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育我们的是同样的风雨,同样的阳光。
即便是宫殿走出来的路仍旧通向死亡;
一切努力皆枉。
一次,林肯作政治旅行时,又来到了印第安纳州——他的第二故乡:“这是我母亲和姐姐被埋葬的地方,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它仍旧十分平常。但是,当我再一次看到这里的人和物时,却有一种诗意的感觉在我心头升腾。当然,这是否真能给我带来几首好诗却又是另一回事。关于这次还乡,林肯曾在一首诗中写道:
二十年时光荏苒,
离别了那旧时的田野,
树林和嬉戏,
和朋友们别离。
啊,旧时多少希望,
如今已所剩无几,
只有那失去的和久违的,
皆又涌上心际。
少年的玩伴,
早已晃起了摇篮,
青壮业已垂老,
早把黄土埋了兄弟。
那昏黄的话语,
对我诉说着内心的恐惧,
直到一切声音皆为丧钟,
所有地方都成坟地。
我轻轻踯躅地田边,
仿佛漫步于天空里,
感到周围的阴影,
和身边通往坟墓的台级。
第六章助选
八年的州议会生涯结束之后,林肯首次向华盛顿发起了进攻,他不再把自己局限在这个小圈子里,而是希望进入全国性的大舞台了。由于这个决定是他结婚一年后做的,所以有人将这归功于他的妻子。在进入国会的选举中,党派的首脑之间达成了一项不成文的协议,彼此帮助支持,以诚相待。当时辉格党有可能成为候选人的有三个人,贝克第一名获此殊荣,林肯有些失望,因为按照自己在党派中的地位,特别是凭自己的秉赋,他应当是第一名候选人。他说:“如果现在去为贝克效力,那我会觉得自己活像个窝囊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投入别人的怀抱,自己还去给他们作傧相。”此后另一个人代替贝克成为候选人;两年后,贝克卷土重来,再度被提名;于是,到林肯被提名进入国会,他已经等了四年:也就是从三十三岁一直等到了三十七岁,要知道,恰恰在这个年龄段,男人们最希望自己有所作为;而且被朋友背弃比失败更加令他们感到痛心。当然,他那位野心勃勃的夫人肯定也在背后给他煽过风点过火了。
不过,无论如何,林肯在又一场角逐中,成为了总统候选人亨利·克莱的竞选助手,并以更加强劲的势头登场了:能够看到亨利·克莱坐上国家的第一把交椅,乃是他的一个宿愿。
就在这一年,臭名昭著的奴隶制的阴影还遍布全国,从墨西哥解放出来的得克萨斯被接纳进了合众国,它要求释放奴隶并维护他们的自由,鉴于此,总统做出了一项新的妥协,它让路易斯安那州以南的各个新兴州独自决定自己的道路。由于这违背了《密苏里妥协案》而使南方大为光火,而作为妥协案的缔造者以及北方的代表,克莱则对合众国兼并得克萨斯一事表示反对。
就这个问题,兼并主义者和和平主义者都面临着重要的抉择,克莱代表着半个国家,他宣布说:“我认为在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到墨西哥的同意便强占得克萨斯是不明智的,这有损我们国家的形象,会使我们卷入一场和墨西哥或者和其他大国的战争中去;也威胁着合众国的安全和团结,不利于我们当前的财政状况,所以必将遭到公众的反对。”即使是那些惯于参战的高层军官们,现在也开始反对这场战争了。
克莱在民主党中的竞争对手鲍尔克却向全国保证:可以速战速决,可以顺利地兼并繁荣的得克萨斯。因此,他被整个南部视为了偶像;因为这样的一场战争将会慢慢地演变为一场奴隶战争,战争打胜以后,弗吉尼亚,南卡罗来纳以及其他蓄奴州便可以得到更多的奴隶,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获得更多的棉花和金钱。按照党内分工,林肯在这次竞选活动中为克莱工作。他是在自己感情的驱使下——此外,也是在他多年的信念驱使下,不仅为国家的福利,也为所谓的人类幸福以及正义而战,他穿梭于州与州之间进行演讲的这个时期,他曾在信中写道:“我绝不相信,侵略吞并他国领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许多国家的人民都像我们一样,并以这种模式自由地生活着;另一方面,吞并也不会扩大奴隶制的影响……尽管这听起来十分荒唐,但是我认为,为了我们的合众国,也为了自由本身,我们有义务让其它国家自己决定是否施行奴隶制;再说,我们绝不能直接或间接人为地延长奴隶制的生命;更不能当它在土生土长的地区无法维持下去时,再给它提供新的生存环境!”
