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竞选活动却使林肯的名气更大了。当时和林肯对立的两个发言人都舒舒服服地驱车前往演说地点,下车后让别人告诉大家:演说人到场了!于是,在田里忙活的人们都赶回来,演讲人靠在墙上或是坐在栅栏上,开始演说,一人说完另一个再接着说。他们知道,要想获得选票就必须友善待人,特别要善待妇女。因为她们虽对政客们戒备很深,但又往往对男人们的投票起着很大作用。一次,那二人都想赢得一位农妇的好感,原因是农妇那位不在场的丈夫很有威望。然而任凭两人如何献殷勤,她都不理他们这一套,把二人晾在一边,兀自去牛棚,给奶牛挤奶。那二人紧随其后。这时,民主党的竞选演讲人抢下了农妇手里的挤奶器,给她帮忙,并得意于自己的这手看家本领,自觉占了对手的上风。但是,挤了一会儿,他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位农妇这时已经和林肯走进了屋里,因为林肯利用十五分钟的时间,通过讲故事和趣闻博得了她的好感。
克莱被打败了。对于这次失败,林肯只是幽默地说:“虽然我衷心希望克莱获胜,并深恶痛绝民主党人所使用的种种伎俩,但我仍对作为竞选演说人这一任务深怀怨惧。当是我曾面临为期六周的竞选活动,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每天都要作数十场演讲,虽然我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这是勿庸置疑的,但由于我和道格拉斯之流不同,我不能保证,总是千篇一律地讲同一件事却不会犯晕……可怜的克莱获得的选票远远低于鲍尔克。现在我的怒气已经消了,但只要我单独静下来,便仿佛又听到自己在讲台上,或者是坐在某处的树桩上所说的激昂的话!”
第六章当选众议员
林肯已可以去华盛顿闯一闯了。他很不情愿地把自己在党内的位置让给了两位同仁。到了这会儿,在林肯等待了四年之后,仍旧有人认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个好讲故事的人排挤出去;当然,如果没有妻子在背后给他的支持,他这次或许还是不能达到目标。现在,他甚至放弃了律师事务所的事情,全心全意地为竞选活动作准备,他不断地写信给朋友们和其他人,以获得他们的选票,这种事情以前他从未做过,年近三十七岁的他精力比以往更加充沛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股劲也似乎有了些玛丽·托德的风格。在以后的林肯的一些雄心勃勃的计划中的确也有玛丽的一份功劳。
林肯曾给一位颇有影响的人写过这样一封信:“您可能听说了,我和哈丁将军正在竞争辉格党进入本地区议会的名额。他已经代表辉格党参加过一次议会了,我的观点是:不同时期应当有不同的人选。如果您也对此看法表示认同的话,我将非常高兴。”同样,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到:“我可以放弃。但是,在目前情况下要我向哈丁让步,在我看来就是向一个乐于把我完全牺牲掉的人让步。这我坚决不干。哈丁秉赋颇高,精力旺盛,为人也一向宽宏大量,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今天也不会改口。但是,公平地想一下,我们每个人都应当有机会轮流进入议会,而他恰恰反对这一点。如果不太麻烦您的话,请您在信中介绍一些关于您管辖选区的前景问题。另外请再把您的几个辉格党友人的名字寄给我,我会以合适的方式给他们写信,除非我能物色到某个人为我争取选票,否则哈丁会比我赢得更多的支持。”
自信和雄心在他的内心翻腾着,一个害羞,忠诚,多种情况下懂得取舍的人,也被卷进党派之争的狂热中去了;他甚至在信中写下这样一段话:“如果有人告诉您,林肯不愿进入议会,请您作为我的私人朋友站出来为我辟谣。因为事实是,我很愿意进入议会。”最后,林肯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提名,而且是在刚刚起步不久的彼得斯堡获得了提名。十年前,他曾在这儿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测量土地,认识了这里的许多居民。自此他的政治狂热仿佛一发而不可收,他写了很多信来争取别人对自己的信任,而且有时候性子很急:“新近有人说一个选区决定着整个竞选的结果,但这个选区的人民现在却对我疑虑重重。您知道是谁在中伤我吗?接到信后,请不要耽搁,马上给我回信,告诉我您知道的一切,特别是反对我的那帮人的姓名。”
他进入议会的竞争对手是个危险人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牧师卡特怀特,半个伊利诺伊州的人都听过他洋溢着烈火般激情的演讲,而且在南部,他也比任何一个北方的候选人都更受人喜爱;在宗教方面,各处的人们都受过他的影响,他是杰斐逊的拥护者,曾在无数个地区布过道。面对林肯,他是如何应付的呢?他曾说过,除了一点以外林肯几乎无可挑剔,而这一点便是,他不是个基督徒。虽然玛丽与基督教圈子过从甚密,但林肯却不属于任何一个宗教组织,所以人们可以任意将他归入某个宗派或是干脆称他是个无神论者。事实上,他曾去过教堂,并曾在那里就某些基督徒们为人的不忠厚作过一次演讲,批评他们过于严厉地对待酗酒者以及犯有其它罪过的人,而不是以友好的态度去帮助他们改过自新。现在,热心于政治的牧师耍了个手腕。
在教堂布道时,他问哪些人死后不愿下地狱,并让他们都起立;发现了牧师险恶用心的林肯却兀自坐在那儿纹丝没动,于是,牧师点名让他站起来,问他死后到底想要去哪里?林肯说:“我只是作为一个安静的听众来这儿的,我不知道,我是由我的兄弟解救出来的。宗教上的事,我觉得原本应该严肃对待,因为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以至于我认为,我没有资格和其他人一样轻而易举地对此做出回答。既然牧师先生如此明白地向我发问,那就让我坦诚地回答您:我要进入议会!”
