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萱不好意思地笑着。「蓉妹,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其实也是啦,咱们既是同胞,性格上难免有相同的地方。那时候,少棠第一次见我,他就摸了我的头,被我凶了一次呢!」
左怀蓉颇难置信地盯着左少棠,她知道的少棠哥是不会随便碰姑娘家的。
左少棠拍着左怀萱的头,不自觉地溢出股宠溺。「你那时看来像头小老虎,才会叫我起了兴头,想摸摸看你会不会咬人。」
左家两老交换了一下眼神,左夫人收了视线,对左少棠浅笑。「少棠,看来你和萱儿处得极好。哪!瞧瞧你,不到一年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少棠哥。」左怀蓉轻唤他一声。「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少棠啊。」左济群叫他。「一会儿,你可要多吃一些。能把萱儿找回来,都是你的功劳,义父可要好好和你喝上几杯。」
左少棠一笑。「这是少棠分内之事,义父,千万别这么说。」
总管这时入到厅堂内。「老爷,夫人,小姐,晚饭已经备好,可以用膳了。」
「萱儿。」左夫人拉起左怀在的手。「你也好瘦呢,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哦。」左怀萱点头,一会儿甜甜地笑起。「娘。」
左济群和左少棠还有话说,两人并肩走着;左夫人则是热络地和左怀萱交谈,五个人中,只留了左怀蓉一个人走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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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餐桌,左怀萱又开始觉得不自在了。旁边仆婢成群,轮流服侍,叫她好不习惯。
「你们吃饭都这么多人吗?」她忍不住地问。
左夫人微笑。「以后你就会习惯了。」她夹了一道菜,放在左怀萱碗里。「这些年,苦了你,一定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还好啦。」左怀萱一笑。「俺……」话一出口,她马上感受到所有人奇异的目光扫向她。那一刻,她恍然了悟,为何之前,左少棠一直要她改口。
左怀萱略显尴尬地挤出笑容。「我义父他们对我都很好,没让我挨饿受冻。」
左怀蓉蓦地一笑,为她添菜。「萱姊,之前少棠哥的信上语焉不详,倒不知道蓉姊的义父以何维生?」
左怀萱目光巡了一圈,她知道她老子当年抢走她,所有的人看他们都是一群强盗;可在她心头,他们就是她的家人,她的视线停在左少棠身上,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左少棠回盼她一眼。他曾与她商议过,若要减少往后的麻烦,她必须要说,土匪在路上丢了她,她是让寻常人家养大的。
乌亮的瞳眸拉回左怀蓉身上,她展开笑颜。「我义父在山里做大王的。」她说不出谎,这样骗了山下这个家,也对不起山上那个家。
左怀蓉吃惊地拧眉。「那不就土匪了!」
「土匪!」砰地一声,左夫人的汤匙掉在地上,花容霎时惨白。
左怀萱也吓了一跳,讷讷地看着她。
「娘,你还好吧?」左怀蓉马上拉住她娘的手,轻声探问。
「夫人,又犯胃疼了吗?」左济群眉头揪了起来。
左少棠见状,立刻和左怀萱使眼色。「小萱,我不是跟你说过,别随便开玩笑的吗?看,吓到义母了。」
「哦。」左怀萱回神,挤出一丝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义父是个打猎的,所以我才说是在山里做大王。」
「那就好。」左夫人松了口气,调调呼吸后,脸色稍微好看些。「自从你被抢走后,娘常常发噩梦。要是听到强盗土匪,胃就犯疼。其实这胃疼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大要紧的,你别我吓到。」
「不会啦。」左怀萱摇头,好半晌才牵开一抹笑。「娘,你要多保重才是。」
「娘身子骨向来就弱,你不用太担心。」左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不过现在见你回来了,娘心头欢喜,身上病痛,就是不吃药也好了一半。」
「那……那真是太好了。」左怀萱拉开了个不大的笑,很谨慎地说出每个得体的字眼。
唉,她心头叹了口气。若叫她娘知道她也是个做山大王的,往后就是给她娘灵芝当香菇吃,人参当菜头啃,那身体也好不了。
左夫人突然搭上左怀萱的手,她又吓了一跳。
「娘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左夫人望着她,眼里溢出泪光。
左怀萱心里一动。「娘,不会的,俺……」察觉说错话,她赶紧转口。「安心吧,我奶……我义母也很疼我的,她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
