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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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想风云-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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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油画的时候,退到更远的距离,才能看明白。离得很近,黑和白是什么意思都分不清。退得远点,就能明白黑是为了衬托白,再远点,才能知道整幅画的意思。打这个比喻是为了时时提醒我们牢记目标,不至于做着做着就做糊涂了。    
    —柳传志    
    1988年1月8日,张祖祥来到香港。他第一次走进这个狭窄、敏锐、拥挤、繁华的城市,人地两生,也听不懂当地人中流行的广东话和官方通用的英语,不免有点胆怯。可是他却肩负着柳传志的宏图大略,要将“海外拓展计划”在这个城市铺排开。    
    所谓“海外拓展计划”,是指从1988年6月到1994年2月这段日子里的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在边境以外的地方办一家贸易公司,积累资金和经验;将公司业务由贸易领域延伸到生产领域,大规模地进入个人计算机的整合行业,这是第二步;进入香港股票市场,成为一家上市公司,这是第三步。    
    在当时以及后来的很长时间里,这一计划都被描述为“进军海外战略三部曲”。柳传志和张祖祥在公开场合满嘴都是豪言壮语,其实他们是出于一种相当实惠的考虑:公司要卖AST电脑,海外订货的通行规则是让中间商留下至少15%的折扣。“我们总是吃亏,”张祖祥说,“假如在香港办一家贸易公司,自己控制订货渠道,就能把那15%赚下来。”    
    80年代中国的世界主义潮流    
    全世界的优秀企业家都会为自己的公司精打细算,但是,只有中国企业家拥有利用国家局势为公司谋利的特殊技术。    
    中国人在过去几十年—20世纪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一向以为自力更生是振兴国家的必由之路,那时候我们认定自己的生活无比幸福,人人会说“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我们去解放”。自从80年代初期打开国门,才知道世界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个样子,西方列强已经遥遥领先,而我们自己却还生活在贫穷之中。融入世界的舆论占了上风,政府的行政也渐被国际潮流左右。美国的“星球大战”计划、苏联的“高科技发展计划”和欧洲的“尤里卡计划”,在中国政府内部引起极大震撼,也成为1986年3月“科技发展战略规划”诞生的直接因素。    
    今天回忆起来,20世纪80年代的“世界主义”对于我们国家的煽动力量,一点也不亚于90年代的“民族主义”。要说柳传志全局在胸,蓄谋凭借这股东风,也许是言过其实,但是当日的国家局面的确让他得到启示和鼓励,让他师出有名,也让张祖祥真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豪情。    
    


第三章 远见第16节:香港联想(1)

    柳传志在香港选择的合作者共有两家—香港导远电脑系统有限公司和中国技术转让有限公司。前者是一家小公司,即使在当地也很少有人知道,但它的三个投资者吕谭平、吴礼益和张利基,都是毕业于英国伦敦大学计算机专业、又有海外商业体验的年轻人。看上去这与柳传志麾下的老派书生正好取长补短。后来柳传志一直喜欢用“瞎子”和“瘸子”来解释他的这一选择,说自己虽然拥有足够的技术力量但却完全看不懂海外市场,三个合作者则正相反,没有技术力量但却深知国际市场的奥妙。两者相加,好比是依靠瞎子的脚力和瘸子的眼力阔步前进。这一说法在后来很多年里被广泛转述,成为他的海外战略的成功之路。但是无论是“瞎子”还是“瘸子”,都没有包括他的另外一个合作者—新技术转让公司。后者只是在公司的内部会议上才被提到。比如1988年10月10日,柳传志在公司“开拓国际市场”的动员大会上坦率地说:“中国新技术转让公司的背景就是能大量贷款,在借钱方面有根儿。”    
    柳传志当时没有提到的是,中国新技术转让公司是国家贸促会在香港的投资,属于国家所有,在1988年到1993年这段时间,其董事长正是他的父亲柳谷书。就像我们在前面所说,柳谷书早年投身银行业,他所积累起的信誉和人脉都是一笔巨大的资源。63岁那年,这位老人带着80万元港币来到香港,组建了中国技术转让公司,也让我们国家的专利转让事业从此进入世界市场。在以后6年里,他为这家公司赚了大约5亿元。他的能力和品格在同仁中获得极高赞誉,也是儿子心目中的榜样。很多年后父亲已经去世,儿子缅怀父亲的时候,说起自己一生中的每个重要关头都得到了父亲指引,包括中学时代、大学时代、“文革”时的政治选择,以及后来的放弃仕途办公司。现在我们同样可以想像,如果没有父亲从旁襄助,儿子能否下决心在香港开辟他的“海外战略”第一战场,必定还是问题。    
    我们今天回顾当时情形,至少可以肯定一个事实:柳老先生利用他的特殊身份施加影响,帮助儿子获得大批贷款。这成为香港联想初期最重要的铺垫,因为当时无论柳传志还是导远公司,都没有足够信誉和实力获得香港银行业的支持。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父亲还把儿子介绍给香港商界。诸如衣着、举止、言谈之类的社交礼仪,儿子也都是从父亲那里学来。有件小事最好地表明,这些礼仪风范虽然属于无形,但在柳传志日后的成长中拥有巨大价值。柳传志有一次跟随父亲去拜见一位商界人物,在约定时间之前5分钟到达,父亲宁可在外面等待也不肯提前进门。柳传志一向拥有严格的时间观念,甚至还在公司里面制定了“开会迟到即罚站一分钟”的纪律,无人能够例外,公司很多高级经理都有过迟到被罚的记录。但是直到这一天,他才第一次懂得,在社交场合,提前到达和迟到一样,都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柳传志决定将新公司命名为“香港联想”,没有遇到什么阻力。“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新技术发展公司”这个名字实在太长,是公司早期“拉大旗做虎皮”的产物,尽管后来改成“中国科学院计算所公司”,还是不好,既没有想像力,又不能朗朗上口。而“联想”这名字已经借助汉卡的名声传扬到全国。所以柳传志在那几个月里总是念叨:“咱们改成联想集团吧。”“联想”由产品的功能而为产品的品牌,现在又用做香港公司的名称,同时也意味着“北京联想”呼之欲出。    
    


