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上心头--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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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上心头--琼瑶-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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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依然靠在黎之伟的背上,用手梳弄著他的浓发,黎之伟 依然匍伏在桌上,嘴里还哼哼哈哈的不知唱著什么。门开了。阿奇大踏步的走了进来,手 里抱著一束清香娇嫩的茉莉花。面对屋里的这个局面,他一呆,手里的花束散落到地上去 了。 

  迎蓝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看到阿奇了。她双颊红滟滟的,嘴唇也红滟滟的,眼睛水汪 汪的,笑容也水汪汪的。她在桌上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含笑的走过去,一面递上酒,一面 轻轻的唱著: “阿桌阿上一瓶葡萄酒, 

  阿娇阿娇艳的红透透……” 

  阿奇一把夺过酒杯,恼怒的问: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黎之伟从他匍伏的地方抬起头来了。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慢慢的回过头来,慢慢的走 到阿奇面前,他用左手拥著韶青,用右手拥著迎蓝,笑嘻嘻的说: 

  “你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阿奇对他怒目以视,哑声说: 

  “你就不能离她远一点吗?” 

  “你就不能离她远一点吗?”黎之伟一模一样的顶了回去。他笑嘻嘻的吻了吻韶青的 面颊,又笑嘻嘻的吻了吻迎蓝的面颊。“我们正在开庆祝会!庆祝我们的新生!是吗?” 他问迎蓝:“庆祝我们摆脱萧家的魔影,重新找回我们自己,是不是?迎蓝,你为什么不 赶这个人走?为什么要让他来破坏我们的欢乐?”迎蓝笑嘻嘻的抬起头来,笑嘻嘻的对阿 奇说: 

  “你来做什么?你走吧!我们在唱歌呢!” 

  阿奇伸手去抓迎蓝:“你醉了!”他喊。黎之伟慌忙把迎蓝拉开,迎蓝几乎完全倒在 他怀中。他揽紧了迎蓝,对阿奇暴怒的喊: 

  “你少碰她!她并没有要见你!” 

  “迎蓝!”阿奇忍耐的叫了一声,眼光直直的看著迎蓝:“你说一句话,如果你真跟 了这个人,我们之间就一刀两断,如果我再来纠缠你,我就是乌龟王八蛋!我说到做到, 只要你一句话!”迎蓝醉眼迷蒙的看他,笑容可掬。 

  “一句话?”她喃喃的重复著。 

  “一句话!”他大声说。 

  迎蓝笑看黎之伟,又笑看韶青,最后笑看阿奇。 

  “再见!”她笑嘻嘻的说。 

  阿奇所有的肌肉都僵硬了,他死死的再看了她一眼,死死的又看了黎之伟一眼,再看 那杯盘狼籍的桌子,那瓶已快喝完的红葡萄酒,他摔摔头,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子,头也不 回的走出去了。迎蓝笑著坐在地毯上,笑著拾起那些茉莉花,笑著把面颊依偎到那小小的 花朵上去。 

  韶青依旧在唱著: “阿蓝阿青啊不要笑,酒不醉人人醉了!”

8 

  迎蓝许多天都没有去达远。 

  这些天,她都过得相当懒散,吃吃喝喝睡睡,偶尔和黎之伟出去走走。她不去达远, 实在是一种逃避,刚开始想辞职的那种决心,已有些儿动摇,她知道找工作的困难,可是 ,不辞职,她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达远、萧彬,和随时可能碰面的阿奇。而且,最主要的, 她不知道向萧彬怎么开口。 

  这些日子里,黎之伟天天都来,已成为她们小公寓里的常客。迎蓝和韶青都同样欢迎 他,因为他已收起他的愁苦面,他能说能笑能唱,常常逗得迎蓝和韶青狂笑不已。黎之伟 不大提他的工作情形,大家也心照不宣不闻不问。几天下来,他们三个之间就建立了一种 非常微妙的关系,像家人,像兄妹,又比家人和兄妹间更坦白,更亲切。黎之伟常在深夜 带瓶酒来,两个女孩都没什么酒量,黎之伟是不醉也带三分酒意的。因此,三个人也曾又 哭又笑,各人谈各人男友、女友,有失去的,有闹翻的,有根本得不到的。 

  这一天早晨,迎蓝终于决定面对现实了,她必须和达远之间作一番了断。梳洗过后, 她整洁而清爽,穿了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她去了达远。 

  一走进达远的电梯,她顿感心头悸痛,和阿奇在电梯中相遇的一幕仍然紧扣心弦。走 出电梯,她四面张望,公司里的经理级刚刚来上班,见到她,每个人都点头致意,总经理 还特别跑过来和她握握手。 

  “病好了吗?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最容易害病。你赶快恢复上班吧,你不来,整个公 司都乱乱的!” 

  她微笑不语,只敏感的觉得,每双凝视她的眼光都是怪异的、好奇的。她很快的退进 自己的办公厅,萧彬还没有来上班。她放下皮包,开始整理抽屉里的档案、文件、书信… …把它们分门别类的用回纹针、橡皮筋绑起来,以便于下一任的秘书接手。下一任的秘书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她会是谁?一定够漂亮,够温柔,够迷人的,她会是阿奇的捕获物 了吧? 