以这样的回答,他又为自己争取了一些选票,并使得对手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如果有人以他的家庭和玛丽身后的托德家族相比来挖苦他的卑微身份时,他会说:“如果年长的市民们听说,当年在木筏上工作整整一个月才能换来十美元,既没教养,又一无所有的外乡年轻人林肯现在居然成了高贵富有的候选人时,他们一定会觉得很好笑。”深谙世故的他在竞选中毫不回避他在本地的惟一一个亲戚前不久因偷口琴而被起诉的事实。
由于“美墨战争”尚无定局,林肯在一次大型演讲中要求所有公民行动起来,为此而战。无论对战争的开始他们怎么想,也无论谁是领袖,所有的辉格党成员都将亲自或者派自己的儿子前往予以响应。可是后来,林肯又转而反对这场战争了。表面上看这仿佛自相矛盾,而这正说明了他思考问题时的一分为二,也说明了他一直都力图避免自己犯狂热主义的毛病。
当他最终被选入下议院时,他获得的选票之多,令众人颇为惊讶,因为还从未有一个辉格党人获得过这么多的选票,即使克莱也从未有过。辉格党给了他二百美元作为竞选费用;现在,他却交回去了一百九十九美元零二十五美分,并解释说:“竞选并没有花什么钱,因为我总是骑着马到处走,只是我曾给几个农民垫付七十五美分买果酒,所以我只能交回一百九十九美元零二十五美分。”
林肯达到了他的第一个目标,但他并不显得怎么激动,对此,他只给朋友斯皮德写了这样一句:“我如愿以偿进入了议会,虽然我感谢我的朋友们为我做出的一切,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竞选结果并不像我开始所期待的那样令我满意。”
这就是一个受理想世界的影响比受现实的影响更大的人达到目标后的感受。除此之外,他还向这位朋友吐露了他对天堂的向往,对他来说,天堂超越了世间一切事物,包括女人、权力、爱情和野心,于是他那同诗人一般的命运也就不可避免了。
第六章坚持原则
这时的玛丽正沉浸在幸福之中。想想看,以后她可以和进入议会的夫君肩并肩,在华盛顿的街道上散步了。她肯定喜欢住在首都,虽然1850年时,这个首都的秩序尚未井然,马路旁边到处是马圈、牲畜和垃圾;可是在那儿,她能一睹美国国会大厦的风采,而且能在游廊的玻璃窗前看到自己丈夫的席位。此外,她也终于能够见到自己少女时代便梦想着与之交往的大人物了。她用一种既羡慕又妒忌的眼光打量着那些独自驱车从欧洲外交使节身旁驰过的妇女们,自己终于也可以去白宫了!
白宫就那样矗立在那儿,没有围墙,风格自由,高贵典雅,比她在梦中看到的简单得多。它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这是总统的房间,那是办公室和前厅,再往那边就是节日宴会大厅。幸运的波尔克夫人就在那儿作为国家的第一夫人接见各位官员及夫人,所有人都要对她毕恭毕敬;她不正像位欧洲女王吗?由仁慈的上帝派来,只要穿上高贵的晚礼服,戴上昂贵的项链,她根本无需戴上什么王冠,就已经具备了王者风范。她的眼光,以及她对丈夫的信任是正确的。这时的玛丽也开始梦想着自己成为这幢房子的女主人了。但是造访白宫后,紧接着,林肯夫妇就不得不搬进一间小小的公寓去了,因为他们没钱住大旅馆,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的妻子,她其实得不到什么尊重,她清楚地看到,在斯普林菲尔德光芒四射的人物到了华盛顿便会在数百个大人物中间黯然失色,她的内心因此受挫。在别人看来,那个大个子是谁?他只不过是个西部的小律师。
“什么?道格拉斯先生也来到这里了吗?”是的,这个头脑灵活,精力充沛的矮个子总像幽灵似的跟着林肯,他现在也进入了国会大厦,因为他被选入了参议院。人们普遍认为他更加高贵,风度翩翩,所以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对玛丽无疑有些触动。辉格党终于做出了些成绩,在议会中首次占了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