第三章 远见第17节:香港联想(2)

    柳传志与两个合作者达成协议,各自投资30万港元作为新公司的资本,并且拥有同等的股权,以及同等的责任和利益。吕谭平成为新公司的总经理,而柳传志则是董事长。实际上,父亲和儿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会联手,所以,柳传志对这家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公司花了78万港币在太古城买到一处80平方米的旧公寓,让留在香港的全体北京人搬了进去。倪光南、柳传志、张祖祥全都住在这里,房间不够用了就在小过厅的地板上铺条毯子过夜。很多年后香港联想壮大起来,吕谭平也大发其财,资产亿万。有人怒气冲冲地说此人原本不过是个小商人,拿着30万元来和联想结盟,如今成了亿万巨富,不仅有豪宅名车,还有价值2 000万元的游艇以及市值35亿港元的联想股票,无非仰仗联想的国有资产,坐收渔利。网络上有个“中国思维论坛”,为此发表文章说,柳传志“用国有资产给外商准备的必胜客‘洋馅饼’,十辈子也吃不完”。这都是2004年的观点了。如果我们回到1988年春天,看到香港联想的嗷嗷待哺,就会相信当时柳传志放在里面的国有资产并不比“香港小商人”的私有资产更多。他们购买太古城里那间狭小公寓的时候,还是向吕谭平借了18万港元,才将房子首期款付清。    
    十几年后联想拥有100多亿元资产,市值数百亿港元,难免树大招风,但在1988年这一行人在香港开创事业的那些日子,大致上就是1984年的“小平房时代”的复归,人人都被贫穷笼罩着。香港的公共汽车票价1元,有轨电车就更便宜,只有6毛,可是柳传志和这一行人出门总是步行,不肯坐车,不敢在住处招待客人。为了保持尊严和富有的形象,约人会谈的时候就临时租个宾馆房间,谈判结束立即退房回到自己的陋室。如果是应邀赴约,那就先走到人家住的酒店附近,再坐上出租汽车开到门前。有段时间甘鸿就这么陪着柳传志每天步行在香港街头,碰到外人还要装成个秘书的样子给他提包,让柳传志觉得特别愧疚。几年之后公司兴旺起来,柳传志在心里发下弘愿:一定让老甘回来看看。后来果然有了这个机会:老甘要到香港出差了。柳传志高兴极了,给老甘写信说一定要亲自到机场来接他。不料老甘在北京登机之前突然得了脑溢血,送医院抢救拣回一条命来,从此得了半身不遂,再也没能到香港去。这成了柳的一块心病,日子越久就越是沉重。在1999年7月20日公司的一次会议上,年轻的员工听他谈论公司昔日甘苦,有人问道:“柳总,你在功成名就之后还有什么心愿?”    
    “要问我还有什么心愿,那就是陪老甘去一趟香港。我想……我想让老甘去看看……看看我们香港的公司是什么样子,让他享受一下自己开创的事业。”    
    柳传志哽咽起来,语不成声。    
    


第三章 远见第18节:人穷志不穷(1)

    尽管手头如此拮据,柳传志却尽力让自己显得是在成就一项伟大的事业。20世纪80年代末期我们国家的“下海经商”已蔚为壮观,弃官从商和投笔从商者数以千计,目标都是牟利,柳传志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只有这个人,能够让这件事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也证明此人的脑子里的确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念头。    
    1988年4月18日,公司在北京的人民大会堂召开“进军海外誓师大会”。这人民大会堂本是我们国家最重要的会场,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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