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原本那种隐隐约约的不稳定感 ; 此刻已然烟消云散。
哀川小姐将右手伸到我眼前 ; 又白又长又细的食指 ; 用那个指尖轻抚我的唇。
尽管没有那种经验 ; 但总觉得好象被人侵犯。
「所以那幅画才会完全吻合 ; 不论是手表或者其它东西 ; 没有一丝错误 ; 完全跟伊吹佳奈美画的那幅画吻合 ; 真不愧是画家随便说说的啦 ; 哈哈哈 ; 那两个人说不定打从一开始也将本小姐『一个星期后会来』这件事算计进去了。
反正谁都无所谓 ; 只要可以解决密室之谜就好 ; 只要推理出『园山赤音』没有死的真相 ; 利用指认犯人让「自己」复活 ; 那样就好了。」
然后她成功地变成别人。
以大统合全一学者的身分驰名各界…
「…对了 ; 即使取代他人经历 ; 成功变成别人 ; 能力仍然是一个问题。赤音小姐现在虽然辞去七愚人 ; 可是依旧是学者 ; 是伟大的大统合全一学者。假如两个人掉包的话 … 」
「假如啊。」哀川小姐诡异地笑了。「你又再说那种事了 ; 小哥 ; 果真是死缠烂打不屈服。」
「 …根据润小姐的推理 ; 现在的赤音小姐其实是佳奈美小姐。可是根据玖渚的调查 ; 那个人确实还在当『学者』。」
「那有什么问题 ?
有能力画画 ; 有能力做学间 ; 当然也有能力杀人 ; 有能力取代别人。
那种人… 不正是所谓的天才吗 ? 」
「天才。」
伊吹小姐被邀请到岛上的理由… 究竟是什么 ?
不就是因为她有特殊才能 ? 异端中的异端 ; 终极中的终极 ; 超越领域的彼端。
是了 ! 是了 ! 正是因为如此…
「小哥对天才定义是什么 ? 记得是『遥远的人』吧 ; 伊梨亚说的。
可是你错了 ; 应该是『向量』啊 ; 终归一句话。。。可以将人生所有时间朝单一方向全部发挥的人。
人类可以做许多事 ; 可是当人类不做许多事 ; 而只集中于一件事的时候 ; 就可以发挥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 甚至让人感觉像是遥远的人。」
突出的机能。
向量的方向。
受限的偏倚。
不是朝各种方向分散,倘使那个箭头指向单一方向…
集中力。
学者症候群。
永无止境的欲望。
「¨¨」
哀川小姐又碰碰地拍了我的肩膀两下。
「干得好啊,小哥,可是你只能算是业余,棒球的话就是少棒吧,四棒投手少年。
以为对方也是少棒,孰料对方竟然是童梦啊,比喻的话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你知道吗? 童梦…可能年代不同吧…」
( 注: 童梦是某漫画作品中会用魔投的投手…)
哀川小姐亲昵地用手环着我的肩说:「不等名侦探出场就擅自结束故事,小哥,你不是称职的演员,修行还不够喔。」
「可是…请等一下,佳奈美小姐不是坐轮椅吗?」
「脚没事的人也可以坐轮椅吧? 」哀川小姐嘲弄地说:「不过如此而已。伊吹佳奈美也说过了吧? 脚只是装饰品。骗你的时候是派上用场,但也不过两次吧。」
「赤音小姐就罢了,只要坐轮椅就好,可是佳奈美小姐是天生不良于行喔? 怎么可能那样到处乱跑…」
「取代园山赤音的伊吹佳奈美,希望成为别人的伊吹佳奈美,那个伊吹佳奈美就算以前是谁变成的,我也不会特别讶异。」
( 注: 在戏言的最后作中; 『园山赤音』宣言要取代哀川润…)
深夜先生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服侍伊吹小姐…
他说不是两三天的交情。
究竟,是从何时…
而现在也还在赤音小姐的身边。
究竟,要到何时…
虚拟机器。
宛如设定成好几台机器…
没有任何风格。
放弃一切风格。
那种…事。
真姬小姐。
名叫姬菜真姬的超越者,连这种事,连这种事实都「知道」吗?
明明知道,却还是笑嘻嘻地、笑嘻嘻地,一言不发地注视这一切…不,应该说是置之不理吗?
