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厚爱,奴才不敢当。”墨菊跟烟霞是宝音的生母挑选进来的宫女,算是富察家的家生奴才。烟霞这些日子告假,便不在宝音身边当差。
宝音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那边大阿哥怎么样了,我看纹音这些时候都不怎么出门?”毕竟是一家人,再说生过孩子的侍寝格格也不能太过亏待。
“说是大阿哥的乳母不是十分称心,内务府总管吩咐另选了两个乳母进来。格格不放心,总是看着不肯出来。”墨菊知道宝音的心思:“福晋,要不奴才去请格格过来说话?”
“算了,生过孩子腰笨腿粗的。还是不必来了。”宝音淡淡一笑,总算是知道进退的人。不像高氏那样子惹人注意,还有那个格格黄娟。也是汉家女子,怎么弘历总是会看上汉家的女儿家?莫非她们就是真的比旗人家女孩儿尊贵?
“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烟霞拿着一件丝缎披风过来:“奴才已经好了,到主子身边来当差是奴才修了几辈子的福分。”
“嗯,都来了那很好。”宝音笑起来:“扶着我回去,烟霞你明儿给我送一匣燕窝糕到园子里,给皇后主子。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
“奴才遵命。”烟霞口齿伶俐,这些差事交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爷,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芸嫣刚吃完药,褐色的药汁还留在嘴角。看见弘历进来,上去行了个蹲安:“我身上病着还没全好,只怕会让主子过了病气。”
弘历摆摆手,到东边炕上坐下:“哪有那么多计较,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弱不禁风?“一面说一面端起芸嫣喝残的药汁嗅了嗅:“好难闻,怎么吃下去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不想主子担心。”高芸嫣一下接过药盏:“福晋担心我身子不好,请了好几位太医来瞧,要是再不好岂不是辜负了福晋的一番苦心。”
弘历笑笑:“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高芸嫣叫过白玲来:“去瞧瞧,看膳房里有什么新做好的点心。不急用饭,只要点心和奶子就好。“
“嗯,你倒是知道我的胃口。”弘历安心地拿着书坐在窗下看着。
芸嫣就着笔砚给他研墨,侧着身子省得遮了光亮。手里的徽墨在砚池里一道道不缓不急的研磨着,将原本清亮的水变成逐渐混黑的墨汁。好像只是研磨她的心,又好像是在将两人安然的心性研磨在一起。
“小时候跟着二十四叔一起读书的时候,师傅说书中自有颜如玉。皇子皇孙倒是不在乎这些个虚套子,不过是羡慕先人有了红袖添香的旧事。”看纤纤十指兀自在那里研墨,弘历有些自言自语起来。
芸嫣不好意思地一笑:“瞧爷说的,那里就是什么红袖添香了。不过是从前在家的时候,我爹教我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必定还读过书?”弘历知道汉家教育女儿跟满洲世家不一样,多是要求才貌双全。读书识字多半是这些大户人家必备的事情之一。
“只是认得几个字。”芸嫣不敢多说,他可是圣祖爷最钟爱的皇孙之一。幼年教导读书的都是名宿大儒,在他面前说这些岂不是班门弄斧。
弘历也不点破,女孩家的笔墨不能传诸于闺阁之外。汉人有句老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识字被外间知道,只怕会被人笑话家教不严。“写你的名字给我瞧瞧。”
高芸嫣知道这次躲不过,只好抓起一边的羊毫笔。在梅花玉版笺上端端正正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弘历一见不由赞叹她还真是受过极其严格的教训。一色钟王小楷,一般般的读书仕子也未必赶得上她。
“爷见笑了,字儿实在是不能入目。”芸嫣笑着退到一边:“主子的字儿,我见过。真是大家之笔,还没有见过有人的字儿比爷好呢。”
弘历被奉承得有些飘飘然,不过还是不敢自夸:“这话有假,皇玛父和皇父的字就不是我能比的。世祖爷的字儿更是了不得,乾清宫正大光明四个字儿就是出自世祖爷笔下。黄祖多次临摹也觉得自己难及世祖,也就放下了。”
“芸嫣倒是觉着爷必然是能够临摹好的。”芸嫣抿嘴笑道:“爷跟在圣祖爷多年,是圣祖爷最喜欢的。必然能够克绍箕裘,让圣祖爷在天之灵也能够知道昔年一番苦心未曾白费。”
弘历笑着翻了一页书,这话若是被人听见只怕就说自己心存不敬了。若说自己没有存着那份心思也是诳语,只是皇父圣体健旺。万不能再发生圣祖晚年九子夺嫡的悲剧,皇父膝下目前只有自己跟弘昼两个成年阿哥。
福慧纵然得宠,一来是年氏之子而来年幼,绝不是皇父心中的继位人选。至于那个谦妃刘氏所生的小阿哥,皇父还未曾命名。这么小。就算是子以母宠,皇父也不会做出这种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来。他自知皇位来之不易,又岂会让这份江山社稷所托非人?
