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从之带领手下突然攻入「打虎寨」,寨内的汉子全然无力抵抗。不消多时,哀呼连声,腥血四溅。
唐从之一步步地追逼向负伤的虎二上剑提起,正要刺了时,脚突然人人给抓住。
也受了重伤的虎二婶攀抓住他。「爷……骗您的人是我……您放过他吧。」
「婆娘。」虎二喊了他一声,提了胸中一口真气,反过头来求唐从之。「爷……这婆娘是倒霉叫俺抢来的……她这一生只做过这么一件买卖……您放了她……」
唐从之踢开虎二婶。「你们夫妻倒是情深义重、」
他的眼中闪过一线慈软、一些迟疑,不过.在看到虎二婶时,想起她之前。还不是扮成个和善的老妇诓地,悲心即泯。「哼,临死还想戏弄唐某,像你们这样的匪类,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唐某今天要替天行道……」他握紧了剑,往下一刺…突然,一道白影掠过他眼前,格开他的剑。
左少棠沉声。「尊驾,他们或有犯罪,但罪不致死,尊驾下手恁般歹狠。」
「劫掠国宝,本当死罪。」唐从之一剑朝左少棠横来。「唐某这么做,不过是行天道、正国法而且。」
左少棠侧身,持萧与他比斗。将比引住旁处,「何谓国宝?国之宝,唯民而且。这些人无立身之处,无谋生之长,以至于沦为盗匪,虽曾为恶,也该惩处,但不及死罪啊。」
唐从之冷哼一声、「好俊的身手,好刁的口舌。」再现绝技,逼迫左少案。
左少棠不得已只好与他再战。薛安的身影从他眼前晃过。他心中暗自叫苦。
遍地猩红,吓坏了薛安,她两手从后抓起~个敌人,狠狠地往墙壁摔去。
「砰」地一声,唐从之的人马,谁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有这样的力气、这样的能耐。
「俺奶娘呢?」薛安冲着他们慌叫,遍地都是血,她见不到奶娘啊。
「小安……」奶娘虚弱地喊她。
薛安冲到她和虎二身边,一见到他俩,泪就含在眼里。「奶娘、虎二叔你们俩撑一下,俺背你们出去。」
虎二拉住她的手。「老大……俺真的老了……以前从来不手软……现在……咳咳……」他真的老了,眼前一片晕黑。他啥也看不到,只有人参的香气淡淡地飘过他的鼻子,他忽地一笑。「婆娘啊……俺以前对你好象……好象不大好……从没弄过人参给你吃……」
「死鬼……你才知道……」虎二婶寻着他的手抓着,嘴角淌出~丝血。「你欠我可多了……下辈子……换你做我老婆还找……」
「好啊……」虎二一笑,握着虎二婶的手瘫了下来……虎二婶手抖了下,也笑了,她眼神悠恍地飘向远方。「小安……」
「奶娘。」薛安忍着泪,挤出笑。「俺带你和虎二叔出去……」
「嫁给左爷……像个寻常姑娘一样……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这是虎二婶最后对她的叮咛。
「奶娘!」薛安狂啸悲吟,眼泪夺眶脱出。
左少棠心头一荡,一个分神,贴身玉萧让唐从之击落。
薛安的眼眶是红的,这笔债她一定要讨。她横扫身边的人影,蓦地看到蹑足要逃的石大怪,眼中的火焰再起,带人摸上山的,一定是他。
抓起身边的刀子,她像头猛虎一样,扑跃出去。「石大怪!」一声狂喊,刀子猛然刺下。
「不要。」左少棠斜飞出去,夺走她的刀子。
薛安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时,就见一团血喷出,原来是左少棠反手抢刀刺往石大怪身上。
拔出那一刀,左少棠面容悲沉。「不要杀人。」
他想阻止,可是迟了。血已成债,罪已是孽,非要有人下地狱不可。若阎王要扣人,那罪他替她受了;若亡魂要索债,那命他替她偿了,可是他绝不让她手上沾半点血。
忽然,他一笑,神情悠忽而宽柔。「仇,我替你报,莫要再恨了。」
「不够,俺还要他们偿命。」她怎能不恨?
