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弘昼赶紧垂首答应了。
“你跟弘历一般大,给他指婚自然也是该给你指婚了。”胤禛翻了翻手里的奏本,还是放到一边:“从前你皇玛父教导阿玛,说齐家治国平天下。首要就是齐家,成家立室人之大伦也。你这个胡闹的性子也该要改改了,总不能把这个荒唐阿哥的名头总是挂在头上。”
“嗻。”弘昼想要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嘴巴嗫喏了几下:“皇阿玛,您跟皇额娘是不是已经看好了?”
“怎么,你瞧中谁了?”还没听说过阿哥自己看中哪个秀女的,皇帝看中秀女可以留牌子。只是皇阿哥亲选秀女可是没人听说过的规矩,就算是膝下凄凉也不会冒此大不韪做乱了祖制的事情。
“没,没有。儿子只是问问,皇额娘宫里秀女太多。又长得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儿子可不想有个难看的嫡福晋。”弘昼迟疑了一下:“皇阿玛,您要是跟皇额娘给儿子指了个丑福晋的话,以后皇孙就长得难看,只怕不入皇阿玛和皇额娘的眼。”
胤禛正喝着温热的奶茶,这句话刚听完手里的奶茶碗已经重重磕在炕几上。指着弘昼咳嗽不已:“这话你也能说出来,朕看你真是荒唐至极。”虽说是斥责儿子言笑无忌,可是这些话也只有这个宝贝儿子能够说出来。
弘昼一本正经地样子浑不似在跟皇父说笑:“皇阿玛,您看要是纯种的京巴生出来的小狗就是好看,要是杂种狗生出来的崽儿别说好看不好看,卖都卖不了个好价钱。”
“听听你满嘴胡沁些什么!”胤禛想沉下脸训斥儿子几句,依旧忍不住笑了出来:“是给你指婚,你怎么会想出京巴狗的事儿来?这是朕的儿子还是身份尊贵的皇阿哥,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还要嘲笑朕教子无方。一个皇阿哥说出这样子大失身份的话来,你说你的书读到哪儿去了?!”
弘昼挠头:“皇阿玛,儿臣读书比不上四哥用功,又不如六十机灵。时时处处都是让阿玛和皇额娘劳心费神,实在是不孝。少不得要让阿玛额娘多给儿子操心,阿玛教导儿子齐家治国。只怕儿子能够齐家以后让阿玛少生气就是儿子最能够尽孝道的地方了。”
本来还带着一丝恼怒或是被儿子一番胡搅蛮缠闹得有些头晕脑胀的皇帝,这会儿反倒是听出儿子话中的意味来了。慢慢喝着奶茶,皇帝将儿子晾到一边只是尽自翻着手边的奏本。看样子皇父要批奏本,而皇父身边的总管太监高无庸和苏培盛都不在。弘昼非常乖觉地拿着朱砚开始给皇父调着朱砂,皇父的字迹看上去比先时更加清隽飘逸了。以前雍和宫皇父书房里那副董其昌的条幅父皇临摹多年,已经隐隐有了董氏的风骨。
“天申,你又在想什么心思?”胤禛专心看折,眼角隐隐看见儿子心神不属的神色:“眼睛骨碌碌的转,从小就是这么个性子怎么也改不了。”
“儿臣看阿玛的字儿,就像那时候在雍和宫看见书房里那副董其昌的字迹一样。”弘昼盯着皇父的字迹好一会儿方才抬头。
胤禛不着痕迹地一笑,天生率性而又自负的性子刻意收敛着着实难受:“看来你不是没读书,反倒是读了不少书。做什么总要事事跟人悖逆而行?好好的差使不干,在自己府里活出丧还将弋阳腔的本子带到南书房去。这些事被人说了不止一次,你要阿玛怎么护着你?”
“儿臣不能跟四哥一样给皇阿玛分忧是儿子不孝,儿子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做个安分尊荣的皇阿哥,还求阿玛成全。”弘昼就势跪在地上的大红毡子上:“儿子最是仰慕皇阿玛和十三叔这样的汉子,只是儿子只能有仰慕的份儿做不到阿玛和十三叔这样。”
胤禛饱蘸朱砂的笔在朱砚里点了点:“别以为你跟阿玛说了这么些话,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儿阿玛就不追究了。家事跟国事不同,不能说阿玛一味宠着你这小的就能将所有事情置于脑后。或是碍着父子颜面,阿玛懂了你的心思就能处处依着你。身为皇子,处处为天家风范世人表率不能太过肆意妄为。不要事事处处做得太过出格,否则就算是阿玛也不能护着你。”
“是,儿臣谢皇阿玛隆恩。”弘昼听了这话眼眶都湿了,跪在地上给皇父重重磕头。
永寿宫里皇后午歇后闲暇无事,想起前些时候让秀女们做的那几幅针线怎么着也该做好了:“让她们几个人把做好的针线拿到这边来,要是娴雅的脚还没好就不许她穿宫鞋过来。我可不想再看她一瘸一拐还要穿着宫鞋不依不饶地走来走去,好看是怎么着?”
正说着话,富察宝音款款进来:“奴才叩请主子金安。”那拉氏点点头:“这么快就过来了,瞧瞧你的针线,你做的是辛夷花开是不是?”