皇父精明自诩,绝不会再做出让人为之诟病的易储之事。早就有人告诉过自己,那谲匣里写的名字究竟是属于谁?看来总有一天太和殿那个九龙宝座是属于自己的。
“爷,先吃点饽饽垫垫肚子。”芸嫣温柔地端着一碟还冒着热气的杏仁饽饽放到弘历面前,又给他倒了一盏温热的奶子:“等会儿就传膳了,别坏了口味。”
弘历的思绪被她打断,接过她手里的奶茶一饮而尽:“今儿御茶房的奶子熬得不错,你身子弱虽说不习惯奶子味儿。不过这东西对人有益处,学着喝点对你的身子好。”说着将自己用过的茶盏丝毫不避嫌疑地递到芸嫣唇边:“试试。”
“啊?”芸嫣虽然承宠的机会比宝音多得多,可是这样子青天白日的亲昵还真是没想过。迟疑了下,不敢把弘历的手推到一边只好就着他喝过地方浅浅抿了一口浓郁的奶茶。
皱了皱眉头回味却不是很腥膻,还有一股淡淡的奶味萦绕在唇舌间。“不是很难喝吧?”弘历看着她的神情:“你别以为凡是我们满人的东西就很难喝,多半是牛羊肉之间的东西。其实很多东西还是很可口的。”
芸嫣点点头:“我就很喜欢饽饽,尤其是鸡蛋饽饽很是可口。”想了想:“爷可吃过江南那些小巧点心?尤其是菱角糕,细腻软糯酥香可口。”
“有机会带你去江南,你告诉我什么好吃。”弘历摸着她的脸颊:“好瘦,要养好些才好。”说着紧紧环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你要跟福晋一样才行,早点怀了孕我就给皇父上折子。请封你为侧福晋。”
“爷,您说真的?”芸嫣瞪大了双眼:“娴雅才是侧福晋,她还在皇后主子身边待年呢!”
“皇阿哥可以有两个侧福晋,不碍事。”弘历拥着芸嫣:“你跟福晋一起来的,不能落后。”说着抱起她走向后面的寝殿。
正文 第一卷 嫁入潜邸 第四章 邀宠 7
“五爷,您这是要往哪儿去?皇后主子已经歇下了,若是惊了驾可是了不得的事儿。”永寿宫的守门太监看见弘昼急匆匆地往永寿宫里面走,顷刻就要进了永寿宫大门。
“皇额娘身子骨到底是怎么回事?”弘昼恶狠狠地看着值宿太监:“大白日拦着我不许我进去,皇额娘有个好歹你担待?”
太监被弘昼那张脸上的愠色吓到不敢多说,只好打开门放弘昼进去。自己跟在弘昼身后:“五爷,今儿是雅福晋在皇后寝宫。您要是去,还是奴才去回禀一声。”
弘昼饶是大胆,却也不好驳回这话。娴雅虽说是皇后身边的人,却又是弘历的侧福晋,叔嫂见面终究是不妥。想了想还是在寝殿外站住了脚,值宿太监可不敢去惊动皇后或是娴雅。
皇后回宫以后,不过半月光景就一直在请医延药。皇帝很是心焦,直说等皇后大安了还是到圆明园去住着。至少那里不会生病,虽说园子里寒气重皇后的身子还是比较适合那地方的风水。
“怎么了?”玉沁撩起珠帘出来,第一眼看见一脸忧色的弘昼:“五爷金安。”
弘昼点点头:“皇额娘这会儿好些了?我能进去给皇额娘请安?”
“五爷还请先回撷芳殿去,主子刚刚歇下。太医说了若是主子歇下尽管多睡上一会儿,不要吵醒才是。”玉沁请了个双安:“等会儿主子起身,奴才让人去撷芳殿给五爷和福晋回话。可好?”
弘昼皱着眉头站了好一会儿,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我跟福晋等着你去回话。”说完也不搭理人,一径出了永寿门。
玉沁叹了口气,看着弘昼的背影叹了口气。一个循例前来问安,另一个却是火烧火燎的跑了来。依着主子的心思只怕更愿见到五阿哥,只是没法子还是要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就算是到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有旁人无法释怀的无奈。
“昼哥儿走了?”玉沁刚进寝殿,已经看见娴雅扶着皇后坐到窗下的炕上。腿上盖着一床明黄的羊毛毯,虽说轻软厚密终究对于皇后弱的身子来说还是薄了些。
“是。”玉沁点头,出了她就是娴雅知道皇后大病的缘由。
年贵妃唯一留下的骨血,皇帝最宠爱的皇八子福慧夭折了。皇后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还是无法挽回福慧幼小的生命。皇帝甚至不忍心送爱子远走,这一切都是皇后亲自带人主持。夭折的皇子不置棺椁,只能依照祖制火化不留尸身。那一年,皇后所生的弘晖也是从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变成一捧白花花的骨灰消失在母亲的视野中。
而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种刺激,大病一场自然是在所难免。皇帝知道皇后生病缘由后,也在暗自懊恼自己不该让皇后去受这场刺激,所以也是日日询问皇后病况若何。皇后早已有了病根,激出这场病让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起来。
总算是在娴雅带着永寿宫所有人衣不解带地照料下,皇后能够起身也能稍稍进食了。只是看着娴雅已经瘦得几乎是皮包骨头了,就算是早间弘历来请安也没有在一瞬之间看出皇后身边的人就是娴雅。
“皇额娘,喝点燕窝粥吧。知道您腻味吃甜的,我改用鸡汤给调的味儿。您试试。”娴雅用小银匙舀了一匙粥送到那拉氏嘴边:“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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