「贼婆娘,领死!」见到薛安,唐从之目光一凛,持剑痛下杀着。
「尊驾。」左少棠一剑挡开,猿臂一揽,将薛安纳在怀中。「何必苦苦相逼?」
唐从之吐了四个字。「除恶务尽。」
左少棠带着薛安闪身。「何者为恶?尊驾屡下杀手,心不存善,怀不抱德,与恶者何异?」若他一人应敌,也还轻松,可顾及薛安,他身手难以施展。几回下来,左少棠渐趋下风。
其它人见状,也使出招式,加入围攻之中,盼早将他二人擒拿。
「师父。」薛安急道。「别同他啰嗦,你快放了俺,让俺宰了他们。」
「别冲动。」左少棠情知要保全薛安的话,只守不攻,不是办法。可他是个仁厚之人,若要他再下杀着,实非容易。
薛安见他处处闪让,着实恼了,硬要从他怀里挣出。
~剑砍下,左少棠无暇顾及,叫薛安得空脱出。她扣住一人的手,抢下他的剑,往他胸口劈去。
「不要」左少棠及时拦住她,却因背部露出空门,而吃了一剑。
「师父。」薛安一喊。她不信,再夺旁人的剑,左少棠再阻她出手,几回下来,左少棠难以分身,竟又中一剑。
「师父!」薛安丢下手中剑,放声嚷叫,愤而跺脚。「为什么?为什么?」她放声狂嘶,真气自丹田冲出,吼声震天,如山虎悲啸,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回音趋弱,可其中的酸楚,却让人心头闷闷发胀。
左少棠叹一声,她心中的苦,鸣动他的胸口,痛啊,为她。
「让他们走……」突然,一把剑横向唐从之。
「虎大叔。」薛安眼睛一亮。沾满血迹的虎大,原来还没死,他乘机鼓足最后一口气,架住唐从之。
「老大、左爷。」虎大眼里含悲,望了两人一眼。「啊!」突然,他的眼暴凸,嘴角吐血。事情的发展只在瞬间,唐从之反手一剑,从胁下刺去。虎大嘴角冷抽,用尽最后的力量扣住唐从之。
「虎大叔。」薛安眼泪奔流。
左少棠目光一冽,俊容倏地凝寒。「尊驾恁狠,休怪无情。」他的动作突然转为狠戾,拋下手中剑,掠身窜到唐从之旁边。眸似蛇蝎,手如鹰爪,以免起鹄落之势,伸手一探,硬生生刺向唐从之双目。
「啊!」唐从之双目出血,痛苦倒地。
那一声哀嚎,叫左少棠身躯一颤。
「师父……」薛安嗫嚅地喊着他,她从没见过左少棠这样。
左少棠回身,他身染鲜血,玉面如寒冰,彷佛似来自幽冥。他一望、众人血色尽失。
他淡悠悠地开口。「若你们不想与他一样,就忘了今天的事吧。」他伸出沾血的手,轻抵着唇。
众人紧盯着他。不自觉地打了冷颤,他们想移目,可移不开啊!
「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说出这件事情。」左少棠手指腥污,他下的是命令。
「是。」众人点头。点得很用力,怕他没看见。
左少棠敛目,腥甜的血味呛上,躲不掉了。
他开眼、端凝眉目。「埋了他们吧。」
「是」众人答应。他们说不出那样的诡异,就见他眼眸~闭一睁,神情由邪祟变为神佛,又转回那无尽悲心的男子。
左少棠望着薛安,伸出手来。「我们走吧。」
薛安沉沉地盼着他。「嗯。」走到他身边。握着他带血的手,她心中一阵难受。她明白,他是为寨子下地狱的。
第六章
薛安带着左少棠到一处石洞休息。「痛吗?」她蹲在他身边,为他处理伤口。
左少棠摇头,只反问:「你呢?痛吗?」
「俺想哭。」薛安眼泪咚地滚出。
左少棠侧过身,一把揽住她,轻轻拍着她。「大声哭哪,那才像你。」
薛安埋在他的颈窝。「师父,俺啥都没了,只剩下你了。」
「糟了。」左少棠低呼一声。「我也是啥都没了,只剩下你了。」
薛安破涕一笑,紧抱着他。这世上只剩她与他相依为命。
「痛……」左少棠从胸腔压出沉沉地哀嚎。
「对不起。」薛安赶紧松手。
「没关系。」左少棠叹一口气。「我说过,做师父的,都比较吃亏,永远得展现君子风度。」
「俺又不是故意的。」薛安哀怨地瞅了他一眼。
左少棠轻晒,眸光深处,是他没有明说的温柔。
薛安见了,心头又是一酸,她知道他是想逗她开心,其实他心头哪里比她轻松,薛安眼眶又红。「师父,俺拖累你做了小人,你会怪俺吗?」
左少棠拍拍她的头。「那是我自己出手的,又不是你教唆的,哪来什么拖累?」
薛安拭去眼泪,挤出一丝笑。「谢谢。」他连一点负担,都不愿加在她身上,教她感动莫名。
左少棠逸叹一声。她的谢字,他承担不起。
「怎么了?」薛安不解。
左少棠望着她。「我做的连弥补都不够,怎么能担你那声谢?」
「什么意思?」她更胡涂了。
「你……」左少棠欲言又止。他本来还没打算跟她说的,特别是她才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教他如何开口啊?
薛安找眉。「师父,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师徒已经是一道了,还有什么不能跟俺说的吗?」
左少棠抿了下后,还是说了。「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爹丢了一个千金小姐吗?」
「嗯。」薛安点头。
「那个小小姐,就是你。你本来该是将军的千金,而不是山寨的大王。当年是我爹照护不周,才会让你沦落在寨子里的。」他爹临死前,捎信回将军府,说已打听到她的下落。不过,她可能在「武峰山」山上称王的事情,他爹担心会太刺激将军夫妇,因此只告诉左少棠,要他察探清楚,私下将她带回。
薛安怔望着他。「师父,你怎么又说了俺听不懂的话。」
「之前,我一直想和你说,可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所以才继续瞒你。现在既然寨子没了,你该回到自己的家。」他相信这样对她会是最好的。
薛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