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您是对奖赏感兴趣吧!是不是?您知道一些事情。”
“是的。既有奖金,还有许诺。”
为了不让手抖得太厉害,检察长抓起了裁纸刀。
“您是‘爪子’的人?”他低声问道。
“是的。”
“答应的事情总会兑现的。如果您的情报很有价值,就不会对您提出起诉,您就会领到您应得的钱。”
“那我向您解释一下。”马古兰说,“首先,我不在场,当他们劫持……”
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人物画像。
“好啦,好啦。”检察长说,“您是清白的,我敢肯定这一点。”
马古兰并没有体味出话语中的讥讽。他越来越紧张,他准备做为证词的话又接着冒了出来。
“我,”他继续道,“我是当司机的。那么,您明白,我知道此事,但未亲手干。今天,譬如说……他们抓了一个我们内部的小伙子,名叫塞巴斯蒂安·格吕兹……据说他叛变了。他是躲到埃佩农去了,在一个老妇人家……我把车停在小路上,就在房后,我在那里等。我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之,我的同伴们,他们带回了昏迷中的塞巴斯蒂安,然后把他带到了一个十分寂静的地方……请您允许我给您画一张图……”
已经稍许放下心了,他站起身来,抓过写字台上的一本记事簿和一支铅笔,然后开始画起线条和叉叉。
“这里是芒特一拉一约里……这里,是通往韦托耶的一条路……请原谅,我画得太糟糕了……在圣马丁…拉…加雷纳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岔路,在右边……您沿着它前行,沿着树林子,您就来到了一幢老的狩猎楼房。您不会弄错的,在这个地方只有这一幢。它已经半坍塌了。在楼房后面,您会看到一条小路。三四百米远处,您会看到一大片地的围墙……一个城堡……从来没有人去过那个地方……”
“这就是团伙的巢穴吗?”
“是的。这是……可是,不,在这儿,他们明天晚上要开会,从十点钟开始。”
马古兰重又坐下,轻松了许多。
“您看,老板……对不起,检察长先生。我想,我应该得到我的钱了吧。我甚至可以给您提供其它的细节。塞巴斯蒂安被关在了一个‘诊所’里。他们是这样称呼那些特别的房间的。在一楼,在图书室和配膳室中间……这是一间手术室,在我们中的某个人受伤时用的。头领总是想得十分周到。您知道为什么把他关在这个地方吗?”
“噫,我猜。”检察长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他们想折磨他而警戒别的人。”
“正是的!可是我,我却受不住了。我不是唱诗班的孩子,对吧。但我也不是一个野蛮人。有了奖金,我打算逃到瑞士去,然后在那儿买个小商店。无人看见也无人知道!”
“您还能给我画张房子的草图吧!”
“很容易。”
“您穿过花园。它很大。然后就是台阶和大门。在左边一侧,有一条仆人们进出的门,后面是配膳室的门。在一楼,还有餐厅和一间大客厅,然后是图书室和诊所。但是所有的地方都要注意:它豪华得像是一个博物馆。我敢打赌,里面还有吸烟室和台球室呢。上面,我不知道有多少间房。”
“有多少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没有碰见任何人。指挥我们的那个人有栅栏门和大门的钥匙,而且他是直接把我们带到诊所去的。然后,我们在配膳室里好好喝了一顿。好啦,我对您是竹筒倒豆子……那么,请您,支票……”
“我只有一句话。”法官生硬地说,“您只能在我们验证了您的情报的真实后才能拿钱。”
“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
“我想到了我的生命。从现在开始,它就不值钱了。”
“您将在警署的保护之下。您认为这样可以吗?”
“很好。”
“随您到什么地方去,总有人陪着您。”
“我走出这里时就会有人陪吗?”
“是的。请听我说。您顺着用人走的楼梯和走廊下去,您就会一直走到蒙索街。您再走到库赛尔街,顺这条街一直走到奥斯曼大道。预防措施早已安排好了,我向您保证,这么短的路程,您不会有任何危险的。走过大道的拐弯处,您会看到在您左手边有一家书店。离这家书店两步路的地方停着一辆德·弟戎·布东牌黑轿车。您能认出它来吧?”
“噢!这很容易。”
“您坐进去。有两名警探在等着您,他们知道内情。自最终决定公布于众之日起,我已经下达了命令,他们常呆在那里值班。我一直在担心会接待‘爪子’的某个成员来访的。”
“然后呢?”