  她正想得出神,桌上的叫人铃响了。萧彬来了,她的心“怦”的一跳,居然像第一次 应征那么心慌意乱。 

  她走进了董事长室,萧彬不在办公桌后面,他在会客室的沙发中坐著,深深的在抽一 支烟。 

  “过来!迎蓝。”他的声音平静而带著权威性。“到这边来坐坐。”她顺从的走了过 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熄灭了烟蒂,仔细的看她。 

  “病全好了?”他问。“嗯。”她哼著。“是身体上的病呢?还是心病?”他再问, 开门见山的把话题立刻拉进主题。她瞪视他,觉得自己有些木讷。“都有。”终于,她吐 出两个字来,决定不绕弯子,以坦白对坦白。“我今天来办移交,希望你先找个人来接收 一下,在你找到新秘书以前,我想,总经理那儿的江小姐,可以先来兼任一下。”“你要 辞职?决定了?”他眼光锐利。 

  “嗯。决定了。”她说。 

  他又燃起一支烟,慢吞吞的吸著,慢吞吞的说: 

  “你要走,你有自由,我不会勉强你留下。但是,你最好想想清楚,在台北找工作并 不容易,达远的待遇不低,工作环境和性质都是第一流的。这些日子来,你帮了我很多忙 ,我不能不承认你是个好秘书。你能不能把你的工作和你的感情问题分开来,不要混为一 谈?” 

  她沉思了片刻。“恐怕不行。”她说:“我如果在这儿上班,我就逃不开阿奇!”“ 阿奇已经走了。”他静静的说。 

  她吓了一跳。“走了?走到哪儿去了?”她惊问。 

  “他自己请求调美国办事处,走得很匆忙,也很坚决。我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了 祝采薇,小儿子走了,我的弟弟们都已结婚,侄儿里最大的只有十三岁,最小的才出世… …你对我们萧家,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她瞅著他,他眉头微皱,声音沉稳,可是,他全身都带著某种既无奈又伤感的情绪。 他再吸了口烟,正视著她: 

  “人真奇怪,”他说:“到了老年,就会恐惧家庭的分散,我很喜欢阿奇,他走了, 我觉得我像是失去了一只手臂,平常,公司里许多大决定,都是他决定的。我那大儿子像 妈妈,性格文静,这小儿子就像我,做事果断而富侵略性。我始终没跟你说清楚,他一直 在五楼上班,五楼是我们的企划部,他是那儿的总负责人。他这一走,企划部等于垮台, 所以,他决心要走的时候,我非常生气,我骂他不负责任,却他为了一段感情,就逃到天 涯海角去。他生平第一次,那么沉默著不说话,不反抗,不顶嘴,也不声辩,拎了个小皮 箱,只装了点换洗衣服,掉头就走了。他妈妈追到机场,还想阻止他出境,他对他妈妈说 :又不是生离死别,伤心什么?你们随时可以来看我。我也随时可以飞回来!就这样,他 就走了。” 

  迎蓝睁大眼睛,眼里忽然就蒙上了一层泪颜她想开口说什么,喉咙哑哑的,就是说不 出口。萧彬振作了一下,坐正身子,再看她。“你怪我们家集体在骗你,是吗?迎蓝,我 们从来没有骗过你!”她惊愕的抬头看他,眼里仍然有泪水在转动。 

  “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对你都不怎么认识,阿奇骗了一个他不认得的陌生女孩,等他 认得你之后,他一心一意只想保护你,决不想伤害你。迎蓝,你用心想一想吧!为什么把 他骗一个陌生女孩的罪过要拉到自己身上去,假若他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你,他怎么会骗 你?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悲惨?一定要远走高飞?他一向就没缺过女朋友,他对所有的 女孩都提得起,放得下!”她瞬著眼睛,一语不发,睫毛上闪著泪珠,在那儿摇摇欲坠。 她呆呆的看著萧彬。 

  “好了,”萧彬站起身来:“如果你决心辞职,我不留你,如果你愿意留在达远,我 很感激——我已经再没有兴趣招考女秘书了。如果你真不干了,我要找个四十岁以上已婚 妇女来代替你。”她也站了起来,直视著萧彬: 

  “我——做下去。”她哑哑的说。 

  萧彬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阿奇在机场,交给他妈妈的,托她转给你,我不知道他写些什么,如果你不愿 意看,可以丢字纸篓!” 

  她握住了信封,退出萧彬的房间,回到秘书室里,她立刻关紧了房门,望著那信封上 龙飞凤舞般的笔迹: 

    “  留交夏迎蓝小姐亲启          阿奇” 

  她深深吸气,拿起桌上的剪刀,她剪开了封口,抽出了信笺,只看到上面草率而仓促 的写著几行字,显然是临上飞机前写的: “只为了一声‘再见’, 

  就这么远远离去,说起来多么潇洒,做起来几番迟疑, 

  也曾经蓦然回首,找不到灯火阑珊处,也曾经望空呐喊,只看到白云飘然去悠悠, 

  挥挥衣袖,不说离愁, 

  偏偏心底荡起那么两句: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就这么短短的几行字,她却泪湿衣襟了,把信笺再念一遍,她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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