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筏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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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筏重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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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心魄,我们觉得背上有一阵震撼。有几个人在领唱,全体有秩序地合唱,歌声时起变化,但是歌词是一样的:    
    “你好,台来马第达和你的同伴们!你们坐了一只排排横渡大海,到我们拉洛亚来。是的,你好!请你和我们多住些日子,和我们有着共同的回忆,这样,就在你远赴他乡的时候,我们也能常在一起。你好!”    
    我们一再要求他们把这首歌唱了又唱,全场的人越来越不拘谨了,渐渐活跃起来了。于是杜波厚请我向大家讲几句话,谈谈为什么我们坐着一只“排排”,渡海而来。他们都早盼望着知道其中原因。我用法语讲,台卡一句一句翻译。    
    这群等着听我讲话的棕种人,虽然没有受过教育,智力却很高。我告诉他们:我以前曾到过这里,在南海岛上和他们同族的人共同生活过。我曾听人说到过他们的始祖提基。提基曾率领他们的祖先从一神秘之国出走,到了海岛上。这神秘之国在哪里,现在已没有人知道。但是有远远一处地方叫秘鲁,有一位名叫提基的伟大首领曾在那里统治过。人们叫他康提基,或者叫他太阳提基,因为他说他是从太阳传下来的。提基和他的许多随从,后来乘着大“排排”,从他们的国家出海,不见了。我们六个人因此便认为,到这里海岛上的提基,就是那个提基。可是没有人相信一只“排排”能横渡大海。我们就从秘鲁乘一只“排排”出发,现在我们到了这里,证明这是办得到的。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5)

    这个短短的讲话经台卡翻译后,杜波厚兴奋之极,像一团火似的,跳到群众面前。他的波利尼西亚语滔滔不绝,双臂挥动,指着天,指着我们,讲话中一再提到提基这个名字。他讲得快极了,我们无法懂得他在说什么,但是群众把每一个字都听下去了,显然是激动了。台卡的情况却相反,他翻译的时候,样子很难为情。    
    杜波厚是说,他的父亲和祖父,在他以前的祖先,都曾说起过提基,并且说提基是他们的始祖,现在在天上。可是后来白人来了,硬说关于他们祖先的传说是假的,从无提基其人。说提基根本不在天堂里,因为耶和华在那里。还说提基是一个邪神,他们决不该再信仰他了。可是现在我们六个人乘一只“排排”,横渡大海到了他们那里。我们承认他们的祖先说的话是对的。我们是第一批白人说这样的话:提基是有的,确有其人的,但是现在他死了,在天堂里。    
    我深恐这一来会搅乱了传教牧师的工作,赶快走上前去解释道:提基确有其人,这是毫无问题的,现在他死了。至于今天他是在天堂上还是在地狱里,只有耶和华知道。因为当提基还是一个凡人,像台卡和杜波厚那样是一个伟大的首领(说不定更要伟大些)的时候,耶和华是在天堂里。    
    这番话,使棕种人既高兴,又满意。他们点着头,咕噜咕噜说话,很显然,我这解释是恰当的。提基确有其人—这是最主要的。如果他现在是在地狱里,那只有他自己,没有别人遭殃。杜波厚说,这一来反而好,说不定增加了再见他的机会。    
    三位老人挤向前来,要和我们握手。毫无疑问,使族人之间保存着对提基的纪念的,正是他们。首领告诉我们,老人中有一位知道许许多多从祖先传下来的传说和历史歌谣。我问这位老人,在传说中有没有提到过提基是从哪一个方向来的。没有,老人之中谁都不记得曾听说过。但是,经过一番仔细的回忆以后,三人中最老的一个说道,提基身边有一位近亲,名字叫牟,在叙述牟的歌谣里,说他是从布拉到海岛上来的,布拉这个名词是指太阳升起的那一部分天空。老人说,如果牟是从布拉来的,提基毫无疑问也是从那里来的,而我们六人坐“排排”的人,也一定是从布拉来的,这是完全可以肯定的。    
    我告诉大家,在复活节岛附近有一个孤岛,叫做曼格里伐岛,岛上的人从没有学会使用独木艇,一直到现在还在用大“排排”行驶海上。老人们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祖先也是用大“排排”的,可是后来渐渐不用了,至今只留下一个名称、一些传说。最老的那一位说道,在最古的时候,“排排”是叫做“隆阁隆阁”,但是这个名称,在语言里已经消失了。只有在最古老的神话中才提到“隆阁隆阁”。    
    这个名称很有趣,因为“隆阁”—有的岛上念做“洛诺”—是波利尼西亚传说中最有名的祖先之一的名字。传说中清清楚楚地说他是白皮肤、黄头发。库克船长第一次到夏威夷的时候,曾受到岛民的竭诚欢迎,因为他们以为他是他们的白皮肤的同族人“隆阁”,离开他们已经好几代了,这次是从他们祖先的家乡,乘着大帆船回来。在复活节岛上,“隆阁隆阁”是神秘的象形文字的名称。“长耳人”能写这种文字,最后一个“长耳人”死了,谁也不认识这些字了。    
    在老人们要讨论提基和“隆阁隆阁”的时候,年轻人要听鲸鲨和渡海的经过。但是饭菜在等着,台卡也翻译得累了。    
    我们和一百二十七个村民认识以后,他们为两位首领和我们六个人摆了一张长桌子,村女们来来往往,搬上最好吃的菜食。当几个人在安排桌子的时候,其余的人上来,把编织好的花环套在我们脖子上,把比较小的花环戴上我们头上。花环发出一缕幽香,在热浪中使人精神清爽。于是欢宴开始了。这场宴会,直到我们在几个星期后离开这个岛才结束。我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口水直流,因为桌上摆满了烤乳猪、鸡、烤鸭、新鲜龙虾、波利尼西亚式的鱼、面包果、番瓜以及椰汁。我们在狼吞虎咽的时候,村民在唱草裙舞歌招待我们,姑娘们在绕桌跳舞。    
    晚会一直进行到大白天,他们才准许我们在和一百二十七个人个个握了手之后,休息一下。在我们停留在岛上的整个期间,每天早上和每天晚上,我们都得和每一个人握手。从村子的小屋里搜罗来的六张床,靠墙并排摆在聚会所里。我们就在这些床上睡成一排,像童话故事里的七个小矮人,头顶上挂着香喷喷的花环。    
    第二天,头上长脓疮的六岁孩子情况似乎不好。体温高到106°(华氏),那脓疮大得像一个大人的拳头,孩子痛苦地颤动着。    
    台卡说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这样死去,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人能医,这孩子没有几天可活了。我们有几瓶青霉素片,但是我们不知道一个小孩可以服用多少。如果这孩子在我们医治下死去了,那可能对我们全体都有严重的后果。    
    纳德和陶斯坦又把电台搬出来,在最高的椰树上架上天线。到了晚上,他们联络上我们看不见的朋友,正坐在洛杉矶家里的海尔和福兰克。福兰克打电话找一位医生,我们用摩尔斯电码,把孩子的病状以及我们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报告给他们。福兰克把医生的答复发来。当天晚上,我们走到小豪马达的小屋里。孩子在发高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村子的人在哭,在他身边吵闹。


