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招手 ; 一面说出那种台词。
我愣了一秒钟 ; 回答 : 「不要。」
「怪~~人 ! 没出息 ; 胆小鬼 ! 懦夫 ! 懦夫~~」
「是是是。」我关上门 ; 走下楼梯 ; 朝自己那间仓库走去。心想祈祷着别在走廊上遇见真姬小姐 ; 幸好也没有遇见 ; 也许真姬小姐今晚打算跟深夜先生聊到天亮。
在房间前面 ; 才发现这扇斗有附锁。 因为这里本来是仓库 ; 倒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总不由得会想 ; 万一睡觉的时候被锁在里面 ; 那就出不来了。 况且仓库里的窗户高到用椅子也构不着 ; 如此一来 ; 就真的形同监狱。 不过 ; 把我关起来也不会为谁带来利益 ; 那应该是无谓的操心吧。
走进房间 ; 钻入被窝 ; 我一面看着天花板 ; 一面想着事情。
「…」
想的事情当然是刚才真姬对我的批评 …
哎呀呀 ; 这小子相当偏差哪。你之所以待在玖渚身旁 ; 是因为非常、非常羡慕玖渚。你非常羡慕可以随心所欲表露情感的玖渚 ; 但即使如此 ; 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幸褔的玖渚 ; 明明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 明明可以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一切 ; 可是却依然不幸福的玖渚 ; 你看着她 ; 就有一种安心感。啊啊 ; 就觉得自己的愿望无法达成也无所谓啊。
「唉…」
妈的 !
「真的被她说中了…」
七愚人赤音小姐认为我跟玖渚的关系是「共存」 ; 但真要说起来 ; 真姬小姐的见解比较接近真实。
玖渚对我而言 …或许正是我最想变成的目标。
不 ! 不是那样 ! 虽然不是那样 ; 玖渚对我而言 ; 所以说 。。。。。
所以说 ?
「所以说是怎样啦…」
不选神户 ; 却故意选择京都的大学 ; 是因为玖渚搬到了京都。就连从休斯敦回日本 ; 也无法否认她是其中一个理由。
可是 ; 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
正如玖渚所言 ; 我没有讨厌或憎恨这种积极的情绪。 即使有人来找我麻烦 ; 那也只像是淋了一场雨 ; 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就算真姬小姐再讨厌我 ; 就算佳奈美小姐再如何恶言相向 ; 我也不会对她们产生任何感情。
因此忍不住要想 ~~ 我真的是人类吗 ?
完全不了解别人的心情。
倘若真的存在… 倘若真姬小姐所使用的超能力真的存在 ; 或许我很想拥有。
「不…不需要吧。」
我推翻先前的想法。
别人的心情 ; 知道多少就有多少郁闷。潘多拉的盒子整个打开的生活 ; 我是敬谢不敏 ; 我可没有足以忍受那种生活的强壮神经。
「纯属戏言啊 ; 晬…」
旅行最是磨人。老是想一些无谓的事情 ; 尽管不知道那些事情是不是无谓的 。。。。。
总之 ; 很可能会毁掉自己 ; 净去想一些危险的事情。
还有四天 ; 倒也不是无法忍耐 。。。。。。
我并不讨厌忍耐 ; 至少已经习惯了。
辛苦 ; 还有痛楚 ; 那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话虽如此…毕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哪。」
真是的 ! 真想早点回到大海对岸的正常生活 ; 我一面胡思乱想 ; 一面进入梦乡。然而 ; 我第二天早上发现了一件事 …
这三天已经算是非常平静的正常生活。
=
第四天(1) 斩首之一
人物: 伊吹佳奈美…逆木深夜…
…
0
人上有人 ; 唯高处不胜寒。
1
那是非常凄惨的光景。
如果硬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对了 ! 就是葛鲁伯特?诺贝特的那幅「河」。那种令人作呕的大理石色河川 ; 就描绘在佳奈美小姐的画室靠门口半侧。
应该是昨天地震时掉落的油漆吧 ; 油漆罐散乱各处 ; 就连铁管搭成的简易柜子也倾倒在地。地震把柜子震倒 ; 连带堆放的油漆罐滚落 ; 颜料泼洒一地 ; 结果就是这条「河」。那并不难想象 ; 事实也多半就如推测。
然而 ! 尽管那已是非常异样的光景。。。问题却在那条河的对岸的景象 ;既无法想象 ; 也不可能推测 ; 根本就不是「地震造成」所能解释 ; 世界上没有任何地震可以造成那种结果。
颈部以上消失的人类身体伏倒在地。
没有头的尸体。被斩首的尸体。
如何表现端看个人 ; 那都是同一件事。
「…」
那个欠缺头部的身体 ; 穿着跟昨天佳奈美小姐一模一样的小礼服。看起来很高级的小礼服 ; 佳奈美小姐曾对我咆哮穿着它画画也绝不会弄脏的小礼服 ; 如今却被流出的血液染成红黑色 ; 已经不能再穿了。
而且连应该穿它的人 ; 也已经不在了。
倘若要更正确地表现… 应该要穿它的人 ; 已经死了。
「这太残忍了。」
我忍不住低语。其实没有必要特别说出口 ; 但我真的忍不住低语。
稀释剂的臭味。
距离佳奈美小姐的身体倒地处不远 ; 有一个朝着反方向的轮椅和一张画布。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 ; 但画布上画的人似乎是我。
「…」
