往甚密,结为好友。
当时,林肯在一所对年轻人进行政治教育的中学里,作了一次名为“关于改善我们自由体制”的演讲,准备得十分充分。他铿锵有力地说道:“其他人无法摧毁我们,就算所有欧洲、亚洲和非洲的军队都联合起来,以波拿巴为统帅,苦战上一千年,也别想从我们手里夺走俄亥俄河里的一滴水……如果真有危险,那它一定来自于我们内部……我们是要作为一个自由的民族继续繁衍生存下去呢,还是要自截后路呢?在这里我不得不指出,现在这种对法律日益严重的蔑视,必将毁了我们的国家!”而后,他又提到了杀害混血儿的凶手,说道:“我们这里是公众的法庭,这种恶劣的现象正在我们这个素来以热爱和平,遵守秩序闻名的国度中日益泛滥……该如何制止这种现象的再次出现呢?答案十分简单:让我们每一个美国公民,每一个自由的追求者,每一个希望我们的国家拥有美好未来的人,在独立战争的鲜血前发誓,绝不以任何形式触犯法律,绝不容忍任何此种行为的发生。每一个美国公民都应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和名誉来维护宪法和法律……让我们在各级学校中反复教授,在各种书籍和日历上反复印写,简言之,让上述信条成为我国人民的政治信仰,所有的法律,包括那些不得人心的法律,只要它现时有效,就要如同对待宗教一样将它坚持下去!……一心想进入议会,进入政府或是坐上总统宝座的大有人在,但他们绝不是什么雄鹰或者雄狮的后代!怎么,难道你们会相信,亚历山大,恺撒和拿破仑会醉心于这些职位吗?像他们这样出色的天才只会选择无人走过的道路,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满怀激情,但是只有激情是不行的,现在它甚至成为了我们的敌人。我们真正需要的是理智,冷静和三思而后行,我们必须把握自己的未来,保护自己!”
林肯抬高了音调,气宇轩昂地慷慨陈词,在小城的一隅,在昏暗的灯光下,面对众多年轻人,他情绪激昂,就如同一位国家首脑在祖国遭遇重大的危险时一样。或许不久后,就会出现这样一位国家元首以这种口吻讲话。但在当时,人们,至少是演讲者本人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他只是在作一种尝试,尝试着更加正式地在众人面前开口。他是如此的满怀激情,以至于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先辈们的身影,感受到了他们寻求共同富裕,理智和自我控制时的急切心情。同时,他也似乎洞察了沉默寡言,爱讲幽默故事的自己平时总是关闭着的内心世界。
当然,他并非是无缘无故在演说的结尾点出“理智”这个字眼的。青年时代的艰辛,创业遇到的困难,常常出现的踌躇,以及对人性懒惰的认识都促使他理智地抓住一切机会去追求最美好的东西,哪怕只存在着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既然这种理智是为一个善于分析,观察事物时懂得一分为二的头脑所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