“奴才做的是寒雀闹枝,那副玉兰花开娴雅说好看奴才就给了她了。”富察宝音笑吟吟地将做好的针线捧到皇后手边。
那拉氏嘴角微微一撇,笑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娴雅的脚崴了以后根本就不能出门,哪里还能说什么好看不好看?再说寒雀闹枝也好辛夷花开也罢,是她和吴札库家的一起拿着先挑的。怎么就变成娴雅说玉兰花开好看了,这个丫头绝对不是面上看着的雍容和气。不过一副花样儿就能生出这么多心思,那要是别的事情岂不是还会生出更多故事来!
正文 第一卷 嫁入潜邸 第二章 入侍皇后 9
“奴才给主子请安。”吴札库安安和高芸嫣拉着脚还没好利索却依旧穿着花盆底宫鞋的娴雅三人一起进来。
“都起来吧。”那拉氏笑着看向娴雅:“说了叫你别穿这个,看看自己走路都不利索还这样。好看还是怎么着?”
“奴才已经是失礼了,要是再不穿着宫鞋来就算是主子不怪罪奴才也不好意思了。”娴雅盈盈一拜,脚下还是有些趔趄。
那拉氏打量着身量最小的娴雅:“嗯,还知道这个。”几个人做的针线都放在皇后面前,那拉氏一样样打量着,拈起其中一幅百蝶穿花图:“这个是谁的?”
“是奴婢的。”高芸嫣福了一福:“奴婢手拙,主子别笑话。”
“嗯。”皇后笑了笑,依旧是放到一边。又转手拿着花样唯独一样的玉兰花开,不用问也就知道这是安安和娴雅两人做的。两人所做的花样俱是一样,只是安安绣制的玉兰花全是鲜艳的红色。跟御花园万春亭外的几乎一样颜色,而娴雅的却是文华殿外那树洁白若雪的玉兰花色一模一样,两个人是说好了还是什么的。幸好没有拿出两张连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要不到真是想要问问两个丫头在想什么。
“这颜色不错。”那拉氏指着安安的绣品笑道:“打哪儿想来的,就是比娴雅的好看。虽说是跟文华殿的一样,只是女孩儿家哪有用这颜色做东西的。这么着看,倒是你这个还有高家的那个百蝶穿花不赖了。”
高芸嫣涨红了脸,皇后好好的还是把话引到自己身上来。根本是无心要来跟他们相比,自己不过是个冷眼旁观的。这几个女孩子哪一个不是沾上了毛比猴儿还精的,要想跟她们一争高下还真是没那个本事。
宝音听到这话,脸上堆满了笑意:“我做的最是拿不出手,看看就是娴雅这几日不好也是比我做得齐整。”
“你这个比她们俩的都好,娴雅在这上面最不出挑。”皇后抿嘴一笑:“自己不能好好走路还要穿上个宫鞋招摇,怎么着脚是不是疼得越发厉害了?”
娴雅点头:“是,脚腕子还肿得老高呢。”一面说一面扭头看着安安:“安安,下次你教教我怎么着走路不崴脚。”
安安捂着嘴笑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只要你肯稳稳当当走路,不那么急急走一准儿没事。”皇后作势看了两人一眼:“这么些日子你看看,宝音和高家的都是温柔稳重的性子。数你们两个最是调皮,怎么就是不能把你们两个扭过来。最是叫人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约好了似的连挑的花样儿都是一样的。不知道谁教的!”
宝音轻轻睨了娴雅一眼,看着安安:“下次走到哪儿还必得要扶着娴雅才好,要不又摔了。”
高芸嫣站在娴雅身边,娴雅始终紧紧攥着手帕子拧得紧紧的。手指甲都是捏得发白,明明跟皇后是一家人怎么皇后还要这样子说她?
“行了,都歇着去吧。一点子小玩意儿不值得大惊小怪,下次看看你们做出什么好玩意儿来。”皇后挥挥手,着意看了眼宝音:“宝音,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嗻。”宝音微微一福退到一边,余下的三个人相继推出永寿宫后殿。
“坐着说话便宜。”皇后带着富察宝音到了一边的侧殿坐下:“这儿没外人,就咱们娘两个。没那么多规矩礼数,你也别拘束才好。”
富察宝音又是娴熟地福了福才在一边坐下:“主子有话问奴才?”
“只是和你聊聊。”那拉氏拉起宝音的手,葱白似地十指几乎是白璧无瑕。想起方才看见高芸嫣等几个人手指上的斑斑针迹,也就是一笑而过:“入宫小半年了,总想跟你聊聊总是被事儿冲了。今儿好容易得了空,自然就不肯放过了。”
“是。”宝音腼腆地一笑,抬手捋了捋摇晃得利害的耳坠子。
金自鸣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一缕似有若无的御香弥漫在殿宇中。“真快,一晃就是几十年过去了。”自言自语一般:“那时候刚到雍和宫,就是齐妃裕妃的也是小孩子。怎么就是回了回头就是到了这年岁了,那日看自己居然都有了白头发了。万岁爷也比先时老相多了,只是这话还是不能在万岁爷面前说。不爱听。”
“主子和万岁爷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怎么就说老相了。”富察宝音赔笑道:“奴才自打记事开始就见过主子和万岁爷,这么些年竟然是一点儿都没变呢。”
“你刚记事的时候,常被你大妈带着到雍和宫去。那时候还有我们府里的二公主一起玩的,她比你们大。最是伶俐不过的孩子,常常四爷一回府就到膝下叫个不住。可是比历哥儿几个得四爷的喜欢,只是这么个孩子偏偏就是寿字头上缺了一点。竟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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