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6-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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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6-船-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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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临时要办什么事,大概马上就会回来了。怎样?今天晚上有什么好菜吗?”他故作轻快的问。    
    “炒了个素什锦,”湘怡说,脸上掠过一个悄悄的微笑。“医生说您不能吃油腻。”    
    “吃一点油腻也没关系呀,”杜沂皱了皱眉,“你早上不是说要炖个蹄膀吗?”“您别急,爸,”湘怡笑得很甜。“素什锦是用猪油炒的。”说完,她笑着溜进了厨房里。    
    杜沂用欣赏的眼光望着湘怡的背影,他从没有看过比湘怡更安静、更柔顺的女孩,而且,她又对所有的人都那么体贴关怀,包括这个做公公的他。这些年来,他虽然有一儿一女,却很少享到儿孙之福,没料到这个儿媳竟使他充分享受到做父亲的好处。也由于过分喜欢湘怡,他对嘉文就有份薄薄的不满。闺房之事,他做父亲的当然不便过问,但他总觉得嘉文待湘怡缺乏一份热情。例如早退而不回家,这已经是一星期里的第三次了,这孩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吃晚饭了,嘉文仍然没有回来,倒是嘉龄先回家,一进门就嚷饿。湘怡原准备等等嘉文,但看到杜沂和嘉龄都没有等的意思,只好暗中留下一盘菜,预防嘉文没吃饭回来时可以热热吃,就开了饭。嘉龄用眼光对周围一扫,耸耸肩说:    
    “怎么!哥哥又没回家!”望着湘怡,她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你当心,湘怡,哥哥该管了。对男人可不能脾气太好,对不对?爸爸?”她转向父亲,做了个鬼脸。    
    “你少管闲事,吃你的饭吧!”杜沂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整天忙些什么?见不到人影。”    
    “交朋友,玩,跳舞!”她坐正身子,突然说:“对了,爸爸,我去学声乐,好不好?”    
    “好呀!”杜沂说:“这才是正经念头,你想和谁学?明天去打听打听看。”“申学庸,怎样?”“只怕人家不肯收你!”    
    “为什么,难道我的嗓子不够好?”嘉龄抗议的问,立即拉开嗓门,唱了两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又自下批评:“标准的女高音嗓子!”    
    “好了,饭桌上也不肯安静!”杜沂说:“吃饭!别唱了!”    
    湘怡暗中看了嘉龄一眼,她奇怪嘉龄那洒脱和满不在乎的个性,失恋对于她仿佛也没什么,她怀疑嘉龄心里还有没有纪远的影子?注视着嘉龄愉快的神情,她问:“你有男朋友了吗?嘉龄?”    
    “男朋友?太多了!”嘉龄立即看出了湘怡言外之意,冲口而出的说:“我才不是那种会对一个人死心塌地爱到底的人,像哥哥那样永远忘不掉唐可欣!”话一出口,嘉龄马上感到不对头,但是已出口的话又收不回去了,不禁一阵燥热,脸就红了。饭桌上有一段短时间的尴尬,还是嘉龄先打破了沉默,用轻快的声音嚷:“湘怡,我今天又收到胡如苇一封情书,他被分发到海军气象所服役,你猜怎么,这糊涂鬼在向我求婚呢!”


第三部分哭不尽的沉痛(2)

    湘怡抬起眼睛来望了望嘉龄,为了掩饰自己那份微微的不安,更为了避免让嘉龄难堪,她也用活泼的,发生兴趣的口气说:“那么,你预备怎样呢?胡如苇很不坏呀!”    
    嘉龄耸耸肩,又挑挑眉毛。    
    “很不坏?我承认。只是——爱情不来兮,无可奈何!”    
    “我看你不是爱情不来兮无可奈何,”杜沂望着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女儿,竟然也冒出一句俏皮话:“你是爱情太多兮,应接不暇!”湘怡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嘉龄瞪圆了眼睛,鼓着腮,抗议的喊:“爸爸!什么话嘛!”    
