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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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本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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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不是回家去了,而这附近又没有他的亲戚,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呢?出于好奇,我就尾随在后面偷偷观察,终于发现了秘密。原来他根本没有回家,也没有带饭,而是躲到没人的地方一个人呆着,往肚子里咽口水,等我们吃完了饭再回来。    
      当他装得若无其事地回来的时候,我问他:“本山,你干什么去了?”    
      他说:“我回家吃饭去了。”    
      我说:“你这是什么速度,这么快就吃完饭回来了?”    
      他说:“我是飞毛腿,跑得快。”    
      我不便当面揭穿,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上课的时候,赵本山虽然故作镇静,但是他的肚子不做脸,一个劲儿地叫:“咕噜”、“咕噜”、“咕噜噜”……他见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秘密,冲我龇牙一笑,没说什么。下了课,他喝了一肚子的凉水,想制止那该死的“咕噜”声。这下可好,“咕噜”声是没了,他肚子里传出来了“哗啦”、“哗啦”、“哗啦啦”的声音。平时有说有笑的赵本山,这个时候也蔫了下来,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十六、七的年龄虽然不算小,但在现在父母的眼里那也是孩子。我真的难以想像,本山的这每个中午是怎样捱过去的?    
      第二天中午下课以后,本山又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说:“本山,帮个忙,我今儿个大饼子带多了,你帮我吃一个,就别回家了。”    
      本山说:“你别扯了,你家八口人,粮食本来就不够吃,怎么能带多呢?”    
      见他不要,我硬把他拉回到座位上,把大饼子塞给他。他犹豫了一下,看看手中的大饼子,冲我笑笑,就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他一边解释说:“这几天闹粮荒,有了早上的就没了中午的,这老肠家和老肚家老打架。”    
      我说:“我妈每天都给我带三、四个大饼子,以后咱俩分着吃吧。”    
      本山说:“分给我一半儿,你也吃不饱,那不行。”    
      我说:“没事儿,晚上回家我再多吃点就行了。你中午一点不吃,下午打不起精神来,咋上课呀?”    
      本山无语。    
      如果此时有人问赵本山最大的理想是什么的话,答案只有一个:能吃上饱饭。    
      从那儿以后,每到本山没有午饭的时候,我就把我的分给他一半儿。带大饼子还好说,带四个我们一人两个;带三个我们就一人一个半。但是带饭的时候就不行了,高粱米饭稀泡涨肚,装了一饭盒也不够我们吃半饱。我突然想了个办法,买了一个特大的饭盒,就像《红灯记》里李玉和拎的那种。饭盒的上层,有一个装菜的小盒,我把它拿掉,也用来装饭,这样就能多带点儿,我们也能吃得饱一点儿。一个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的时候。正像本山说的那样,给了他一半儿以后我也吃不饱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饥饿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当胃肠里的仅有的那点东西消化殆尽,再不能提供给大脑和身体足够的能量时,人就像一条癞皮狗一样,一点也打不起精神。饥饿能使人感到恐惧和绝望,使人万念俱灭。但是,一想起本山肚子里的“咕噜噜”和“哗啦啦”声,再难受也得咬牙挺着,把裤腰带勒得紧紧的。因为我知道,只有我饿一点,才能不让本山更挨饿。这样做值。在别人处于危难的时候,能够伸出手来帮他一把,是做人的本分,并不需要多么高尚的思想和多么伟大的动机,和学雷锋没有一点关系。我想,如果当年我不给本山分吃大饼子,本山也不会饿死,我不会因此强壮到哪儿去。只不过,我们俩可能就成为另外的一种关系,由此而引出的一系列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语文课本上有一篇《陈涉起义》,说的是秦朝农民领袖陈胜、吴广起义的事。其中陈胜的一句话我始终不忘:“苟富贵,无相忘。”意思是说:如果以后我富贵了,我忘不了哥们。当时同伴们嘲笑他说:“若为佣耕,何富贵也?”意思说:你一个种地的,有什么富贵可言?陈胜感叹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学这个课文的时候,我们相互开玩笑说:“苟富贵,无相忘。”这话后来果然应了验!    
      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我像吃“冤家”似的,可劲儿造。看我这么能吃,我妈以为我的饭量长了,便在给我带饭的时候多带了一个大饼子,这样本山就可以多吃一个大饼子了。回到家我仍然很饿,就逮着什么吃什么,地里的大葱、白菜都没少吃。    
      妈觉得奇怪,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只好实话实说。妈听了我的话,半晌没说话。末了,她说让我哪天把本山带来,她要亲眼看看这个苦孩子。    
    


