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不会有的。”娴雅拿起牙箸搛了一块糟鹌鹑,咬了一口:“还不赖,怎么这时候就吃糟的东西了。”
“是奴才看主子没什么胃口,就叫膳房预备一点开胃的东西。”杏儿看她吃得比平日多了些很是欢喜:“主子想吃点什么,奴才叫人预备去。”
“这就不错。”娴雅漱过口:“以后见了高福晋不许那样子,叫人看见说是没教好规矩。”
杏儿想起早间几个人看见高芸嫣那副形容,颇有些气不忿的举止。吐吐舌头:“是,以后再不敢了。只是主子,高福晋也有些太不知礼体上下。那些人也是见谁不得宠就踩谁的。”
娴雅笑笑:“见得多了就会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也不在少数。”起身在屋里散步:“要是你们被人欺负,我又护不了该怎么处?”
“奴才们不会给主子惹事,就算是被欺负了也要忍着。”杏儿这话已经闷了好久,其实很久以来就在被人欺负。
“让你们受委屈,我心里不好受。只是我连自保都难,怎么保得住你们。”娴雅叹了口气:“要是我能有些好法子,不让你们受委屈就好了。”
“主子,奴才们不怕受委屈,只是担心主子受委屈。”杏儿急不可耐地说出这句话:“别的主子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前走,只有主子每次都是躲开远远地。难道主子还会争不到?”
娴雅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黯淡下来:“争?拿什么去争?有时候不是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你也看到了我不是那种人。”
“主子,要是不争还谈什么以后。您别忘了,您还有个别人都不及的念想在那儿呢!”实在不想提及她最不愿被人提起的伤疤,可是自从皇后过世以后她就是这样子清清淡淡的。要是再不打点起精神,只怕就再不会有人记起她了。
“容我想想。”娴雅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每次遇到这种情形,杏儿就不说话。其实看得出来她已经是想过很久,只是每当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总会被很多事情羁绊住。太多的顾虑放在那里,若是争谁又能保住自己一定会胜过她去。
“主子,王爷来了。”如霜从外面几乎是一路小跑进来,脸上还有丝丝白汗。娴雅愣了一下:“怎么了,王爷来了你值得一脸白汗。”
一面说一面让杏儿拿来件外衣披上,自己便迎了出去。如霜拉住杏儿的衣摆:“看样子只怕是来找主子晦气的,怎么好呢?”
杏儿一个趔趄:“主子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主子没做很多事,最后都变成是主子做的了。”如霜想到弘历那张脸,心里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
“总是会有事缠上主子的,我都不知道主子还会遇到什么。”杏儿叹了口气,有时候真希望玉沁能够早些过来。
两人在书房忧心冲冲的时候,娴雅已经在自己的寝宫门口迎上了一脸阴沉的弘历:“王爷万福,娴雅给王爷请安。”
“还没用膳,就到你这儿吃。”弘历大步进了正殿明间的东侧殿。
娴雅朝雨芯招招手,吩咐她去预备弘历的膳食后便跟着进去。弘历早已换了便服在膳桌旁坐下,娴雅用小茶盘捧了一盏清茶过去:“王爷用茶。”
“什么茶?”弘历看了她一眼,端起茶盏。
“武夷山的大红袍。”娴雅微微笑道:“不知合不合王爷口味。”
“就这样吧。”弘历撇去茶沫:“我问你一件事,你要与我说实话。”眼睛盯着清澈的茶汤抬也不抬。
“是。”娴雅瞧这情形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
“大格格出生时候你在那儿,这会儿夭折了也是你第一个过去。她与你有什么深仇,要这么妨着她?”弘历平淡的口气听不出是在想什么,反倒是慢慢品着茶闲适至极的样子。
娴雅艰难地看了眼弘历,为什么别人口里的和煦君子对着自己就是这样子。“王爷这话,娴雅不知该怎么回话。身为王爷的侧福晋,王爷和福晋有什么事自然是应该伺候左右。只是王爷说娴雅妨着大格格的话,娴雅实在是委屈极了。”
“委屈?!难道我冤枉你了?”弘历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炕几上,眉毛挑得很高。
“娴雅不敢说是冤枉,只是虽则娴雅不曾生育子女也知道在父母心中孩子是怎样金贵。大格格是王爷和福晋的掌上明珠,娴雅不敢僭越说是疼爱,也是一心巴望着格格平安长大。哪里会有对格格不利的心思。”只是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临盆之际晕厥过去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孩子怎生模样,更不知道是男是女。看到别人的孩子就会勾起心头的旧伤,为何要说自己对那早夭的女婴有什么心思?
