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菲茨吉本先生农场里的老鼠不与其它动物交往,其它动物也从不侵入他们的领地。
费里斯比夫人出了菜园,小心地提防阿龙在不在附近。她知道,阿龙即使追老鼠追到玫瑰丛旁边,他也从不进去。
当然,花丛上的刺会把入侵者吓走。费里斯比夫人直到站在玫瑰丛前面,才知道这片花丛是多么高大茂密,而且茎干上长满了刺。玫瑰花丛比农场放拖拉机的车库占地面积还大,枝叶交错纠缠,即使像费里斯比夫人那么小巧的个儿也很难爬进去。她绕着花丛走了一圈,观察地形,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她隐约记起,她曾见过老鼠们出入的一个洞口,她在那地方察看,他们怎么进得去呢?后来,她发现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丫有点异样,上面的剌被刮掉了一小段——像门上的把手那么长——已磨得很光滑。她轻轻一推,那根枝丫像回旋门的锁一样打开了,里面是一条穿过荆棘的小径,还算宽敞,她可以穿过去,不会碰到两边花丛上的剌。她进去后,一松开把手,后面的门就无声地掩上了,玫瑰丛里黑乎乎的。
费里斯比夫人在极微弱的光线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向前。她走到玫瑰丛当中,感到脚下的泥土被践踏得很坚硬。在前方,她看到了进口。
她曾想象这里有一个圆洞,反正不像她现在看到的样子。在玫瑰丛中心有一块地方,约有五平方英尺大小,除最高的一层外,所有的玫瑰枝已被修建干净,所以阳光可以射进来。上长着一层青苗,青苔上有个约八英寸高的小土墩,土墩下方有个用碎石镶边的弧形入口,连着入口的通道也是碎石铺的,一直向下往前延伸。
在入口处,一只费里斯比夫人从没见过的大个头老鼠正用他那黑眼睛紧紧盯着她。
《布鲁特斯》
“站住!”黑眼睛老鼠喊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走进来的,”费里斯比夫人尽量保持语调的平静,“我瞧见了那条光滑的树枝,一推就见到……”
“我知道,”老鼠厉声说,“你现在就出去,不许你到这儿来。”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费里斯比夫人和进口之间。她看到这只老鼠光滑的皮毛下的肌肉非常发达,他似乎可以成为阿龙的对手,当然,不能完全同阿龙比。
“走开……”老鼠又喊了一遍。
“我有事……”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走开!你太小了,我不想伤害你。”
当老鼠向前逼进一步,费里斯比夫人后退步,说:“您是贾斯廷吗?”
“我是布鲁特斯,贾斯廷不在。”费里斯比夫人想,你是布鲁特斯,当然贾斯廷不在。叫布鲁特斯的那只老鼠接着问:“你认识贾斯廷?”
“不认识,”费里斯比夫人说,“也可以说不完全认识。”
“如果你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布鲁特斯的声音里带着迷惑的语调。费里斯比夫人打量他,虽然他个头很大,肌肉发达,眼睛明亮,但他看起来很年轻。
“我的一位朋友告诉我的。我能见见他吗?”
“贾斯廷?不行,他在开会。我替他值班。除了我,他们都在开会。”
糟糕,费里斯比夫人想,他是个替工。她只好说:“我就在这儿等他吧!”
“不行,”布鲁特斯说,“你不能呆在这儿,这是有指示的。现在走吧,不然我就把你撵出去。”他说着又向前逼近一步。
田鼠绝望地说:“我叫乔纳森·费里斯比夫人。我要见尼科迪默斯。”但这话不奏效。
“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能见尼科迪默斯,这没错儿。走吧,赶快!”看来,布鲁特斯仍感到困惑。
“好吧,”费里斯比夫人说,“你不必逼我,我就走。”她慢慢转过身去,沿着她来的路走去。她想痛哭一场——经过了千辛万苦,飞到猫头鹰那里,而最后一点结果都没有。在玫瑰丛中最阴暗的一段路上,她一面走一面想,也许她应该在这儿等一个多钟头,等他们开完会再回去(天晓得开什么会?)也许那时,叫贾斯廷的老鼠会值班。贾斯廷会不会比布鲁特斯好讲话呢?也有这种可能。
当费里斯比夫人停下来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布鲁特斯在跟踪她,她吓得拔腿就跑。等了一会儿,她又停下来听动静,这次没有声音,他一定回去站岗了。于是,她坐了下来。
这时,在费里斯比夫人的前方,就是玖瑰丛的进口,传来窸窣之声,就像她曾推过的树枝发出的声音。谁推开了这根树枝,然后,沿着那条小径朝她走来。这一定又是一只老鼠。突然,她感到害怕。要是这只老鼠出其不意地发现了她,会怎样对付她呢?
