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艺术两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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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艺术两小时-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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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果实,凝聚着自己对生活的全部感受。
    黄永玉先生少时家贫,只上过小学和两年初中,16岁开始以绘画和木刻谋生,
当过瓷场小工、中小学教员、剧团见习美工、报社编辑,他的人生阅历就如他的出
生地——湘西的公路一样翻山越岭,拐一个弯又一个弯,直到有一天,漂泊的生活
变成了耀眼的果实,可以在艺术的田野上自由地歌”舞,凝重的大地上出现了欢快
的色调,生活突然又拐了一个弯,一下子把他拐到了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中国美术
家协会副主席的职位上,艺术生命也越过越有滋有味。
    黄永玉先生说,他第一的爱好其实不是绘画,比起绘画来,更喜欢文学、雕塑
和木刻,文学第一,雕塑第二,木刻第三,绘画第四。之所以大部分精力都耗在绘
画上,是因为绘画可以养活其他三个爱好,而其他三个爱好是养不活自己的。台下
的听众听到这里,就鼓掌并会心地笑(不过,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文人笑不起来)。
    黄先生的学术报告,就是在这样一种亲切而坦诚的氛围中进行的。醉人的阳光
像美酒一般洒在听众的脸上,纯净而高远,黄先生弹奏给大家听的时而是西洋乐的
颤音,时而是地道的乡间锣鼓点子,悠然地,就像握着锦心绣口的牧鞭,牧着一群
梦中的云。

                               (原载《湖南日报》1999年11月20日
                                《湖南大学报》1999年11月20日)



 


 


                          漫步岳麓书院的黄永玉

                                 颜家文

    几经犹豫,他终于接受了这一次讲学的邀请。是因为故乡人的一怀深情?是因
为那个有名的千年学府的诱惑?也许是设坛岳麓书院,本身是一种挑战。而他正有
一个喜欢挑战的性格。对什么都“冒相信!”是他的一句口头禅。
    很早很早,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父亲就带着他到过这门上挂有“惟楚有
材,于斯为盛”对联的地方。小小年纪就熟读过四书五经的他,可能记住了这也是
一个学堂,记住了张(木式),记住了朱熹,记住了王守仁。但是作为一个孩子,感
受更多的恐怕是那一片意境,一种氛围,那些回廊,那些庭院,那些门楼和荷池……
还有那由此地生发出的穿长衫的先生摇头晃脑带学生诵读经书的想象。
    自从12岁背一个小小的包袱离开故乡,60多年,曾经有过多少漂泊和苦难。闽
风赣雨,港雾台霜,以及倘祥欧美的异乡怅然……苦难和漂泊成就了他。只受过小
学和不完全的初中教育的他,而今已成为大名鼎鼎享誉国内外的著名画家。今天,
他回来了。作为一个文化的流浪汉,他始终怀念着这个地方。他知道,在他奋发的
路上,这个地方多少次给过他慰藉和鼓舞。这个地方对他来说是神圣的。他一生做
过多少次演讲,每次都可以凭一个小小纸条的提纲讲它个三四小时。这一回是在朱
张讲学的地方设坛,是在他一心向往的地方设坛,他认真起来。他躲在上海一个僻
静处所,开始写起讲稿来。把大张宣纸一裁两半,他用毛笔,中号行书,整整写了
四天,一张一张拼接起来,竟然有11张差不多15米长,洋洋13000多字,这篇名为
《文化的漫步》的稿子写完了,他才给朋友们打电话,人家问,什么时候来的,住
几天。他说,明天走了,打个招呼。这可能算是他一生最认真的一次演讲。
    ——听过鸟叫吗?
    ——听过。
    ——喜欢吗?
    ——喜欢。
    ——懂吗?
    ——不懂。
    ——您说过爱伦堡的世故和孩子气?
    ——是的。对社会要世故,对生活对自己当然要孩子气。
    ——我和聂绀弩走在一起,对他说我有一个好故事。他说重要的不在于故事好
不好,而在于讲故事的是谁。
    ——我们买计算机不在乎是不是比尔·盖茨做的,买回要是买了赝品却是要大
骂其娘的。
    ——契诃夫说,好和坏都不要叫出声来。
    ——俄罗斯谚语说,不管你爷爷长得多高,你还得从小长起。
    ——达·芬奇是死在法国皇帝的怀里的,我只要自己活得好,不在乎将来死在
谁的怀里。
    他带着听众在人类文明的森林里穿行。用石头、树根、鸟叫、锣鼓点子,让你
体会抽象与具体,体会传统与现代。用马的奔驰与凝立诠注中国画和外国画。用过
去的伤感和今日的温馨叙述故事说明文学的真实。
    有孩子气的天真,也有阅尽沧海桑田的世故。有毫不设防的坦言,也有妙语连
珠的幽默。有学术色彩的厚重,也有抒情意味的酣畅和调侃的轻松。更有他70多年
人生悲欢经历的穿插,和他对文学、木刻、雕塑、绘画诸种艺术门类的感悟和体验。
    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笑是对他这次讲演的回报。
    娱乐了自己,又娱乐了别人,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演讲完了,岳麓书院又回归寂静。
    他走了,到那更广阔的天地里做更辉煌的文化漫步去了。
    (原载《湖南日报》1999年12月8日,《新民晚报》1999年12月9日)



