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赫丝扬唇一笑,闭上眼睛轻轻的吻了吻彼临的额头,“谢谢。大人。”顿一顿,又说,“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叫我赫丝,而不是欧若拉。”
在彼临微微一怔时,她离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推开房门,明加果然屈膝跪在外面,似乎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什么事?”
“有个女巫求见。”
“法老不允许我见任何人,你知道的。”
明加抬起头,犹豫的看向彼临:“是……可是,她要求见的不是公主,而是彼临大人。”
赫丝扬起了眉毛,回身看向彼临,慢吞吞的说:“希望我的直觉出错。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有点来意不善。”
其实不必她说,彼临已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似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可又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事,当下说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明加领着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女巫走进来。女巫单膝跪下,将骨杖放在地上,毕恭毕敬的说:“两位晚上好。深夜打搅,真是冒昧了。”
赫丝懒洋洋道:“你知道是打搅,还不快有话直说?”
女巫呵呵笑道:“其实我来是有求于大人,但是事关机密,可否请无关人等回避?”
赫丝扬起了眉毛,眼神变冷,“你所说的无关人等,是指我吗?”
女巫笑而不答。
赫丝哼了一声,一昂脑袋骄傲十足的说:“你想说本公主还不屑听呢!明加我们走!”说着唤过女奴走了出去,还重重的把门甩上,发出好大一记声响。
女巫这才站起来,将右手放在胸口行了一礼说:“大人,我叫西斯比,是先知邓妥大人唯一的学生。”
彼临有点吃惊:邓妥可是位连天神们都知道的人类,他非常博学聪慧,有一双洞悉未来的神奇眼睛。但他已经去世多年,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是他的学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西斯比手拄骨杖,在房中踱了几步,缓缓说:“我前几天路过吉萨,发现那的工人们都在庆祝金字塔的建成,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到家乡回到亲人的身旁。”
彼临淡淡说:“这是好事。”
“是啊。海米昂用了十年时间才开通了道路,然后又花二十年时间建起这座金字塔。要求的太高,设计的太大,当所有人都以为可能还得再花上个十年二十年时,它却突然完成了。”西斯比别有深意的转过身来冲他一笑,“这真是个奇迹,哦不,神迹呢。是不是,大人?”
彼临沉声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直说吧。”
“金字塔是法老为自己准备的墓地,认为死后可以在那里继续永生。那么,既然它已经建成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请他进去长住了吧?”
彼临微眯起眼睛——眼前的这个女巫,竟想让胡夫死?!
西斯比的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微笑说:“那座金字塔穷尽了举国的财力,修建的不知道有多奢华,住在里面可比住外面强多了。好东西不该浪费,而且法老年纪也大了,是该退位让贤了呢。大人,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彼临沉默许久,回答:“我对人类的寿命不感兴趣。”
“那么精灵呢?精灵的寿命大人感兴趣吗?”
彼临脸色顿时为之一变,转身弹指,一朵雏菊花从他指尖飞出,穿过墙壁,两秒钟后再飞回到他手上时,已经枯萎成了黄褐色。
——雏菊没有找到雏,也就是说,这个女巫把雏抓走了!
千年前的真相毁掉了的精灵(3)
他盯着那朵枯萎了雏菊,眼眸瞬间转成了深黑色,扭头看向西斯比说:“你居然敢威胁我?”
“不敢,绝对不敢!我只是请她到我那小住几天而已。我知道大人神力无边,要杀我易如反掌,但是老婆子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受到惊吓后可能就会忘记一些事情。”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
“怎么会呢?大人可是神哪,是世上最强大最尊贵的族种,别说只是区区一个埃及,便是穿梭时空,也完全是小事一件。”
穿梭时空四字如针般刺入彼临心中,看着西斯比笑得满脸皱纹都在抖动的老脸,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巫知道!知道他的一切!知道他在寻找欧若拉,也知道他和雏的关系。她准备充足,有恃无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人类,有时候在狡猾程度上,远胜过神。雏在她手上,他不能冒险,哪怕只是一点点轻举妄动都会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
彼临的手握紧,又松开,强抑下怒气问:“只是要胡夫死么?”
西斯比笑眯眯的答道:“这是第一件。”
彼临轻蔑一撇嘴唇,冷冷说:“果然还有后续……继续说。”
“这个请容小的稍稍保密一下,等我看见第一件事的结果后再来告诉大人吧。”
彼临垂下眼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似是默许。于是西斯比又屈膝行了一礼,说道:“那我就告辞了,静等大人的好消息。”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她一走,赫丝就进来了,看看西斯比的背影,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这个老巫婆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么?”