正文 第一卷 嫁入潜邸 第二十九章 留宿
“你倒是会辨!”弘历看着站在一旁的女人:“我信你一次,却不会次次信你!仅此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
“王爷,这样的恩典娴雅不要。”娴雅行了个蹲安,就势跪在地上。
“为何?”弘历反倒是新奇起来。
“若是娴雅要了这恩典,岂不是说这件事真是自己所为。宁可王爷怪罪,也不要这个偌大的恩典。”娴雅抿了抿嘴唇:“娴雅之心,可对日月。”
弘历冷笑了一声:“好,我信你的可对日月。”似乎是在笑娴雅自不量力又好像是在说她太过自信:“我只望着你能将你这心毫无隐瞒对着福晋和宫中诸人。”
娴雅仰起头看着弘历:“王爷可以说娴雅不好,却不能不信自己的眼光。若是娴雅这么多不是,心思这么歹毒不止是万岁爷识人有人。就是王爷也错信了人,错看了人。娴雅纵有千般不是,绝不会做出这等不齿于人的事情。”
弘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伶俐。说出来的话句句在理,任是谁都无法反驳。尤其是虽然看上去依旧是温婉柔顺,只是略带倔强的神气反倒是人所不及。想了一会儿,朝她伸出手:“起来。”
娴雅看他这样子,依言伸出自己的手搭在弘历手上:“奴才伺候王爷用膳。”趔趄了一下,起身。
雨芯已经端着几样精致的肴馔放到膳桌上:“王爷请用。”看样子弘历没打算让人在这儿伺候着,福了一福后退了出去。
娴雅依照向往的规矩,自己先拿起一副牙箸将各个菜肴吃了一口。这才放下碗箸:“王爷可以用膳了。”
弘历坐下来,娴雅拿起一副绣着精致云纹的怀裆掖在弘历胸前。弘历夹起一块云腿酥放进嘴里,咸香适口酥软润滑:“哪来的厨子做的?”
“王爷先试试这个。”娴雅随即搛了一点鸡油白菜芯放到弘历面前:“只是觉得这个还不赖,不知和不和王爷的口味。”
弘历不大吃白菜,总是觉得有些味短。只是面前这碟看上去清清淡淡的白菜反倒是自己接下来又搛了一筷子:“鸡油从来只是做点心,拿来炒白菜倒是不赖。”
“是。”娴雅盛了一碗燕窝粥放到弘历手边:“王爷吃点粥吧,只怕有些饿了。”
看了她一眼,弘历端起咸香可口的鸡汁燕窝粥慢慢吃着。很久没有安逸的吃过一顿膳食,不止是这边很多事。更要紧的是养心殿皇父那边总是会不时宣召自己过去,在外人看来无限荣光的事情有时候会叫人跟着皇父一起忙上一整夜。
伺候弘历漱过口,雨芯端上一盏铁观音便退了出去。弘历慢慢品着茶,看娴雅微微垂着眼睑站在一旁。青玉色的旗袍从前看她穿过,那时候有些宽大便显得瘦小单薄。不知是年岁大了还是别的缘故,居然有些丰腴起来。
一耳三钳的满洲旧规矩,她的耳坠只是三颗二等圆润东珠。比起宝音和芸嫣显得小了,可是在她这儿却不觉得小气也不觉得奢华,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你不愿意我看你?”弘历把她拉到身边,用力握紧她的手。娴雅想要抽回手,已经习惯一个人呆着。可是当他到了身边,还是愿意他的气息萦绕在自己周遭。好像能够帮助自己躲避掉所有的伤害,明知道不过是奢望而已。还是想要强求。
弘昼可以对安安那么宠爱着,什么都能依着她。好像他也可以,不过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芸嫣。为了芸嫣他可以向皇上请旨,特旨将芸嫣册封为侧福晋。而自己就算是一年半载不在他身边,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就是宿命。
“你又不专心。”修长的手指划过温腻的脸颊,一瞬间仿佛是到了圆明园杏花春馆的后寝殿。娴雅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脸颊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她又是这副怔忡的模样,每到这种时候弘历心底都会涌起一股没来由地酸意。有人无时无刻不在占据着她的心神,她为何不跟别的女人一样。高芸嫣从来都是以自己的欢喜为欢喜,一切都是为了吸引自己所有的瞩目。只是她却做不到,想到这里弘历手不免加重了力道一把将她环进怀中。
娴雅看清他的脸,眼睛仿佛笼上一层水雾。若是两人这辈子都不知道有过一个孩子的话,对于多子多福的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只是自己,兴许这一生也只会有着一个。咫尺天涯,就算在自己身边也未见得知道谁是谁。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搂紧弘历的腰。
弘历嘴角微微一勾:“你还知道要怎么做?”一下将她抱起来:“身子比先时沉些,怎么离了我反倒是心宽体胖了?”
“没有。”娴雅知道自从生过孩子以后,自己就不再单薄而清瘦了。好些地方都跟从前不一样,只是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是么,等会儿我就知道了。”弘历邪魅地笑笑,径自将她抱进了寝殿放到宽敞的紫檀卧榻上:“你说是不是?”
每逢这种时候总是觉得他的手无处不在,好像不论自己躲到哪里都会在方寸之间将自己揽入他的手中。只是须臾功夫,外衣就被他剥脱掉。早已不是溽热的盛夏,衣衫也不再单薄。怎么在他这里还是易如反掌?
肌骨匀称的娇胴呈现在眼前,比之于从前增添了难以掩饰的诱惑。弘历笑着覆上她丰盈的柔软,尺寸纤腰依旧是盈盈一握。娴雅忽然想起那时候额娘让她吃下那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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