那真是了不起的成品。即使在这种距离 ; 即使在隔了一条河的这种距离下 ; 也能够了解。不是头脑,而是整个身体为之惊异。就某种意义而言,那幅画比无头尸更加震憾。
我想起佳奈美小姐昨天说过的台词。挑选鉴赏者的作品,我不曾称之为艺术; 原来如此…现在这幅就无可挑剔了。
伊吹佳奈美的的确确是个天才。连我都为之战栗的天才。
因此也更为惋惜。对事物感到惋惜,那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但我是真的觉得很可惜。
对佳奈美小姐的死。
对伊吹佳奈美的死。
「…为什么…」
是的; 伊吹佳奈美死了。
这世界上有谁被人砍下头以后还能够活着呢? 纵使是拉斯普廷,倘若脑袋被砍也难逃一死吧,更何况佳奈美小姐在肉体上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
「总之…一直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因为没有人开口; 所以我便说了。一看玖渚;她正嘟着下唇,一副惊讶、不可思谋的神情看着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是有什么想不远的事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那种事的时候。假如要对玖渚的一举一动寻找理由,那我的人生就结束了,
正要向前踏一步的时候 ; 玖渚拉住我的手臂。
「阿伊 ; 等一下。」
「什么 ? 怎么了 ? 」
「油漆还没干呢。」
「咦 ? 啊啊 ; 是啊」
我蹲下身用指尖确认 ; 确实如她所言 ; 中指染成了大理石色。
「可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些。」
眼前有一具无头尸 ; 鞋子弄脏真的只能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 ; 人家就叫你等一下嘛。」
玖渚说完 ; 我正想她要做什么 ; 她竟然脱下身上那件黑大衣 ; 咻一声扔向油漆河的正中央 ; 就像在河里摆了一块踏脚石。
「那不是充满回忆的大衣吗 ? 」
「此一时彼一时呀。」
对于玖渚如此爽快放弃自己的「重要回忆」 ; 我尽管想要说些什么 ; 可是确实如她所言 ;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 更何况覆水难收。无可奈何之下 ; 我先一跃降落在大衣附近 ; 再一跃抵达对岸。
「唔。。」
喉咙颤抖。
近距离看无头尸这种事 ; 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我脱下上衣 ; 用它盖住佳奈美小姐的上半身。
朝门口 众人的方向缓缓摇头。大家当然早已心知肚明。
「各位。」伊梨亚小姐终于开口。「可以到餐厅集合吗 ? 关于今后的事情 ; 好象有必要商讨一下。」
然后 ; 伊梨亚小姐开始朝走廊走去 ; 玲小姐、彩小姐、光小姐、明子小姐四位女仆们也赶忙跟在她后头 ; 其它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佳奈美小姐的画室。
最后只剩下我、玖渚和…深夜先生。一脸苍白的深夜先生呆滞地盯着佳奈美小姐…「深夜先生。」我踩着大衣回到门边。「我们走吧 ; 在这里也是。。。 」
「没有意义」这四个字我实在说不出口。
「啊啊…嗯… ; 说得也是。」
他心不在焉。深夜先生虽然回话表示同意 ; 但果然还是没有动。彷佛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 ; 又像大脑拒绝去理解 ; 深夜先生一直站在原地。
我了解他的心情。
换成了我 ; 倘若玖渚遭此变故 ; 我也会跟眼下的深夜先生一样吧。不 ; 可能比他更惨 ; 整个人丧失理智 ; 最后还可能会放声大哭。对于真姬小姐曰「抹煞感情生存」的我而言 ; 那是无法想象的情况 ; 但应该会是那样吧。
就那种意义来看 ; 此刻的深夜先生很了不起。
虽然面色苍白 ; 却仍临危不乱 ; 跟我的对话也算成立。 尽管很勉强 ; 真的非常勉强 ; 依旧保有理性。
相较于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我 ; 差别就在那里。
深夜先生是大人。
深夜先生跟佳奈美小姐是什么关系 ? 单纯的看护 ? 看护以上 ? 看护以下 ? 我无从得知。
话虽如此…昨夜那双寂寞的眼眸。
一旦看见此刻的深夜先生 ; 总觉得可以理解。
「我们先走吧 ; 阿伊。」
玖渚这次为了移动而拉住我的手臂。
「…是啊。」
如此这般 ; 平静的小岛生活宣告落幕。
同时 ; 下一场的幕就此揭开。
2
第四天早上 ; 开始得非常、非常、非常普通。
我跟平日一样醒来。抵达玖渚的房间时 ; 那丫头已经起床 ; 正对着计算机 ; 好象在收电子邮件。连一声早安也没有 ; 玖渚就说:「帮人家绑头发。」我于是帮她在头部上方绑了两束辫子 ; 换言之就是牛角辫 ; 我想这种发型她自己应该也能够解开吧。
「人家今天想要吃早餐哩。」玖渚如此说 ; 所以我们前往餐厅。中途往客厅一看 ; 真姬小姐跟深夜先生依然面对面喝着红酒 ; 看来两人是彻夜喝到天明。别做那种不顾年纪的荒唐事 ! 尽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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