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红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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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红跟谁急-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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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鲁迅买书是很仔细的,并不怎么大方。    
    记得在一篇文章里,说是要买一部《四部丛刊》还是什么大型丛书,书商索价400元,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买。那时鲁迅不过五十出头,绝不会想到几年后就去世,当时已到了上海,正是他稿费最丰的时期,给了同等条件下的读书人,准会毫不犹豫就买下。鲁迅一生藏书的数量,北京、上海两地的合在一起,估计不会超过三万册(卷)。这个数字,现在看起来很大,若考虑到相当一部分是线装书,而线装书的卷数是无法跟新版书的册数相匹配的,那个总数又要打很大的折扣了。    
    从全集所载书账看,鲁迅一生买书,分为两个时期。一九一二年到北京至一九二六年离开北京南下,为第一时期,每年买书款相当于他在教育部一个月的薪水(300元)。一九二七年到上海至去世,为第二个时期,因为北京的书没有带出来,生活安定下来后,便大量买书。这里只说整数,一九三?誘、一九三一年两年最多,分别为2404元、1447元,其他年份数百元不等,没有上千的。    
    再看看几乎同时期的作家学者,就知道是怎样的境况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初,钱穆应聘到燕大、北大教书,先还是在图书馆借阅,后来大量购藏图书,从一九三三年到一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前,“五年购书逾五万册,二十万卷”(罗义俊《钱穆传略》)。    
    这相当于鲁迅的第二个时期。第一个时期,也可找个对比的。    
    据台湾出版的《胡适的日记》载,一九二二年十月五日(中秋节),“这一个节上开销了四百元的书账。南阳山房最多,共二百七十余元,我开了他一百六十元”。那时有名分的读书人买书,都是先记账,到了节上书商来家里收钱,买者也不是全给,能给半数就不错了。从后一句话看,欠270元,只给了160元,等于是给了六成。共开了400元,等于买了600元的书。一年按三个节算(端午、中秋、春节),则全年是1800元。比鲁迅同期的书账开销,几乎高出12倍。一九二二年鲁迅日记遗失,按前后两年的平均值算是143元。    
    再将鲁迅购书款占其收入的比例,与我们当今读书人的相比,就更有意思了。    
    北京时期,不算稿费收入,光在教育部当佥事的月薪,加上在北大等校教书的月薪,不少于400元。这期间,每年买书款平均是245元,每月合20元,占月薪的二十分之一。我们现在一个正高职称的读书人,月薪是800元,二十分之一是40元,也就是说,只要每月买上两本书(一本按20元算),就比得上鲁迅在买书上的开销了。而买两本书,据我所知,一般的读书人都能做到。    
    末了得补充一句,这是不能比的,因为钱跟钱不一样,那时是银元,现在是人民币。钱不能比,人总可以比吧,似乎也不能比,那是鲁迅,我们不过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只有这个比例和按比例算出的钱,还有那点钱如今能买到的书,是确凿无疑的。有这几条,也就不妨比一比了,比了也不是要说什么刻薄话,只是想一想怪有意思的。


《谁红跟谁急》 第四部分中学课本里的鲁迅作品(1) 

    不必一一翻阅眼下通用的中学课本了,手边有段崇轩、傅书华合著的两本书,一本叫《初中语文名篇双解》,一本叫《高中语文名篇双解》。据作者说所选篇目均出自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现行中学语文课本,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部颁教材。经查对,还有五篇未选。现将未选的篇目补齐,这样现行中学课本上所选的鲁迅著作就都有了。    
    初中课本上的篇目是:《社戏》、《故乡》、《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阿长与》、《“友邦惊诧”论》、《鲁迅自传》、《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    
    高中选的篇目是:《药》、《祝福》、《阿Q正传》、《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记念》、《呐喊·自序》、《拿来主义》、《灯下漫笔》。    