左夫人温柔地笑着。「看来,你义父母都是好人,改天我们应该登门道谢才是。」她转了头,朝左济群盼着。「济群,你说好吗?」
「当然了。」左济群点头。
「不用了。」左怀萱阻了他们的念头。「我义父母他们都死了。」要他们还活着,准把她娘吓死。
「是啊。」左少棠怕将军夫妇要再多问,左怀萱又要支吾,索性替她接口。「我找到小萱时,也曾想过要接二老来府上小住,谁知二老无福。患了急病.仙逝归天。我只能安慰小萱,给予他们厚葬。也是他们在天之灵保佑,我与小萱,这一路才能顺利回府。」
左怀萱朝他感激地一笑。她对寨子的感情太深了,要她扯这篇谎,她实在很难说出口。
之前,左少棠要捎信回将军府时,就和她编好了说辞,只是当时,她不大愿意采用,左少棠也就不逼她;时到今日,她才真明白左少棠设想得是如何周全。她要谢他当时能体谅她,不硬逼她;却也要谢他,临乱的时候能及时挺身,为她撒谎。
「少棠。」左济群亲自为他斟满酒。「营地这一路劳你照顾了。」
「是啊。」左夫人也添了杯酒敬左少棠。「若没有你们父子多年来打探,我们母女今日哪能重逢。我虽不胜酒力,这一杯,却无论如何也该敬你的。」
「我也要敬你。」左怀萱豪气一发,站起身来。「拿瓮酒来吧。」
「一……瓮……」总管不敢相信地重复。
「哦……」左怀萱这才察觉不对,她连忙改口。「我说的是「一壶。」
没见过这样的主子,一名小婢女轻笑一声。
「没规矩。」左济群拉下脸,责叱了一句。「拿了酒就给我下去。」
左怀萱微愣,比着自己。「要我下去?!」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就喝壶酒而已。
旁边仆人噗一声,又忍不住笑出。
左夫人拉着左怀萱坐下,小声地说:「你爹说的不是你。」
左济群脸色又变,沉声道:「都下去。」
「是。」总管赶紧领命,支手赶人。
见气氛不对,左夫人出声圆场。「下人都走了也好。这样都是自己人,聚起来也不拘束。」
是这样吗!?怀萱陪着抽搐的笑脸。
左夫人端起酒。「敬我们一家重逢。」
「嗯。」左怀蓉在一旁说好话。「这一杯祝爹长青,祝娘康泰,祝萱姊福安,祝少棠哥顺心。」
左少棠举杯,展颜一笑。「只要你萱姊不给我惹事,我就事事顺心了。」
「左少棠。」左怀萱目光旋即扫射而至。「你敢拆我台,我咬你。」她露出牙齿,面做狰狞,模样有几分逗人。
左济群凶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咳了几声,端正颜色。「萱儿,少棠虽说是我的螟岭义子,但你娘与我待他都视如已出,往后你不但要和他相亲,也要敬他几分。」他不希望她失了分寸。
「爹,你放心。」左怀萱拍胸脯保证。「他以前是我师父,我对他可尊敬了。」要不,那时候,她怎么会任他整治,又学刺绣,又得念书的。
左夫人漾出抹笑。「萱儿,你现在不用拿他当师父,当是自己兄长就可以了。」
左怀萱咧嘴,略带娇羞。「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男人。」
男人?!左夫人揪紧胃,她的胃又犯疼了。
男人?!左济群拉下脸,他今天的耳朵出了问题吗?怎么老听到奇怪的话。
男人?!左怀蓉瞪大眼,天,她的胸口,痛啊!
左怀萱见情形有异,张开嘴一个字一个字把情形解释清楚。「男人的意思是……夫君。」奇怪,他们一家子说话都这么雅吗?连「男人」都听不懂。
唉!左少棠叹一声,出言澄清。「义父母莫要误会。我与小受谨守兄妹分际,未曾逾越。这半年多来,她义父母先后亡故,她遭逢丧亲之痛,失去依护,视我为至亲,与我相依不离,才会有夫君这样的说法。时日一久,她自然会明白兄长与夫君的分别,请义父母不必担心。」
众人略松了口气,可脸上还是有几分紧张。
「左少棠!」左怀萱勃然变脸。「你是说,你还是拿我当妹妹着?」
「左怀萱。」左少棠温着一张笑脸应她。「我是说,你没拿我当哥哥看。」
左怀萱咬牙恨声道:「可恶。」她稍微想了下,他几乎没扯半点谎,她抓不出他话里的把柄,可恶,操他奶奶的。
左少棠拍拍她的头,露出他向来的笑容。「你相信我吗?」
左怀萱瞪着他,紧咬着牙根,鼓足胸中一口气,胀红着脸吐出一字:「信。」
操他奶奶的,就算是在这节骨眼上,她还是信他,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每件事情都为她设想得周全。她是看在眼底,感动在心里,她根本就没法子不信。
左少棠逸出抹笑。「信的话,就好好吃你的饭。」
操他奶奶的!左怀萱目露凶光,牙露森寒,恶狠狠地扒了口饭。
她会要左少棠解释清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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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棠。」左怀萱气冲冲地闯进左少棠的房间。
她已经憋了很久,顺从地依着众人的安排吃饭、沐浴、进房间,好不容易才单独溜出来,她一定要左少棠说清楚。
「啊。」她没敲门直接闯进他房里,正巧撞见左少棠在宽衣,本能地喊了一声。
「……」左少棠来不及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