什么是真实,
什么是谎言…
谁是真实…
谁是谎言…
「不许发问。」
哀川小姐呵呵笑了。
然后,车子终于停在路肩。
「尘归尘、土归土…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
干得好啊,小哥。真的干得好,值得称许。可是还差一步,多多加油啊。
有不满别装蒜 ! 不稳定就把它搞定! 把不合理压进合理! 别把你的想法当作无谓的感伤,了吗?」
「………了。」
「答得好。」哀川小姐伸出鲜红香舌。
「那么,就是那样了,叨扰鬼。这个世界正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所以还有生存的价值,我是这么觉得。
可是小哥,你还是太磨菇了,人类这种生物啊,可以比现在好上千万倍哪! 振作点、振作! 」
接着她略为侧头。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别了。去! 别挡路! 下车下车。」
随便把人抓上车,又嫌别人挡路,真是有够夸张。然而,当然我也不曾反对,便开门下了车。
四下环顾这里究竟是哪里,那竟是玖渚住的大楼正前方。
与古典京都毫不相衬的街道,高级住宅区城芙。到了这里,就连哀川小姐的大红敞篷车也显得很自然。
「原来如此…」我仰望大楼屋顶,点点头。「这里的确是天堂哪。」
「或者是地狱吧…哈哈哈,反正你本来就打算到这里吧? 」
「…为什么知道? 」
哀川小姐指指我手里的书店纸袋。
里面的东西,说来正是要交给玖渚的杂志。可是,光凭这点就可以推理到那种程度吗?
那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那个过度有名的老旧小说里登场的,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名侦探哪。
「哈! 」哀川小姐笑了。
「有缘再会了。不过…你这种怪小子跟本小姐应该不至于没有缘分。」
哀川小姐露出非讽刺的普通笑容,最后各拍了我的头和肩膀一下。然后指着大楼顶楼说:「帮我跟玖渚打个招呼。」
疑问来了。本次事件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玖渚也拥有一半以上的名誉。然而,为什么哀川小姐只来见我呢? 是打算以后再去见玖渚吗?
「不去见玖渚吗?」我试探问道:「既然来了,要不要上去见她?」
「不用了,反正昨天也见过。」
「…」
我排在玖渚后面啊。
肩膀上的力量顿然消失。
「啊…」我叹了一口气。
「…润小姐。」
我最后又问道:「那么…那么,润小姐是为何而活呢? 」
「那还用说? 就跟你一样啦,异端! 」
如此说完,红色承包人一踩油门,瞬间在我的视野里消失。
我在原地愣了良久,什么都无法思考。什么都不想思量。
哎呀呀…
「…总觉得像是别人半路打劫哪…」
那绝对不是错误的比喻吧。我感到一种虚无感,彷佛肩膀上负载的行李全都被人抢走。
结果…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那样猛踢我究竟代表什么?
是想要试试从明子小姐那里听来的事情? 或者只是因为愤怒?
既然特地来找我,是了,那也是因为愤怒吗?
因为自己的登场机会被抢的愤怒…或许是,或许不是。
或许只是兴之所至,或者就像她所言,是对我的奖赏。
可是,或许那些都无关紧要。至少看起来不像是好个性的人,即便并非如此,不管我原先想法如何,也不是无法订正的严重错误吧。
真是的…
晬!
搞什么嘛…
这个也是,那个也是。
真是的。
「真是……莫可奈何的戏言啊。」
例如赤神伊梨亚。
她邀请天才、诓骗天才、愚弄天才,只为自己的快乐,只为自己的世界而行动。
迄今如此,今后亦然。
例如千贺姐妹。
偏离常轨的她们三个人一方面相同,但又完全不同,就像史宾斯基三角形,全部与部分拥有跟自己一致的相似性,尽管不同但又全然相同,谁也无法窥透那无限性的底端。
( 注: 波兰数学家史宾斯基(Waclaw Sierpinski)所提出的图形。
先画出实心的正三角形,将三角形每一边的中点联机.会分割成四个小正三角形。把中央的正三角形拿掉; 剩下其余的三个正三角形。将每一个实心的三角形依重复上述步与绘制下去。)
例如姬菜真姬。
已经自行决定两年后要迎接终结的她,知悉所有真相,参透一切真实,却仍笑嘻嘻地,犹如小猫般打着呵欠,只是在那儿打盹。
例如哀川润。
号称人类最强的承包人,红色名侦探,在事件结束之后,再将事件毫无意义地、体无完肤地、不留一根草地解决,然后戏谑地离去。
例如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她。
她…绝对是天才吧。
「…然后。」
然后。
然后,例如玖渚友。
「……」
对我而言一切都无所谓。
反正这个世界该如何就是如何,就算是如何,那跟我也毫无瓜葛,就算是有瓜葛,我对那也没兴趣。
我既没有想要变成谁,也不认为一定得做什么事。虽然内心也怀疑那是否适当,但对我而言,终究是无所谓吧。
我内心某处已经冷掉了。
不,不是那样。
或许,我内心某处已经干涸了。
没力气,不关心。
玖渚友对我而言,因此就像是一种滋润吧。
「滋润啊…」
…深夜先生也是那样吗?
犹如影子般地对她竭尽心力,那个叫做逆木深夜的他。若然,果然他跟我是太像同类的同类吧。
「唉… 」
哎呀呀。
尽管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是以谁为中心旋转,反正地球是以太阳为中心旋转。换言之,一切不过如此,终究不会超出那种道理吧,不论对谁都一样。
真实总是在我的手构不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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