费里斯比夫人连忙缩到一边,几乎挨着道旁的荆棘。她想,不管是谁,只要走过去就行了,千万别让他发现了自己。
很快,来者转弯走过来,她看清了,这是她的老朋友,那只白鼠——老先生。
老先生的行动极为缓慢,她发现他跛得很厉害。他的一条腿受伤了,用绷带绑在夹板上。
“老先生,”费里斯比夫人轻轻叫着,“我是费里斯比夫人。”
“是谁?”老先生在阴暗中使劲儿睁大眼张望,“我看不见你。”
“我是费里斯比夫人。”她走到小径当中,站在老先生的面前。
“怎么,是费里斯比夫人?你好吗?”老先生的声音很温和,但有些惊奇。“我不知道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
“那我坐下歇一会儿,你讲给我听吧。我是来开会的,反正已经迟到了,再晚几分钟也没啥。你看,我摔了跤,把踝骨跌断了。”
“我真难过,但愿伤不重。”
“伤处正在愈合,所以我只能慢慢走,走一段路歇一会儿。”老先生叹口气坐下来。“现在谈谈吧,你怎么跑到老鼠住的玖瑰丛中来了?”
费里斯比夫人(其实她也奇怪老先生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简短地告诉他关于蒂莫西、杰里米、猫头鹰和布鲁特斯这一连串的事儿。老先生默默地听着,只有一次打断了她的讲话。
“你到猫头鹰的家里去了?”
“是的,那会儿,我很害怕。”
“可想而知,这需要胆量。”
“我有胆量。”
费里斯比夫人说完,老先生坐在那里默想了一分钟。
“可怜的蒂莫西,”老先生说,“我应该想到这点。当然,我给你药的时候,天气还没有转暖。后来,我摔坏了腿,就把这事给忘了。”他站起来,又说: “我想,你应该跟我进去。”
“不行,布鲁特斯还在那儿。”
“费里斯比夫人,你已经历了千辛万苦,怎能功亏一篑呢?我带你去找布鲁特斯。
“您认识他。”
“我是看他长大的。他的岁数不大,我想他会照我说的办。”费里斯比大人从老先生讲话的神态来看,他不仅这么想,也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究竟该怎么办呢?
“好吧,”费里斯比夫人犹豫地说,“我再试试看,可我不明白您怎么会认识布鲁特斯?”
“咱们先走吧。”他们开始进口走去。老先生一瘸一拐地边走边说,“我怎么会认识布鲁特斯的,说来比你的话还长。但我拿不准该不该由我来说,这话应由尼科迪默斯来说。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我们进去——当然我们要进去,你开口求援,必须先允诺不向任何动物透露你的所见所闻。”
“我一定做到,猫头鹰也这样交待过。”费里斯比夫人想,她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当他们再一次靠近入口时,布鲁特斯还像刚才那样站在他的岗位上,而且旁边又增加了一只老鼠。费里斯比夫人想,又添了一个放哨的,但愿老先生两个都认识。后来的那只老鼠看见了他们俩。这只老鼠的皮毛是深灰色的,显得很机灵。也很漂亮,但个头不如布鲁特斯人。 “老先生,”他问候道,“您的腿怎样啦?” “好多了,要能跑还需养些日子。” “贾斯廷,”布鲁特斯瞪着费里斯比夫人说,“她又来了,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 “她来啦?”贾斯廷漠不关心地望了望费里斯比夫人,似乎并不感到惊奇。
“费里斯比大人,”老先生客客气气地说,“请让我把我的朋友贾斯廷和布鲁特斯介绍给您。” “您好!”布鲁特斯带着怀疑的声调说。 “费里斯比夫人?”贾斯廷说,“是不是乔纳森·费里斯比夫人?”
“她正是乔纳森·费里斯比夫人,”老先生说,“她是乔纳森的遗孀。”
“夫人,见到您真荣幸!”贾斯廷肃然起敬,朝她鞠躬。
布鲁特斯惊讶地问:“你们俩都认识她?她是谁?”
“布鲁特斯,”老先生温和地说,“难道你不记得乔纳森先生了吗?” 布鲁特斯拧着眉头回忆:“乔纳森先生,你是指阿龙……”
“是的,”贾斯廷很快地说,“她就是乔纳森夫人。”
“哎呀!”布鲁特斯惊叫一声,然后向费里斯比夫人点头致歉,“你怎么不早说?知道是您,就不会把您赶走啦。”
“好啦,”费里斯比夫人说,“我说过,没用嘛。”
老先生说:“她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我正进来。她想同尼科迪默斯谈话——要赶快。”
布鲁特斯看来又迷糊了:“找尼科迪默斯?能行吗?纪律还要不要?还有那个计划的保密问题。”
老先生说:“这些话我已关照过了,她答应保密,可以完全相信她。我本人可以担保。还有,您想想她是谁?她的孩子又是谁的孩子?”
我是谁呀?费里斯比夫人心里纳闷,也许这个问题可以从尼科迪默斯那里得到解答。
老先生问贾斯廷:“会开得怎样啦?现在还没散吧?”
“暂时休会,”贾斯廷说,“就等您来。其实,我出来是找您的。”
“那咱们进去吧!”
贾斯廷进入拱门在前面引路,费里斯比夫人和老先生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