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烈依然一脸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一抬手,一队铁骑侍卫立刻跟上前去,护送着殊月的马车往前奔去。马蹄场起沙尘,迷住了颜千夏的眼睛。
慕容烈的性格如今颜千夏再了解不过,越是想离开他的,他越是想抓牢,何况殊月有孕,他怎会让她们母子流落在外?更重要的是,慕容烈还没弄清殊月腹中之子是否他的精血,是断不会送她回靖王府的。就像他说过的,他的女人,在他厌倦之后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青灯古佛一辈子。
颜千夏对慕容烈好容易生起的一丝好感和妥协,被这突然而来的状况击得七零八落,她越发觉得慕容烈这人情薄义冷,若她真跟在慕容烈身边,会不会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也像殊月一样,落得惨淡凄凉收场?
慕容烈扭头看向了颜千夏,她眼中的退缩和厌恶一点不差地全落进他的眼底。他拧了拧眉,跨上了马,微扬了一下下巴,年锦便过来催着颜千夏上马了。
慕容烈要直取夏都,他要带颜千夏同行。他想的,不过是让颜千夏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看他荣耀天下。
颜千夏坐在马车里,任车摇晃着,摇动着她的心。
她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翅膀上的羽毛被暴雨浸湿,她渴望飞,又无力飞。她太累了,好想妥协,可又无法承受妥协之后的痛苦。
窗外的天空都蒙上了一层阴霾,这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活得真的好辛苦。她们不得不依附男人,得到他们的宠爱,以此换来衣食无忧。可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一生的自由,与众人分享丈夫的痛心,还有……红颜渐逝却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颜千夏产生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顺应时势,随波逐流,主动去征服那个正欲征服天下的男人,让自己不再担忧生死、富贵,还是,继续抗拒命运,寻找归家的路。
两条路,都好难。
颜千夏突然有了想哭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她孤单得连一个让她靠着流泪的怀抱也没有。她想宝珠了,听年锦说,那丫头回了璃鸾宫,慕容烈追出宫时,虽然震怒,可明显还是想带她回宫的。
她还想魏子,那小子很老实憨厚,她每回捉弄他,调笑他的时候,他只会憨憨地笑。
颜千夏只想和没有心机的人呆在一起,这样让她轻松。
突然,她爬了起来,冲着正走在马车边的年锦说道:“年锦,你背我走一会儿吧。”
“啊……”年锦一楞,脸顿涨红了,颜千夏却嘻嘻一笑,又倒回了马车里。
只是,给自己找个乐子而已。
颜千夏啊,已经苦|逼到了这种程度。
她想,会不会有一天,她突然就疯了?
那个和她一样,穿进这时空,在山洞里躲着的那个人,是疯了,还是死了呢?那堆白骨,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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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烈在攻打夏国之前就下了大功夫,他在半年前就筹谋此事了,吴夏二国毗邻而居,但是吴国北方多山,粮食和食盐大都来自于靠近夏国的南方地区,还有泯江和嘉和江的上游都在夏国,一旦七国开战,夏国拿这些做文章,吴国就很被动。
慕容烈早就容不下夏国了,颜千夏的兄长病逝之后,几个王子争夺皇位,他暗中作了手脚,煽风点火,六王爷登基为帝,他又买通了奸相公孙丘,令夏帝对边境大将,他的老对手曹阳起了疑,寻了一个错处收了他的兵权,后来又借故杀了他。曹阳是老将,根基深厚,相对于这个靠争斗上位的六王爷来说,他更得民心,一时间好几个将军倒戈,暗中和七王爷联系,内讧一起,吴国起兵,夏国大军兵败如山倒,一路打一路退。
前段时间趁他病倒,夏国小将吴白夺了几个城池回去,又迅速被跟随慕容烈征战多年、经验丰富的将军们夺了回来。
如摧枯拉朽,整个夏国北部都落进了慕容烈的手里,夏王退到了最南边,做最后的顽抗。关于吴夏两国的大战,其余几国都做了观望的姿态,魏国和周国的缘由自不必说,另外三国山高皇帝远,更不想凑热闹,只想明哲保身。
六天之后,一行人进入夏国重镇盘锦州。大军继续前行,慕容烈带颜千夏进镇稍事休息。
此时已黄昏。
