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应该都在自己可以做的范围内 ;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即使是在这座岛上应该也是一样的。
房里依然飘散着稀释剂的臭味 ; 不过油漆干得差不多了。佳奈美小姐的身体跟今天早上的位置一样 ; 穿着同样的衣服 ; 保持相同的姿势。
「实在是…」
我觉得无头尸这种东西非常滑稽。尸体之所以令人毛骨悚然 ; 成为畏惧的对象 ;乃是因为脸上没有表情。 因此 ; 少了用来显露那种表情的头部 ; 尸体就不再可怕 ; 反而变得滑稽。那种感觉就像看见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 或者做坏的塑料模型。
大理石色的油漆河 ; 玖渚今天早上抛出的大衣就在河川的正中央。
「…对了 ; 那件大衣多少钱 ? 」
「两件一万左右吧。」
「美金? 」
「唔咿 ! 日币。」
很普通的价钱 ; 我有一点意外。
「那么 ; 反正先进去吧…」
我正要踏进室内 ; 玖渚和今天早上一样拉住我的衣袖。
「这次又怎么了 ? 」
「跳跳看。」
「啥 ? 」
「唔咿 ; 就是实验。先在这个小空问助跑 ; 看看能不能跳过这条油漆河。阿伊的运动神经应该没有那么差吧 ? 」
「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试试看呗。」
「知道了。」
我试着用力一跃 ; 应该说是果不其然吧 ; 还是没办法跳过河川。 越过河川正中央一点的地方 ; 就双脚同时着地。
「结果就是这样吧。」
「唔咿~~ 」玖渚没有跳跃 ; 滴滴答答地踩着自己的大衣过河。「阿伊不行的话…这座岛上可能跳得过去的人就只有深夜咯 ; 而且也只剩深夜是男的。」
「或许吧 ; 不过如果只谈体力问题 ; 那群女仆也很厉害哪。 小友的行李 … 那些电脑和工作站都是她们搬的。那些计算机应该很重吧 ? 」
「可是小彩她们身材娇小 ; 步伐也是一个问题唷。不过也有一些人在火灾现场会突然出现惊人的力量 ; 这方面就很难讲了。言归正传 ; 佳奈美的情况怎么样哩 ? 」
玖渚拿着数字相机走近佳奈美小姐的尸体。
玖渚似乎对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比较有兴趣 ; 但是我关心的反倒是画布。室内有好几张画 ; 其中也有佳奈美小姐自己砸坏的那幅樱花 ; 和另一幅重画的樱花。看着那两幅画 ; 我仍旧忍不住要战栗。对于艺术和美术欣赏一无所知的我 ; 一旦亲睹这般露骨夸示「价值本身」的事物 ; 终究无法一无所觉。
另外是那幅以我为模特儿的尚像画。 尽管佳奈美小姐表示要给我 ; 唉 ! 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 ; 我的神经没有大条到可以承受这种压力。
「纯属戏言啊。」
我想要伸手拿画布 ; 但放弃了。暗思要是留下指纹就糟糕了 ; 可是 ; 或许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咦 ?
「喂 ! 小友。」
「什么 ? 」
「这张画好象怪怪的 ? 」
「这张画是指阿伊的画吗 ? 唔 ? 哪里怪 ? 很普通的画呀。」
竟然说得出这幅画很普通 ; 玖渚本身的审美观也有点异常 ; 但我想讲的并不是那种事 ; 总觉得好象哪里有一种非常细微的偏差。并不是绘画本身如何如何 ; 而是有一种不合逻辑的印象。
「总之你先帮我照起来 ; 总觉得怪怪的。」
「好吧…唔~~~ 我这边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看来玖渚是在调查佳奈美小姐的尸体。我转向玖渚 ; 「是吗 ? 」一面问 ; 一面贴近佳奈美小姐的身体。
「唔~~ 咿~~~ 人家也不是专家嘛。死因不明 ; 死亡时间也没办法确定 ; 没有验尸官还是没辙吧 ? 如果伊梨亚小姐是医术天才就好了。万岁 ! 怪医黑杰克 ! 那多方便呀。不过 ; 没有首级也很难确定死因吧。」
「结论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 」
「唔咿。」玖渚抱起佳奈美小姐的身体 ; 她从以前就对碰触尸体没什么反感。「总觉得好怀念这种事耶。五年前老是在做这些嘛 ; 阿伊。」
「话是没错…但我实在没有那种感觉。好象第一次看见尸体 ; 从刚才就上下不安。」
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不安感 ; 那种感觉就像在自己身上发现没有印象的伤口。
「是未视感 ( jamais vu ) 。」
「那是什么 ? 」
「似曾相识 ( deja vu ) 的相反呀。明明经历过好多次的事情 ; 却有初次发生的感觉 ; 感觉麻痹时发生的一种情况呦。」
喔~~ 那样的话 ; 我的感觉早就麻痹了吧。
在海洋对面也发生过许多事情。
「总之。」玖渚说。
「可以确定没有刺伤 ; 所以应该是绞杀吧 ; 然后为了隐藏勒痕才砍头。」
「听起来还是很奇怪。虽然不知道砍头的凶器是刀啦 ? 斧头啦 ? 柴刀啦 ? 可是既然有带那种工具 ; 为什么不直接用它杀人 ? 」
「说不定就是用它杀的喔。没有刺伤的部位仅限于身体 ; 说不定是从头部刺的。」
「…对 ! 对啦 ! 」我说 : 「这么说来 ; 头部到哪去了 ? 是犯人带走的吧 ? 可是 ;究竟带到哪去了 ? 」
「岛上有一半是森林 ; 应该是埋在那里吧 ? 或者是丢在海里 ? 反正应该不难处理。」
「这样话题又兜回为什么要砍下头颅…」
可是 ; 话题一转回来 ; 就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还有一个疑问唷 ; 阿伊。 唷 ; 你看这里 ; 尸体的头颅是从根部砍下来的吧 ? 为什么要那样砍呢 ? 一般砍头的时候 ; 不是应该瞄准中央的部分吗 ? 」
玖渚这么一说 ; 砍头的位置确实很不自然。可是 ; 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
我沉默不语 ; 双手叉胸。尽管已经完成现场勘验 ; 但结果似乎一无所获 ; 知道的也只有这条油漆河无法跳越的事实。这是进步 ? 还是退步 ?