    喊完,禁不住也笑了。饭桌上的空气顿时轻松了起来,刚刚那一阵小小的尴尬已经过去了。吃完饭,阿珠撤去了碗筷。湘怡走进客厅,扭开唱机,放上一张水上组曲,音乐琳琳朗朗的流泻出来,萦绕于初夏的夜色里。小茶几上的玫瑰放着幽香,花园里的虫声唧唧。夜,永远有着它神秘的、难解的魔力,会使温馨的更加温馨,而寂寞的更加寂寞。水上组曲、韩德尔、巴哈、贝多芬、托斯卡尼尼、海飞滋、门德尔松……湘怡不知道自己在胡乱的想些什么,而夜却在音乐家的音符下滑过去了。深夜,一家人全睡了。也可能有人在无眠的挨着长夜,但,最起码,这幢住宅静得没有丝毫声息。湘怡倚着卧室的窗子,静静的坐着,她听到院子里树叶坠地的声音,巷口馄饨担敲梆子的声音,以及远处屋顶上一只夜游的猫在呼唤的声音……只是没有嘉文回家的声音。她膝上放着一件未完工的婴儿服装,却无心于针线。时间在期待中变得特别滞缓,思虑却相反的在每一秒中里纷至沓来。他到何处去了?会不会出了事?车祸?生病?还是流连于某种场合乐而忘返?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大门有了动静。湘怡凝神倾听,钥匙在锁孔中转动,大门开而又阖。是的,嘉文回来了。她听到了脚步声踩在花园的碎石子路上,放下了婴儿衣服,她从椅子里跳了起来,看看手表,已经一点多钟。免得惊醒老人起见,她轻悄而迅速的走进客厅,打开客厅通花园的玻璃门。嘉文果然站在门外,月光下的脸色显得苍白,一向清亮的眼睛晦暗而疲倦。    
    “怎么这样晚回来?”湘怡低低的问,没有等答覆,就又催促的说:“快进来,不要吵醒了爸爸和嘉龄。”    
    嘉文一声不响的走进卧室,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抛在床上,身子就沉重的倒进椅子里。湘怡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那布满红丝的眼睛和气色不佳的脸庞,他遭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了?走过去,她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立即吃惊似的说:“你冷了,这么晚回来,应该多带件衣服。”    
    “我不冷,还热得很呢!”嘉文有些烦躁的用手抹抹脸。    
    “晚上到哪里去了?”湘怡柔声的问,怕过分追问他的行踪会使他不高兴。“有朋友请吃晚饭!”嘉文简单的说。    
    吃晚饭?吃晚饭又何至于吃到半夜一点钟!但是,湘怡不想再追问下去,男人有自己的世界和自由,她不愿成为一个干涉丈夫一举一动的妻子,许多失败的婚姻就由于妻子过分唠叨和专权。不过,等待和担心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她走开去整理床铺,一面说:“以后晚回家,先打个电话给我好不好?免得我着急。”    
    “急什么呢?”嘉文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又不是小孩子会迷路!”湘怡不再多说什么,铺好了床,她回过头来问:“要不要洗个澡再睡?我去帮你烧洗澡水,这么晚别叫阿珠了,她一天工作也怪累的。”    
    “洗澡倒可不必,”嘉文精神不佳的揉了揉额角:“有吃的东西没有?我饿得要命!”    
    想必那位请吃饭的朋友不够慷慨。湘怡急忙说:“有,有。我帮你留了一碟炒肉丝,没有汤,这样吧,给你下一碗肉丝面好不好?”    
    “好吧,什么都行!”    
    湘怡蹑手蹑脚的到了厨房,幸好煤球炉还有余火,加上两块炭,她用最快的速度作了一碗面出来。端到卧室里,嘉文看来已经十分不耐了。“等不及了?”湘怡笑着问:“没办法,火一直上不来。赶快吃吧!”嘉文坐在桌子旁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湘怡把椅子搬到他身旁,津津有味的看他吃。她喜欢看他饥饿的样子,就像许多母亲喜欢看孩子的饕餮一样。嘉文把一碗面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精神立即振作了许多,心情也开朗了,用手巾擦了擦嘴,他满意的抬起头来,望着坐在一旁的湘怡。灯光下,湘怡的脸沉静秀气,眼睛柔情脉脉,他的良知一动,有些为自己的晚归抱歉起来。“湘怡,”他凝视着她,温存的说:“你真好。”    
    一句没有粉饰的,直截了当的评语,却使湘怡一阵心跳而脸红了。站起身来,她步到嘉文身后,把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低低的说:“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嘉文。”    
    嘉文被那深情款款的语气所感动了,回转身子,他搂住了湘怡的腰,后者那藏在睡袍下的臃肿身段更提醒了他,对一个孕妇来讲,深宵等门一定太疲倦了。他歉疚的,带着些稚气的激动说:“以后我一定不这么晚回家,湘怡,你猜我到哪里去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这么好,我不能对你隐瞒,我是……”湘怡一把握住了嘉文的嘴,用一对受惊的眸子瞧着他,紧张的说:“别讲!嘉文,如果你去了什么坏地方,还是不要告诉我吧!我宁可不听!”“不过,”嘉文挣开了湘怡的掌握,固执的说:“我一定要告诉你,要不然我会睡不着觉。湘怡,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么晚还为我等门,而我却……却……在外面荒唐,我是受了魔鬼的引诱!……”“别说吧!嘉文,请你不要说!”湘怡低喊,祈求的看着嘉文,脸色发白了。“我什么都不要听,我也不怪你,这么晚了,还是睡觉吧,好不好?”    
    “可是,你一定要听我!湘怡。”嘉文那孩子气的固执一发,就绝不肯改变。“我并不是本心要学坏,完全是小张和小陆两个人死拖活拉的要我去,我也知道这不是好事情,可是,到时候就身不由主的跟他们去了!……”    
    “老天!”湘怡喊了一声,决心面对现实了。“你痛快点说吧,你到底去了什么鬼地方?”    
    “跟小陆他们在一块儿赌钱。”    
    “赌钱?”湘怡诧异的问,接着,就突然感到一阵解脱后的松弛。噢!不过是赌赌钱而已!这傻孩子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她还以为他去了什么酒家妓院呢!赌钱虽然不好,比起那些来还好得多。她松了一口气,注视着嘉文那对坦白、求恕的眼睛,和那股犯罪后懊恼的神情,她像个溺爱的母亲般的吻了他:“好了,嘉文,别放在心上了,只希望你以后不再受他们的引诱。”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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