他这个时期为演讲而作的笔记中有许多来自民间的睿智而又令人信服的论证方法,人们可以称它是“苏格拉底式”的,“如果A能够证明,他有权把B变成自己的奴隶,为什么B不能说他也有同样的权力把A变成为自己的奴隶呢?你可能会说,因为A是白种人,B是黑种人。可这只不过是一个肤色的问题,不能决定权力问题啊?难道你能说,肤色浅的人就有权把肤色深的人变成自己的奴隶吗?……那么就请注意:照这种逻辑看,你将沦为你出门后在马路上见到的第一个比你肤色浅的人的奴隶——你或许又会说,这不仅仅是肤色的问题,是因为白人比黑人聪明得多,是智力问题。那么请你再注意;按照这种逻辑,你又将沦为身边比你聪明的人的奴隶。不过,你现在又说,这个问题涉及到个人利益!根据利益你若把别人变为自己的奴隶,那么别人也就同样,会根据他的利益把你变成奴隶!”
有时候,他也会选择每个听众都熟悉的场景,以十分简单的逻辑来证明奴隶们完全有权进行反抗:“费了很大的力气把一粒面包渣拖回巢的蚂蚁,会和任何一个胆敢来抢劫的强盗做殊死的搏斗。同样道理,即使是最木讷最老实的奴隶在为主人卖命之后,都清楚自己受到了极不公正的待遇。如果有人还想要写本书为奴隶制歌功颂德的话,那我相信,没人自愿为此被载入史册。大多数的政府都坚持否定人人平等。但我们的政府已经开始努力把这种人人平等的权力变为合法了。有人说,奴隶们中的一些人过于无知,过于下贱,根本没法和我们一道管理国家。我们则认为,这种情况是可能的。在你们的体制中,可能无法改变他们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而我们则愿意给他们机会,改善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或者头脑聪明却未能启蒙的奴隶们的境况。我们将为此作尝试,胜利必将属于我们。请你们都仔细看看,也仔细想想吧!”在纪念华盛顿诞辰日的一次演讲当中,他把这种思想总结成了一句话:“我们能够借以完善他事业的惟一一次胜利便在于,宣布了在仁慈的上帝赋予我们的土地上将不再有一个奴隶和酗酒者!”
此间,一个偶然事件使林肯陷入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一个奴隶主组织的党派阴险地聘请他作为律师,起诉一名收留了一个逃亡的奴隶的医生。而正在这时医生本人也想请林肯为自己辩护。林肯一时十分为难。当这位医生了解了事情的背景后,他愤然斥责了林肯,拂袖而去。几小时后,林肯派人去告诉他,自己可以为他辩护,但为时已晚,那个医生已经为自己找了别的律师。林肯只成为了对方的一名顾问。当其他律师为奴隶主说话时,林肯却替医生讲理,最后澄清了事实,于是奴隶主受到了谴责,原本会被判刑的医生获得了自由。只是,奴隶主没付林肯报酬,便气急败坏地溜掉了。
林肯关于解救黑人的思想来源于他对受压迫的黑人兄弟的同情,他的社会福利思想则来自于他苦涩的青少年时代。在看到周围的社会情形时,这两种思想又都得到了深化,因此他的很多文章里都充满了这种社会福利思想:“我们这里没有持久的短工阶层。二十年前,我曾做过短工。到了今天,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劳动;而明天,或许他们就要雇佣别人来为自己劳动了……因为劳动也是该由我们白种人来共同承担的责任。所以当有人尝试着要把它转嫁到他人的肩膀上时,对我们白种人而言就是一种巨大永久的灾难了。绝大多数美好的东西都是劳动创造出来的,它们原本应该属于那些为之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但是,话虽如此,古往今来,一直都是一部分人劳动,另一部分人坐享其成。这是不公正的,我们不能继续对其听之任之。一个称职的政府的目标应当在于,给每一个劳动者尽可能多的或者大体相当的劳动报酬。”
这一席话是林肯在1848年欧洲革命前夕的一次旅行中说的。可以这样说,它形成于一个果敢坚定的头脑,出自于一颗友善待人的心灵以及对时势的正确估计。是当时的形势迫使林肯在这里说出了它。这段文字也包含了一名改革者超前的设想,他为黑人的解放所作的设想比其他人整整早了七十五年;对白人社会福利设想也比别人早了半个世纪。即使是站得高看得远的克莱也认为,当时美国的境况尚不够成熟。这位在当时举足轻重的国家领导人,如同八年前一样,再次在竞选中败给了一个无名的夸夸其谈者。
但这次竞选活动却使林肯的名气更大了。当时和林肯对立的两个发言人都舒舒服服地驱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