“他们会把您带到警察总署去,您在那里可以得到一个舒适的房间和一个看守。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您将得到您的钱……说定就在后天。”
检察长按了一下铃,马上,随身男仆出现了。
“把这位先生带走。”法官冷冰冰地说。
然后,他用手指威胁着还没有走远的马古兰。
“我不希望您,”他继续说,“再在我的面前出现。现在赶快消失吧。”
马古兰匆匆逃了出来。当他来到蒙索街时,他十分不安地观察着身边。街上看不出任何危险。于是,他大步走着,来到奥斯曼大道的拐角处。同时,他马上看到了汽车。是德·弟戎·布东车吗?虽然他断定是,但他也不是分辨得很清楚的,因为车牌子太多了。一个人伏在方向盘上,悠闲地吸着烟斗。另一个人被展开的报纸遮住了一大半。马古兰走上前,敲了敲驾驶员一侧的车窗。后者把车门打开了一条缝。
“什么事?”他傲慢地问道。
“我是……从检察长那儿来的。”
“不太早了点吗。”另一位低声抱怨着,“上车吧。”
还有第三个警探在后座上,他移动一下身子给马古兰让座位,同时,在汽车启动后,要马古兰伸开双臂。他以一种职业的熟练,快速地摸了摸他所有的口袋。
“没有武器。”他对合上报纸的那个人说。
长久以来第一次,马古兰感到了心里真的安定下来了。结束啦,冒险的生活、惊恐不安、挨打和无休止的提心吊胆。他已经站到了资产阶级一边了,现在,他富有了。
汽车朝下开出了奥斯曼大道,驶进了法耶特街。
“这是一条学生走的路。”他心绪极佳地评述着。
他的同伴们不作回答。汽车距法院大道越来越远了。
“我们不是去警署吗?可是检察长亲口告诉我……”
“你的检察长,他并不都知道。”
马古兰的脸色变得灰白了。
“你们是什么人?”他咕哝着。
“是朋友。”他身边的人冷笑着说。
马古兰抓住车门把手,接着就不动了。因为坐在司机旁的那个人转过身来,用手枪逼住了他。
“别乱来。”他命令着。
马古兰瘫下去了。眼看就要成功了,却……
“这是个误会。我向你们保证,这是一场误会。”
“你去跟头领解释去吧。”
“你们是……你们是……的人。可是我从没见到过你们。”
“这说明你并不都认识。”
马古兰用发狂的目光看着被夜晚的灯光照得通亮的街道。要想得救,近在咫尺。
“听着,”他说,“总有办法解决好的……我们一起分这笔奖金……每个人五万……甚至我拿两万就满足了……不行?”
另三个匪徒紧闭嘴巴。
“你们想全都要?”马古兰绝望地喃喃着,“同意。我全都让给你们,只要我……”
“你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跟那个宪兵?”
“没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譬如?”
“好吧……我告诉了他我们最后呆过的地方:‘花花公子’地窖。因为它已经没用了。”
“撒谎!”
这个人给司机一个手势,汽车马上停了下来。马古兰感到奇怪,把头伸向前面,结果轻轻地碰到了他迎面的座位后背上。他感到了手腕上有针刺的尖痛感,他挣扎着,与直升到心脏的麻痹抗争着。他马上就要睡过去了……他会被送去……诊所……诊所。
他的脑袋歪到了肩上。
亚森·罗平没有长时间地陷入沉思之中。敌人肯定在策划一次反击,甚至他自己也这么盼望着。只是他老在窥视着马德莱娜·费雷尔这一边。头领很清楚罗平的弱点,一定会采取所有的防范措施。她肯定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把搜寻工作转向她,这将会再一次地碰壁。剩下的就是樊尚·萨拉扎周围的人了。如果这个人还没有不谨慎地辞去职务的话,也还有可能召集警署的所有力量,而且会很快达到目的。
罗平马上起身,开始把自己装扮成贝什罗公证员。“最理想的是,”他一面贴着颊髯,一面想,“我来取代他,我自己成为检察长……如果能够调动警署的力量,那该多美呀!我并不应该是检察长,而应该是警署的头头!嘿!嘿,为什么不呢?……我自己任命自己。以法律的名义,罗平,我向您……还是严肃一点儿吧,牲口。现在,你要马上去这个显赫人物的家,叫他收回辞职的打算,因为他做为法官对你太有利了。在等着取代他时,让他聘你做第三个秘书……”
他注视自己的身影,好像有点驼背,而且也变得不灵活了。他是贝什罗公证员。五分钟后,当他在检察长的门前准备下车时,看到雷蒙·鲁维尔走了出来。一盏路灯把他照得清清楚楚,鲁维尔显得非常不安和冲动。走了几步之后,他在人行道旁站了下来,观察着四周。他的样子像在找出租车。失望之后,他朝大道上走去。好奇心令罗平完全清醒了,他决定放弃这次拜访,去跟踪他。鲁维尔的慌乱表情说明了什么问题?秘书如此匆匆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