    以上共是十七篇。也就是说,一个少年人,从初一到高三六年中,中国现代作家的作品,学得最多的就数鲁迅了。这个多,不是相对的多,可说是绝对的多,其他作家,能选这个数字的零头,都可说是很多了。鉴于此,说中学语文课上,主要是学习鲁迅的作品,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以上篇目,并非一成不变。我上过中学,也教过中学,一九五九年上初中,一九六五年高中毕业,一九七?誘年到一九八?誘年教中学语文。在我的记忆中,还学过、教过《一件小事》、《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文学与出汗》、《“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答北斗杂志社问》等篇。前面所列的现行中学课本上的许多篇目,我上中学时就学过,比如《社戏》、《故乡》、《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藤野先生》、《“友邦惊诧”论》、《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药》、《祝福》、《阿Q正传》、《记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记念》。可说几十年来改动不是很多。鉴于此,说几十年来,我们的中学生在语文课上主要是学习鲁迅的作品,一点也不为过。    
    我不是说鲁迅的作品,一篇也不要上中学语文课本,若是像郁达夫、朱自清那样,选上一两篇,是可以的。就说是个优秀的作家吧,选上三四篇也说得过去,像现在这样一选就是十几篇,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更为奇怪的是,所选篇目又集中在《呐喊》这本小说集里。这本小说集,连上《自序》,共收入十五篇作品,而中学课本上选入的有六篇。    
    中学课本上,这样大量地选鲁迅的作品,鲁迅先生地下有知,怕也不会同意的。他知道他的作品,适宜中学生读,还是不适宜中学生读。    
    仍说《呐喊》。这个小说集,是一九二三年八月北京新潮社印行的,到了年底,因为销量好,新潮社要印第二版,征求鲁迅的意见,鲁迅迟迟不肯同意,当然后来还是同意了。这迟迟不肯同意的原因,孙伏园知道了,便以“曾秋士”为笔名,写了篇文章在他编的《晨报副刊》上披露。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二日刊出,题为《关于鲁迅先生》,其中第三节专谈此事:    
    鲁迅先生对于《呐喊》再版迟迟不予准许的原因闻有数端。一,听说有几个中学堂的教师竟在那里用《呐喊》作课本,甚至有给高小学生读的。这是他所极不愿意的,最不愿意的是竟有人给小孩子选读《狂人日记》。他说“中国书籍虽然缺乏,给小孩子看的书虽然尤其缺乏,但万想不到会轮到我的《呐喊》。”他说他虽然悲观,但到今日的中小学生长大了的时代,也许不至于“吃人”了,那么这种凶险的印象给他们做什么!他说他一听见《呐喊》在那里给中小学生读以后,见了《呐喊》便讨厌,非但没有再版的必要,简直有让他绝版的必要,也有不再做这一类小说的必要。我说,《狂人日记》末了明明写着“救救孩子”,那么至少要有孩子的人才有看《狂人日记》的资格,孩子自身何必看他。    
    二,他说《呐喊》的畅销,是中国人素来拒绝外来思想,不爱读译作的恶劣根性的表现。他说中国人现在应该赶紧读外国作品。    
    从这段文章可以看出,鲁迅不愿意让他的这本小说集作中学的课本,是举了《狂人日记》的例子,绝不限于这一篇。其原因,他说是因为自己对人世的悲观,不愿意这悲观的情绪影响了中学生的健康成长。没有说出的原因,我们还可以推测出对人世的冷漠,甚至绝望。此其一。再一个是,他知道他的小说从艺术上说,不是多么成熟,不过是学习了一些外国小说的技法。《呐喊》之所以畅销,获得世人的赞赏,实在是因为“中国人素来拒绝外来思想,不爱读译作的恶劣根性的表现”,一旦思想开放,多读译作,他的这些技巧,也就不足为奇了。读读可以,若作为中学课本,说不定会贻笑于后人。应当说,鲁迅在这点上是清醒的,是对社会负责,也对自己负责的。    
    有人会说,这不过是鲁迅的谦虚,怎么可以当真呢。除了鲁迅,谁还能写出这么好的小说。    
    这样说,是不知道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历史。现代意义上的小说、诗歌和剧本,这几种文学样式,是新文化运动初期,才传入中国的,或者说,才有中国作家尝试写作的。其技法,都可说不很成熟的。在众多的尝试者中,只能说鲁迅会借鉴,有新意,写的比较好,不能说他的小说艺术就达到了纯熟的地步。这是从新文学的尝试一面说的。另一面,鲁迅的小说有许多中国旧小说的因素,这就是所谓的魏晋笔法。从某种意义上说,鲁迅的小说,借鉴外国小说的立意多些,而借鉴魏晋小说的笔法多些。不注重社会环境的描写,不注重人物心理的描写,寥寥几笔,刻画出人物的言行,生动传神,止于达意,就行了。这样的小说,说是新小说,实际上旧小说的成分是很大的。这是单就小说而论,其他样式的作品,如散文、杂文,也都有不宜入选的理由。    
    对上面所列的中学课本上的选目,就不一一详细论述了,只需捡主要的几篇,简略地指明其不足与不宜,便知中学课本上选这么多鲁迅的作品,是多么荒唐了。    
    《社戏》,这篇作品,是作为小说选入的。可以说,它就不是小说。说是散文,都有些勉强,只能说是随笔,只是后半部分写孩子们在晚上去看社戏的情节,也还生动传神罢了。全文五千五百字,前面写在北京看京剧的部分,占了将近三页,约二千字,三分之一强。这样的比例,对一篇小说来说,先就是大忌。若说是一篇散文,也还勉强说得过去。先写在北京看戏,再过渡到在故乡看戏,是自然的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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