“你认识她?”
“以前曾看见她和二哥在一起说过话……她很有名吗?”
“海夫拉……”彼临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目中露出明了之色,低叹道,“原来如此。”
“发生什么事了?”见彼临沉默,赫丝又问,“不能说么?”
彼临微微迟疑着回答:“不是不能,只是……我在想,如果告诉你,是否会给你带去伤害。无论什么族类,提前知道未来都不是一件幸事。”
“是不是幸事似乎应该由我来选择。”赫丝的目光清亮,充满执著。
于是彼临做了让步,说:“她抓走了雏。”
赫丝眼中起了一系列复杂的变化,最后轻扯唇角说:“哈,她还真是会挑!”顿一顿,放柔语音,“很担心么?”
“她要求让胡夫死。”
赫丝吃惊的叫了起来:“什么?再说一遍,她要你做什么?”
“要胡夫死。这是第一个条件。”
赫丝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到毯子上,喃喃说:“要……他死?”
“你怎么看?”
“为什么?她和胡夫有仇?”
“我想,是为了海夫拉吧。”
赫丝猛抬起头,急声说:“这和二哥又有什么关系?”
彼临异常平静的回答:“因为法老的下一任继承人是拉迪耶迪夫,而不是海夫拉。人类无法改变历史,但神却可以。所以,她抓走雏,以此来要挟我。”
赫丝盯着某个方向,就那样一直看着、看着,仿佛失了神一般。彼临也不再说话,在她身旁坐下,倍觉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月亮渐渐的淡去,朦朦胧胧的晨曦映进来,房内的气氛不但没有随着阳光的到来而有所减轻,反而越来越沉郁。
赫丝抬起一只手遮在眼前,从指缝间看出去,整个世界笼罩在金与黑的交界中,模糊不清。她咬了下唇,开口,声音低得像在哭:“我十三岁时,诅咒阿蒙,诅咒他为什么让胡夫这样的人当法老,恨不得他快点死掉,这种人活在世上只会害更多的人……但是,现在当我听说有人竟然求你让他死掉时,心中竟没有感觉到丝毫欣喜与痛快……真奇怪啊,这种阵阵抽搐着的绞痛感究竟是什么?我在不舍吗?不忍心吗?不愿意吗?”
千年前的真相毁掉了的精灵(4)
彼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轻轻说:“因为你虽然恨他,但并不卑鄙,不肯幸灾乐祸。”
“是这样么?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内心深处还爱着他的缘故吗?无论如何,十三岁以前,我都以为他是我父亲,并以对待一个父亲那样的态度尊敬他崇拜他渴望他……十三年,那株叫亲情的植物在我心中扎了根,发了芽,虽然没能开花,但根还在那儿,没法除掉,一碰就揪心的疼……”
彼临握住了她的手。赫丝抬起头,眼中竟有依稀泪光,凄然一笑说:“我真是个很没用的人,对不对?爱,爱不起来;恨,也恨不起来……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不。”
“可是雏……”
彼临摇了摇头,无不讽刺的说:“我从不主动惹事,但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任意差遣我。很显然的,西斯比忘了非常重要的一点——没有人类能够威胁神,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深蓝色的眼眸瞬间转黑,外面的阳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浓云袭来,开始打雷了。
“冤孽,我好不容易刚从天界回到人间,还没歇口气呢,麻烦又找上门了!”
崇恩以背靠墙,非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彼临,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次彼临什么废话都没说,直接过来一把拐住他的脖子:“罗嗦,快跟我走!”
可怜崇恩毫无抵抗能力,一边被他拖着往前走,一边大叫道:“我算是明白了,认识你这个倒霉鬼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人家做神你也做神,怎么运气就差这么多哩?你差也就罢了,结果还惹得我一起跟着倒霉,我我我怎么这么苦命啊……”
彼临将他拖入第九空间,这才松手,立定,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来吧。”
崇恩一边咂嘴叹气,一边还是伸出了手,分别在彼临的眉心、双颊、耳垂、肩窝、心脏处轻点了一下,一道紫光逐渐升起,风吹得两人的头发全都飞扬起来,不停舞动。场面可以说是相当漂亮。
彼临闭上眼睛,与他一起低吟道:“谁将竖琴挂在了树上?谁将匣子一一埋藏?谁在喋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