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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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女人香-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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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他又是谁?不认识呀。额头冰凉,指尖灼热。    
    吴非闭眼,屏声静息,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刚才定是晕倒了,应该是眼前这男人把自己送来医院。头疼,仍晕晕沉沉。这真要谢谢人家,否则像垃圾样躺在大街上,可就要出大洋相。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今天怎么了?吴非欠起身,毛巾滑落到胸口,捡起,握在手中,嘴角挂上两丝微笑,“您好。”    
    声音不大,在宁愿耳里却像炸裂开一个惊雷。    
    啊了声,宁愿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惊醒,“你好。”手却不自然地抖了下,心脏一阵哆嗦,她可是认出自己?    
    “不好意思,不知怎么的,就倒下去了。实在是不中用。谢谢你。”吴非真心实意地说。这男人周身溢出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应该在哪里见过?摇头,再摇摇头,吴非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可还是没有想起。    
    “哦,没什么,举手之劳。”宁愿随口应道。她不记得自己?前夜俩人还有合体之缘呢。唉。现在的女孩子。宁愿不无失望也有些高兴,也无法分清哪种情绪数量更多,一方面既希望她能认出来,也算是对自己某种意义上的肯定,一方面又害怕她真的认出来,俩人之间生出尴尬,语气有点儿结巴,“你醒了,若没别的事,我走了。”    
    “啊?就走?对了,花了多少医药费?我补给你。”这个男人一定在哪见过,自己是怎么了?怎还想不起来?吴非都想大声骂自己两句。    
    “不必,几块钱的事。再见。”    
    心隐隐约约地疼。宁愿起身朝病房外走去,她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情天孽海,太虚幻境。宁愿回头,她正低垂头,露出段玉石脖颈,似乎被某种东西深深困扰,正为此冥思苦想。几缕黑发滑至腮边,黑的极黑,白的极白,线条柔和曲折,逆光,生出一泓清纯,一片生机,居然画中人。    
    宛若被子弹击中,宁愿没再想什么,转身,折回,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微笑,“我叫宁愿,可以认识你吗?”    
    吴非仰脸,这个男人的笑容孩子一样腼腆。心中突悠悠一动,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漫上嗓子眼,呛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这回俩人都笑起来。    
    “我叫吴非。你好。我的电话是123456789。”吴非抿嘴。    
    “现在要轮着我说谢谢。”宁愿开心了 ,她叫吴非,总算知道了她的名字,名不正言不顺,心中放下块大石,“晚上,我可否请你吃饭?”宁愿有些不好意思,不管她是否记得,在医院说这句话却是不伦不类,忙又添上一句,“不知为何,总感觉我们好像很久很久前就认识了。”这话确也是真心,就是前晚上看着吴非这双漆黑眸子时,宁愿心中也生出这个模糊的念头。    
    人与人是需要缘份的。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他也会有这种念头?吴非不无吃惊,下意识地就点头,眼前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笑容却似孩子,让人怦然心动。    
    “好。那我先走了。对了,晚上我在哪里等你?”宁愿说道。    
    吴非脱口而出,“八点,在天上人间餐厅吧。”    
    “怎么,你也喜欢去那?”    
    “是呀,我喜欢那的气氛。你也经常去那?”    
    “那里几个流浪歌手唱得蛮不错。还有宫庭琵琶呢。对了,那里有道菜,你吃过没有?叫‘心有灵犀’,味道真是棒极了。”    
    “吃过,确实好,清爽爽的。”    
    两人目光相遇,一笑,吴非嫣然,宁愿赫然。    
    因为太阳,也就有了月亮。    
    天地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随夜色拉下帷幕,太阳的光流向月亮,不再热,只是清凉,清凉如水,生香。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庭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者耳。    
    人人心中都有一个承天寺,就看自己是否能找得到。    
    宁愿微笑,咂着待应生递来的红酒,坐在天上人间餐厅里,心里再无烦躁,一片澄清。喜悦,以及一切美好的情绪,会让一个人变干净。    
    音乐正在屋子里流动,是黑色的。    
    黑色秉承天地之意,端庄、肃穆、神秘、深刻。它包容一切,这是一种凌驾万物之上的高贵,任何色彩都能在其中找到其灵魂所在。只不过因为文化,人类自以为是的文化,它被弄脏了,被人踩在脚下。宁愿冲着墙壁角落里那起身离去一身黑闪闪衣裳的吹箫少女露齿一笑,目光瞟向窗外。    
    人,到处是人。    
    在街道上翻滚,如泥土中蠕出的蚯蚓。    
    令人哭笑不得。    
    宁愿的心情打了个突突,心中澄清散去,这夜色竟宛若位一位烟视媚行的女子,四处抛洒媚眼,噘嘴,卖弄风情,撩起裙裾,勾引起潜匿在人们心底被白日之酷热折磨得已近奄奄一息的欲望。街道上走来一个搔首弄姿嘴里叼根烟的女郎,停下,隔着玻璃窗对着宁愿打出一个响指。宁愿转过头,没再朝外面看去,屋里屋外是两个世界。妈的,这夜色实在就是一副春药,让淑女成了荡妇,绅士变成禽兽。宁愿在肚子里骂了声,望着屋内四散而坐一本正经的顾客,扑哧下笑出声。因为夜色,霓虹才金碧辉煌,而那里面总也有太多不可告人的肮脏。不过,谁又不脏?就算是孩子,来到这世上时也是满身血污。    
    衣冠禽兽呐。    
    所谓男女。    
    虽然人在很多时候连只禽兽都不如,可也真顾不及禽兽们是否会对此感到委屈,否则还真无法用别的词汇来描绘人这种东西。    
    宁愿暗自发笑,自己坐在这里又是干吗?    