第一章 学生时代本山认母

     星期六上学的时候,我把妈的想法和本山说了,他非常高兴,竟兴奋得一天没上好课。一个从小就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人,非常渴望能够享受到家庭的温暖,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放学后,本山就和我一起来到我家。这时候爸妈还在生产队里干活,没有收工。本山就建议我们两个去帮大人干活,我们放下书包就上地里去了。    
         
      妈正在地里扒苞米,一人一趟,紧忙活。有我和本山帮忙,妈就能停一下,歇口气。我们干了不一会儿,妈就撵我们走,说:“你们没干过活儿,别把手弄破了,回家写作业去吧。”    
      本山说:“我一个人过日子,啥活都干过。”    
      妈说:“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干得了,用不着你俩帮忙。”    
      本山说:“咋的三个人也比一个人干得轻松。”    
      我们帮妈干完活儿,一起回了家。晚上,妈特意做了两个菜:一个是炒鸡蛋,一个是炸鱼干儿。要知道,这样的菜我们平时是吃不着的,只有来了高人贵客(读qie)才能借光改改馋。对于一个普通的穷学生,能有这么高规格的招待,说明我妈这人待人厚道,对谁都一视同仁。另外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本山这人特有人缘儿,我妈很喜欢他。人真是很奇怪,谁和谁要是对路子,怎么看怎么顺眼:谁和谁要是瞅着别扭,看见就闹心。这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现像。其实,这个问题说怪也不怪,一个人留给别人的印像,是自身相貌、举止、谈吐、眼神等各方面的一个综合。像本山这样长得白净,又会说话、会来事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如果他长得贼眉鼠眼,言谈粗鲁的话,别说是炒菜,恐怕家门都别想进。当然也有个别的,像俗话说的那样“鱼找鱼、虾找虾,蟾蜍喜欢癞蛤蟆”,那是臭味相投。    
      这顿饭,本山吃得特别香,借本山的光我也吃得特别香。晚饭后,我们坐在一起唠起家常。妈打听本山家里的情况,本山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事都说了:他五岁那年死了娘,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爷爷死以后,爸又去了北大荒,扔下了他一个人。哥姐都成了家,他只好自己过,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妈听了本山的叙述,心里很难过:“一个孩子家自己生活,多么不容易呀。”    
      本山倒显出不太在乎的样子:“习惯了,也就不觉得苦了。再说还有大伙帮我,叔叔、大爷(东北人对伯父的称呼)家有时候也去。这阵子粮食不够吃,上学没带的,就只好饿肚子了。要不是兴华发现,把他的饭分给我一半儿,说不上饿到啥时候呢。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    
      妈说:“感谢啥。你和兴华是好兄弟,你就和我的儿子一样。”妈把本山拉到自己身边,给本山整理整理衣服,拍打掉他身上的尘土,说:“从今儿个起,兴华上学就带两份饭,你俩一人一份。大娘家再困难,还能供得起你。”    
      本山嘴角翕动着,眼睛里有些晶莹的东西要往外流。    
      妈说:“本山,咱娘儿俩同命相连,大娘也是个苦命。”她向本山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妈的大号叫周玉梅,1931年出生,农历是4月22日。她上无哥姐,下无弟妹,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    
      妈出生前,周家还是当地富裕的人家,有不少的田地和房产,衣食有余,吃穿不愁。然而,好景不长,“耍钱”、“抽大烟”这两个毒瘤很快就使这个殷实的家庭衰败下来。姥爷(外祖父)染上了这两个恶习,又抽又赌,把家里的田地、房产全都败个精光,变成了一个穷光蛋。妈三岁那年没了妈,七岁那年没了爸,孤苦伶仃的她只好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与叔叔婶婶共同生活。妈八岁那年,由爷爷做主,把她送到李家做童养媳,这样既换来了一点粮食,家里又少了一个吃饭的,两全其美。    
      童养媳现像是旧社会妇女地位低下的真实写照。说是童养媳,实际上就是人家的一个任意驱使而且没有报酬的劳力。童养媳的日子不好过,每个当过童养媳的人都能倒出一肚子的苦水。    
      妈到了十八岁和父亲结了婚,然而生活的担子并没减轻多少。妈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存活下来我们姐弟六人,成活率还不如生产队的牛和马。艰苦的生存环境和没有节制的生育,使得人这个万物之灵的生命变得很不值钱。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头儿,哪家没扔(死)过几个孩子?野地里经常可以看到草绳捆着的死婴,捆三道的是男婴,两道的是女婴。    
      俗话说:狗养狗亲,猫养猫亲。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没了都心疼。丧子之痛,刺激了妈的学习欲望,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的她虚心向当地有经验的土医生求教,并且收集了不少民间的偏方、验方,掌握了不少给小孩儿治病的办法。一般的闹嗓子、起马牙子之类的小毛病,基本上手到病除。妈还学会了接产技术,十里八村的二十七、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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