第四部分: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6)

    赫曼和纳德当医生动手术,我们其余的人把大家请到外边去就够忙的。我们拿着一把快刀,要滚水,孩子的母亲吓狂了。孩子的头发被剃掉,脓疮切破了。脓血直喷出来,几乎喷到屋顶。有几位岛民愤愤地冲进来,我们不得不把他们拦出去。这是一个严重的时刻。脓疮的脓除尽了,消了毒,再把孩子的头绑扎起来,然后我们给他吃青霉素治病。接连两天两夜,孩子发着最高的烧,每四小时吃一次药,脓疮还让开着。每天晚上,我们都请教洛杉矶的医生。接着孩子的温度突然下降,脓疮不再流脓而流血了。疮口可以封上了,孩子也笑了,要看白人的希奇世界的图片,上面有汽车、牛、几层楼的房子。    
    过了一个星期,豪马达和别的孩子在沙滩上玩了,头上扎着一个大纱布包。不久,这包扎也拿掉了。    
    这件事情办妥后,村子里出现的病便没个完。牙痛和胃痛到处都是,老老少少,不是这里,就是那里,总是有疮。我们把病人送给纳德医生和赫曼医生。他们规定病人的饮食,把药箱里的药片和药膏拿出来治病。几乎所有的人都治好了。等到药箱用空,我们煮制了麦片粥和可可,这对有歇斯底里病的妇女特别有效。    
    有一天晚上,满身是花的电台人员和拉洛东格的无线电爱好者联系上了,那人传给我们从塔希提来的一个电讯。那是法国太平洋殖民地总督的一个欢迎电。    
    总督得到巴黎的指示,派了政府的机帆船“塔马拉号”来迎接我们到塔希提。因此我们无需再等候那到达日期不定的、装运椰干的机帆船。塔希提是法属海洋殖民地的中心,也是和外界有接触的惟一的海岛。我们必须先到塔希提,再在那里等候班轮回到我们自己的世界里。    
    在拉洛亚岛,庆祝会继续举行。有一天晚上,听到海上传来几声奇怪的汽笛声。望的人从椰树顶上下来报告,有一条船泊在礁湖入口处。我们跑过椰林,跑到在下风头的沙滩上,向海望去。这里的方向正和我们当时闯进来的方向相反。在这一边,有整个环形珊瑚岛和礁脉挡着,浪潮小多了。    
    就在礁湖入口处的外面,我们看见一条船的灯光。这一晚星光皎洁,因此我们能看到这条机帆船的轮廓,船身很宽,有两根桅杆。这是不是政府派来接我们的船?为什么它不开进来?    
    岛民越来越不安。现在我们也看出发生了什么事:船身倾斜得厉害,随时要翻。它是搁在了水面下一块看不见的珊瑚礁上。    
    陶斯坦拿起一盏灯,发出信号:    
    “什么船(法文)?”    
    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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