玖渚走近窗边的电话柜 ; 拿起话筒。
「唔 ~~~ 这里也没有异常。」
「你以为会有什么 ? 」
「嗯 ~~~ 想说也许是修改内线的电路 ; 把打进来的电话转到其它房间的那种圈套咩。 可是这只电话还是可以打出去 ; 应该没有那种可能性 ; 外观看起来也不像被人动过手脚。」
「电话啊…呃 ? 对了 ! 深夜先生打电话的时候 ; 佳奈美小姐说了什么 ? 」
「油漆倒了啊 ! 别来打扰她工作啊 ! 唔咿 ; 不过 ; 就算对方要他别去 ; 人家觉得深夜还是应该去房间确认一下。这样说有点严厉 ; 但那是看护的责任吧 ? 」
「你说得没有错 ; 可是已经结束的事情再说什么也不能改变。」
总之 ; 深夜先生从今尔后都必须背负那个责任与懊悔 ; 我们没有理由再去苛责他 ; 也没有那个必要。尽管这个世界是由不合理所建构 ; 但另一方面 ; 我们对于自己做的事情 ; 也必须自己负责 ; 只不过 ; 即使不是自己做的事情 ; 有时也必须承担责任。
「有没有可能事后再将内线复原 ? 」
「嗯 ~~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 可是人家觉得很难 ; 那并不像插头『拔下来插进去』那么简单唷。」
「是吗…那么 ; 能够考虑的可能性或许就是那个方向 ; 可是那个方向就等于密室哪。」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 」
深夜先生的声音冷不防从身后冒出 ; 我慌慌张张地回头。 一看之下 ; 深夜先生提着橘色的袋子站在门口附近。
「但是我的确听见佳奈美的声音 ; 我没有骗人。」
他的声音很憔悴 ; 不过 ; 那也很正常吧。
「我并没有说深夜先生在说谎 ; 并没有那种必然性。可是 ; 深夜先生 ; 虽然只是假设; 电话对象难道不可能是其它人吗 ? 」
「不可能 ! 」他立即回答。「我跟佳奈美也不是两三天的交情了。别人我不知道 ; 但是我不可能会听错佳奈美的声音 ; 你是在怀疑我吗 ? 」
「我不是那个意思 ; 深夜先生好象也没有非杀佳奈美小姐不可的理由。」
「那可未必 ; 搞不好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
深夜先生虚弱地笑了 ; 接着从干涸的油漆上缓缓走来。 因为间距缩短 ; 于是看出深夜先生手里的橘色袋子是什么 … 那是一个睡袋。深夜先生看着我说 : 「总不能就这样扔在这里不管吧 ? 」
「我已经取得伊梨亚小姐的许可 ; 决定埋在后山。 伊梨亚小姐似乎不打算通知警方 ; 这里毕竟是伊梨亚小姐的宅第 ; 我也不便置喙。所以 ; 我可以做的事情 ; 也只有帮佳奈美埋葬了。」
「我来帮你。」
我说道。深夜先生似乎有话想说 ; 或许是判断三个人比一个人轻松 ; 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跟深夜先生抱起佳奈美小姐的身体 ; 默默装入睡袋。肉体感觉不到任何体温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深夜先生 ; 你有什么挖掘的工具吗 ? 」
「她们在玄关前面帮我准备了一个大型铁锹。既然如此 ; 就请玖渚帮忙拿吧。 咦。。。那是数字相机 ? 」
「嗯… 」玖渚点点头。「为了让名侦探抵达时可以知道现场情况 ; 也必须记录起来 ; 反正尸体也不会要求肖像权吧 ? 」
那句笑话有一点过头。
「是吗 ? 」不过深夜先生只是领首苦笑。
「那么 ; 我们走吧 ? 」
「那个深夜先生 ; 这幅画… 」
「呃 ? 啊啊 ; 嗯 ; 是佳奈美的画。真是杰作 ; 可惜变成了遗作…她好象打算送你 ; 你就收下吧。」
「…可以吗 ? 」
「我想尊重那家伙的遗志。」
遗志。
对 ! 她死了。志未竟而身先死 。。。。
「你可以帮我抱脚的方向吗 ? 我来抱头 … 」
话没说完 ; 深夜先生含糊其辞 ; 是想起头部已经不见了吧。我一语不发 ; 依照他的吩咐抓住脚。
对深夜先生而言 ; 他应该希望能将佳奈美小姐的头也一起埋葬吧。 可是 ; 那个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