    这些日子来,不知中了什么邪,满脑袋都是可笑的想法,若再这样下去,怕也得像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去深山古刹当尼姑剃光头的某歌星,对着青灯去念阿弥佗佛。    
    佛只是份心药,救得了人,救不了三千世界。    
    宁愿看表,快八点了,吴非还没有来,她会来吗?这是一个不该存在的问题。不是每个问题都有提出的必要。不管她是否记起自己,她都应该会来,一定会来。宁愿相信自己的直感,端起杯,轻轻辍饮一口。餐厅墙壁处已换上一个络腮男人,拿着把吉它,嘶哑在唱:    
    不管这世界是否看得起你    
    你都不能轻言放弃    
    跌倒了 再爬起    
    纵然泪水早已模糊眼睛    
    你都不能让它掉落大地    
    天上有星星    
    人间就一定有爱情    
    你要有信心    
    能把你击倒的只有自己    
    不管这世界是否看得起你    
    都要在意你自己……    
    吴非推门进来,听见这首歌。下午那男人正坐在餐厅靠窗处拿着杯酒,似乎正为歌声所陶醉。桔黄色的光芒花瓣般撒落在他身上,这让他通体溢出一种温暖的孤独。吴非走过去,刚想与宁愿打声招呼。宁愿仰起了脸,四目交对,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在空气中微微一晃。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吴非终于想起了这男人是谁。整整一个下午,她绞尽脑汁,在水莲蓬头下起码发了个把小时的呆,还是不能想清楚。原来是他!吴非瞠目结舌,望着宁愿,傻眼,冷气就从周身毛孔往里钻,在手心泌出汗,脖颈发硬,胸口如绵,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他可是认出自己?心似小鹿,不争气地咚咚跃动。吴非轻咬嘴唇,略痛,既来之,则安之,何不大大方方坐下?何况这男人看起来也顺眼得很,他的笑甚是暖和,让人安心。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眸子里面似有某种晶莹的东西闪过,宁愿望着吴非在长长睫毛下亮晶晶的眼神,忙起身,“坐。”她确实美,五官像幅完美的作品浮在精致的脸庞上,红唇已无午时的苍白,柔软红润,眼睛圆,漆黑,眼角微向上翘,笑容像金色的向日葵。她好像认出了自己?看人的眼睛,推测别人的心灵,这是否真有可能?宁愿不敢断言她是否认出自己。她来了,而且正在坐下,这就很好。    
    人的表情实在太多,像无数面具,让人无法辩认哪一个后面才有心脏。而人,所谓的好奇天性,其实也就类似于偷窥欲,总也千方百计想去看清别人的心的所在。心是多么虚无缥渺的一种东西呀,且每时每刻都在跳动、变化。没办法,还是看不清。也大抵是因为这无可奈何,人们便把眼睛称为心灵的窗户,人总得要给自己一个能够安慰自己或说能欺骗自己的理由吧。至于能从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也多是姑且言之,姑且信之。    
    宁愿想着,拉开椅子,吴非左脚向前迈出一小步,稳稳地踩在椅子前方的正中央,目光凝视他,身子右转,膝弯下来,人已端坐椅上,双腿叠起,左腿置于右腿后,轻轻往旁边挪出角度,身体呈出一个写意“S”形,微微前倾,右手食指在桌上一弹,“你也坐呀。”    
    宁愿赶紧坐下。    
    两人沉默下来。    
    气氛微妙。    
    络腮男人唱完,躬身下去,上来一女人,唱得正是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歌声潮湿,随着灯光有节奏地旋转,不时露出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凹处,蕴满清澈的水滴。吴非安静下来,“宁先生,你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吧?真不好意思,刚冲了个凉。”    
    宁愿一直在打量吴非。她穿了件无肩绿色的褂子,丝质乳白色的短裙往腰间一掐,露出小腹,纤细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湿漉漉地盘出个贝壳状的发髻,上面夹枚水晶别针。应该说这身装束甚为朴素,可穿在她身上更衬妩媚。她没有佩带更多饰品,孩子似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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