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从船的后边传来了教官的声音:“你们这群小伙子在这儿就要下?”
他的问题,他的语气,告诉我:地点肯定错了。我说:“等一会儿。我想,我们还得往前划一点儿。”其实,我完全是猜测。我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我试图确定我们的位置。但这压根就是个没人理会的任务。我把雨披重新往头上一披:“小伙子们,继续前行。”
大概30分钟以后,我还是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哪儿。这时,教官冷淡地说:“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下船?”
我把雨披一扔,“就是这啦!”
于是我们靠岸,下船。我们到达了计划方位——正确的目的地。我们点燃了焰火,然后返航。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清楚教官的想法,他不想就为了带领一群可恶的游骑兵抵达目标,而整个晚上和第二天白天都在沼泽地里转来转去。
第二章 谦逊第29节:睁着一只眼睛睡觉
在训练的过程中,教官们从不啰啰嗦嗦。他们都是专家,一直照看着他所带领的部队,但是从不咒骂。我能够想起来的最粗鲁的、最刻薄的一名教官,就是在高山营地的哥伦布上士。但是,一想到他会给我们带香烟回来,我们就知道他真的很喜爱他的战士们。我们在那儿的时候,他总是炫耀缠在指头上的厚厚的绷带。他的那根手指差点被弯刀砍掉。在登山训练中,他站在悬崖底下,向我们演示如何把绳钩扔到悬崖顶上,然后再爬上去。当时,我琢磨着:“他手指上缠着那么厚的绷带,怎么爬得上去呢?肯定疼得要死。”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哥伦布上士负责我们的训练。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关心我们的处境。寒风凛冽,夹杂着雪花,拍打在我们的脸上,我们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我已经做好了挺一个晚上的准备,但是,天气太寒冷了,我都不知能不能熬得住。就在这时,哥伦布上士对我们说:“就在这儿停下吧。派几组人去找个好地方,生战术火。”
我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还从没听过这样的命令。我们虽然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但是还很迷惑:“战术火是什么东西?”
教官解释道:“找一个有许多大石头包围的地方,这样你们躲在火后面,就不会被远处观察到了。”
既然明白了,我们就派出了几队人马,找到了个好地点,周围都是冰冷的大石块。马上就有救了,寒冷也驱散了,风也不如几分钟前那样困扰我了。我紧跟着前面那个人,循着足迹前进。我想:“我很快就会暖和起来的,很快很快。”我顶着寒风,把头埋起来,以免我的脸被风伤到。我一直等待大石头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看到的只是前面队员的杂乱的脏脚印。我还在低头往下看,脑袋一下子撞到了前面队员的背包,他已经停下了。我满怀希望地抬起头,终于看到了我们的岩石营地。
我们走进去,把零七八碎的东西卸下来,找了块地方休息。我琢磨着:“火该生在哪儿呢?”并四处寻找最合适的地方。睡觉的地方一定要离篝火足够近,但是,太近了又会被队员们的呼噜声吵醒。我选了空地旁的一些石块,作为我睡觉的地方。然后,把我的帆布背包卸在了那儿。血液立刻就冲击到了我的肩膀和后背,那里的血液循环刚才都被背包带儿给阻断了。这种感觉很难受。但是,在寒冷的空气中,这也是个好现象。说明我的身体功能还很正常。这种外伤有一天也会痊愈。接下来,我们收到命令,捡柴火,挖火坑。
我和我的游骑兵伙伴,也是我的同班同学——迈克·伊萨科一起,开始仔细寻找木柴。树林里的地上很干净,枯死的木头异常稀少。我们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一直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左右,我们终于发现一些老农场的木篱笆。我和迈克对视了一眼,脑中都闪着同样的念头:“我们能拿走多少篱笆呢?还得不被人发现。”我们犹豫了几秒钟,看了看手里可怜的一小撮树枝,然后把它们扔在地上,开始干起活来。我和迈克把身体顶在篱笆墙上,然后把篱笆撕开。这对我们轻而易举,就像吃土豆片一样。很快,我们就弄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我俩互相帮忙,往对方的身上装木柴,直到再也装不下了。然后我们掉头返回营地。当我们把木柴扔在地上时,我俩就像凯旋的英雄一样,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因为教官不管我们生篝火的事儿,所以他也不知道我们用的柴火是从哪儿来的。