 


 


                            听黄永玉先生演讲

                                 彭国梁

    11月14日下午。“黄永玉文化漫步岳麓书院”,湖南经济电视台现场直播。在
岳麓书院供职的诗友江堤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听一听。我说,黄永玉先生的文
章我是颇为偏爱的,我就在电视机前好好听一课吧。
    黄永玉先生是一个大画家,这当然无须我来介绍。况且我对画并无研究,只记
得他的一些漫画特别好玩。比如《永玉六记》。我偏爱他的文字,是从1980年前后
开始的。好像是在《诗刊》上,刊有一组他写的《力求严肃认真思考的札记》,当
时,我还用一个本子将那“札记”抄了下来。之后,又看过他的散文《太阳下的风
景》和《这些忧郁的碎屑》。我不记得和多少人说过,散文能写到这份上,那你想
要他不成为大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2时30分,我准时调好了频道。
    一张矮木桌,长长的。两把木靠椅,小小的。主持人说这是黄永玉先生提出的
特别要求。七十有五的黄永玉先生,显得特别年轻,健朗。那顶小黑帽也格外来神。
来神的自然还有那烟斗。他坐了下来。他的演讲稿是一装裱好了的长卷。有一万多
字。他说是在上海花了五六天的时间写好的。他说这样的演讲过于隆重,他不得不
有所准备。黄永玉先生是一个文化浪子,我的桌上就摆着一本他最近出版的书《沿
着塞纳河到翡冷翠》。他曾经在世界上的很多国家讲木刻、讲雕塑、讲音乐、讲文
学,甚至还讲一些与绘画与文学不搭界的别的什么,比如拳击,他说似乎都没有这
么慎重过。他说在这个地方演讲,还真有那么一点紧张。(近两月岳麓书院颇为热
闹,余秋雨、余光中以及美国哈佛大学的杜维明教授都在这里依次紧张过了。)
    黄永玉先生的讲稿长卷从右往左地转动着。开始,他照着讲稿念了念。他的性
格好像不允许他照本宣科。没念上几行,他就抬起头来。我欣赏他那种“老顽童”
似的感觉。他的智慧是一种大智慧。他谈绘画,我听到的却是绘画以外的东西。他
说有的人喜欢拉架子。架子是什么呢?架子是对自己虚弱的一种防护,一种自卫,
就好像端着一挺机关枪对着周围的人说,你相不相信我?不信,好,我马上开枪扫
射。他在谈艺术谈文学,谈着谈着,忽然又谈到科学,他说政治要是讲一点科学,
也就民主了。文化漫步,一点也不假。他总是说他是非专业的,是槛外人,是沾了
没有导师的光。人若不是到了一定的份上,总免不了拿虎皮作大旗。黄永玉先生的
这份谦虚并非什么人都能学得来。
    听江堤说,黄永玉先生为岳麓书院题了两个字:如梦!人生如梦世事亦如梦。
想想我躺在沙发上呆呆听着看着黄永玉先生的演讲,不知不觉间居然我就进入梦乡
了。

                          (原载《湖南广播电视报》1999年11月20日)



 


 


                          黄永玉岳麓书院侃大山

                                 明建飞

    “我最喜欢的是文学,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是绘画。但前三项爱好
全靠绘画养着,因为它们稿费太低了,……”黄永玉的大实话里藏着幽默,引起人
们的一阵笑声,这位中央美术学院的著名教授也笑了!这是11月14日下午,在岳麓
书院古老的院落里。
    初冬的阳光穿过树隙,扫拂在数百名正在听黄永玉演讲的各界人士的身上,而
更多的人则正通过电视观看现场实况转播。从湘西凤凰的大山里走出去的黄永玉,
谢绝坐在主办者原先安排给他的大师椅上,而是坐在一张湖南农村最常见的矮木椅
上,就像在他故乡的农家庭院中与人聊天那样侃侃而谈。从佛罗伦萨谈到巴黎、纽
约,从古典主义谈到马奈、高更、马蒂斯、毕加索,谈他对艺术的见解,谈他亲历
的人生故事,并回答了现场听众提出的许多问题。他谈到五岁在他家新屋的板壁上
“发表”他仅20余字的第一篇“文学作品”而遭责打;谈到他初中留过五次级;谈
到中国动人心魄的铿锵锣鼓,而西方现代音乐也就是“加上了音符的锣鼓点子”,
现代抽象绘画也就是“加了色彩的锣鼓点子、谈到他以天真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生活,
以“世故”的态度面对社会生活的生活哲理。风趣、随和、机智而又有些情性不羁,
这位自称为“流浪汉”和“手艺人”的老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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