我深嘘了几口气,缓了缓神,然后指着我们回来的那个方向,对大家说:“离这儿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有我们需要的所有木柴。”马上就凑出了另一个小队,向我指的地方出发了。很快,他们就带着战利品回来了。这回足够用好几个小时的。我们这顿破坏,可能得让农场主在下个夏天,花好几个小时,去修补篱笆。
因为我们进入休整阶段,所以任务就是取暖、睡觉。火越烧越旺,我们也不停地往里添柴火。所有人都围聚在火堆旁边。没过一会儿,我就跟其他队员一样,打起盹来了。当我抬头的时候,看见教官正坐在离火堆很远的一块大石头上。他没穿野战夹克,只穿了少许衣服,就像一尊不畏寒冷的雕像。教官们不穿野战夹克,以便更好地感受温度的变化,从而可以判断出游骑兵们是否会觉得寒冷。可是,我穿了这么厚的衣服,还有保暖内衣。要是把这些衣服铺在地上,得连成半英里远。我都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了。
哥伦布上士就坐在那里,凝视着我。他睁着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游骑兵唐纳。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很快又睡过去了。几个小时以后,当我醒来时,出于习惯,我立刻想:“最好赶紧看看教官怎么样了。”我抬起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哥伦布上士正瞪着一只眼睛看着我。当时,我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希望在第一个单位中,能碰倒像他一样的排长。”接着,我又转身睡去。
第二章 谦逊第30节:别溜号
我钻进简易帐篷,准备放松一下。我看见那些游骑兵摩拳擦掌,准备参加最后一次毕业巡逻。我们已经进入训练的最后阶段了——山地训练。而我更是通过了全部六次巡逻训练。简单地说,我已经准备尽量休息,暖暖和和地度过剩下的时间。然后就毕业了。我想:“这些伙伴们不会再让我巡逻了,我已经有六次了。而且我的表现那么出色。”
我坐在帐篷里面,感到无比寒冷,只能尽量靠近火炉。我越过前面那个游骑兵的肩膀,向外看,但是感觉思维混乱。于是,我开始想像游骑兵学院毕业后的美好生活,想像食物、睡眠还有温暖。就像看一本书一样,一次翻过100页,我只能粗略地判断出我在人生的哪个阶段,它何时终止。不过,这段时光结束的太突然了。
猛然间,教官喊道:“游骑兵唐纳,你当巡逻队长。”
我刚才没听他讲话,没做笔记,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在训练的最后阶段,我竟然被任命当巡逻队长!我惊慌失措,就像个迷路的孩子。我可没做任何笔记啊!我想看看我的笔记本,能不能找出一些我下意识记录的东西。但是——一片空白。
“班长,到我面前来。有谁自愿当定位兵?”我装出一副自信的神态,向大家喊道。但是,接管是我知道的、惟一能做的一件事。游骑兵伙伴们集合在一起。迈克·伊萨科也知道,如果我来当巡逻队长,那么他就得协助我。其实,他不知道他能给我多大帮助。不过,他也想再参加一次巡逻。所以他的笔记很清晰。于是,我借用了他的全部笔记,从中挑选出他的想法,还有计划过程。我终于从绝望的境地中逃了出来。我的伙伴太棒了!
我下达命令,让大家上车,并指定在我万一“牺牲”的情况下,我的接班人是谁。当我卸任的时候,我对那个拉我一把的伙伴感激万分。不过,我也知道,当你身陷困境的时候,不是总有人会在旁边助你一臂之力的。所以从那以后,无论是什么会议,我都从不溜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被选定充当任务的领导。
第二章 谦逊第31节:教官的乐趣
1966年的9月,第一次越南之旅结束后,我直接返回学院,担当游骑兵系巡逻委员会的副主席。那时,巡逻委员会已经成为该系规模最大的委员会,有100多名学员受其指挥。我们不仅为游骑兵课程教授徒手搏击训练,也为步兵军官基础课程教授巡逻,此外还负责军士领导力课程,培训前往越南的士兵。每年大约有2万5千名的战士接受这种为期两周的培训。
在我身边的战士和军官们都是全心全意、满腔热忱的。比尔·斯拜茨是我的一位同事,他的绰号叫做“假木腿”,不过我当时不知道绰号的来历。他跟我们其他人一样,为了教官调整刻苦训练,并经常参加空降。在一次空降训练着陆后,我站在那里整理衣服,突然看到斯拜茨用一条腿在那里蹦来蹦去。“哦?这家伙只有一条腿啊!”他返身回去拿到帆布军包,解开腿上的皮带,然后把假肢套在腿上,捆扎好降落伞,迅速跑出降落区。我愣住了,就傻呵呵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我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整理好了衣服,然后独自走向集合地点。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绰号的来历,但却从没找出他只有一条腿的原因。
作为两个系的主任,我得到了几位助手的配合,包括斯凯·韦比斯凯上尉、埃里克·马金托什上尉和几名越南老兵。此时,陆军部队正迅速召回军士,并让他们尽快适应战争。这些军士获得了“速起部队”的称号。作为职业军人,我们把在服役期间和越南战场上掌握的所有诀窍,不遗余力地教授给他们。我们想确保这些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