颜千夏在马车上睡得昏昏沉沉的,可一阵阵香味儿钻进来之后,她立马就精神了。要知道这一路上,不是疾奔,还是疾奔,吃的用的,除了多几个鸡腿之外,其余的都和将士们一样,定量的热水,定量的糙米粥……慕容烈还没她吃的鸡腿多,行军大仗,慕容烈一直要求自己和将士们一样,从不特殊。
盘锦早已由慕容烈派人接管,采取了安抚的政策,城中行人虽少,但是还算安稳,各店铺都还在开门做生意。
颜千夏闻到的香味是从路边一家酒楼飘出来的,从敞开的大门看进去,里面只有一两桌客人,小二一脸恐惧地躲在门边,小心地打量着这一行人。
颜千夏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酒楼门口悬挂的牌子,上书招牌菜……油酥鸡。
颜千夏拍了拍马车,朝年锦摆着手,马车停了下来,颜千夏飞快地钻了下来,拎着裙摆快步往酒楼大堂里跑。
慕容烈下了马,看了一眼门前的牌子,脚步稍缓了一下,这才跟了进来。
“客倌,想吃点什么?”小二颤微微地迎上来,挤着满脸笑。颜千夏环视了一周堂内的情况,只有窗边一桌坐着两个男人,桌上摆的就是油酥鸡。
颜千夏伸出葱葱一指,指向那桌。
“那是油酥鸡,客倌还要点什么?”小二点头哈腰,引着几人到堂中坐下。
慕容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窗边的两个人,沉声说道:“好吃的,多上点。”
“好嘞,客倌稍等。”小二打了个千儿,转身去忙活了。倒了茶水,又端来了一盘花生,没过多久,热汽腾腾的油酥鸡就端上了桌。
颜千夏用筷子戳了戳,撕了一块儿往嘴里塞。
“慢着。”慕容烈立刻摁住了她的手,年锦会意,用银针试了毒,这才让颜千夏动筷子。
慕容烈看着她眼睛一眯,露出了满足的笑意,他的唇角也微扬了起来,伸手轻擦了她的唇角,低声说道:“累了吧?慢点吃。我会让你在这里多歇两天。”
颜千夏躲开了他的手指,往长凳那头挪了挪。
慕容烈没靠过来,他知道颜千夏的心思,自殊月说出有孕开始,她好容易对他缓和了一些的态度又强硬疏离起来了。
那包解药,颜千夏吃下有四日了,可是还是不能说话。慕容烈很担忧,又不敢表现出来。他如今最怕的是池映梓拿颜千夏当了药人,若池映梓真是许菁菁的儿子,那池映梓一定是想像许菁菁一样,弄什么长生不老药。
荒谬,世间怎会有这种药。池映梓是把颜千夏的命不当命,可这丫头却还心死塌地给他守着心。
“皇上。”侍卫过来,俯在慕容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微微点了点头,依然一脸平静。
颜千夏也不理他,大口吃着饭,大口吃着肉。人生在世,她的乐趣也只在此了,吃点好吃的,反正她现在就像一头待宰的猪一样活着……呃……颜千夏打了个嗝,慕容烈连忙递过了茶。
“吃这么快干什么,没人跟你抢。”他一面托着她的手,喂她喝水,一面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宠溺得不像话。
“是饿了吧,行军打仗本就辛苦,不过皇上怕你在宫里闷得慌,才让你跟着的。”年锦站在一边,满脸乐呵呵的样子。
颜千夏真不知道他成天在乐什么,尤其是她和慕容烈一坐在一块儿,他就更乐。颜千夏白他一眼,年锦也不在意,一招手,又让小二上了盘油酥鸡。
“吃,多吃点。”
这回不光颜千夏瞪他了,慕容烈也瞪了过来。年锦这么积极,倒像是他的媳妇儿一样。年锦嘴咧得更大了,冲着二人抬着手,示意他们赶紧吃。
“你出去。”慕容烈更恼了,一声低斥。
年锦这才转身往外走去,几个贴身侍卫都跟了出来。一出门,年锦立刻就向几人伸出了手,“拿钱来,一人一两银子。”
“大哥英明,愿赌服输。”几人嘴里说得顺溜,其实个个面上带着不情愿。
年锦收了十几两银子,哼着小曲到了柜台边上,冲小二勾了勾手指,“你们这里什么酒最好,打一斤给我装着。”
小二收了银子,立马给他弄了壶好酒上来。年锦一面往嘴里丢着花生,一面看着外面的月色,打赌这回事,他就没输过。
这一回,他赌的是,慕容烈会不会让颜千夏吃油酥鸡,吃几只。
他是谁,年大将军,岂非不知慕容烈的心思?为了博颜千夏一笑,别说买只油酥鸡了,就算让慕容烈亲手去做,他也是肯的。
颜千夏吃撑了,到了衙门后院的时候,还在打嗝,掐了穴位、喝了粗盐水,都没用。慕容烈去商议军|情了,盘锦知府已经降了大吴国,后院的家眷都避了出去,让给慕容烈和颜千夏住。侍婢们烧了水上来,让颜千夏梳洗。
她好些天没洗个热水澡了!
挥退了侍女们,正要伸手关窗时,她的饱嗝奇迹般地好了!
鬼面人正站在院中,死死盯着她看着。颜千夏双手死掩住了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因为她要洗澡,所以院中只有侍女,此时横七倒八地躺了一地,无声无息的。
鬼面人一步步地逼近了窗口,颜千夏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关窗,可鬼面人动作更快,如闪电般跃进了窗,一手掐住了她的肩,几步就把她推到了榻边。
“宫里的红衣圣女是假的!”他盯着她,一字一字,缓缓说道:“给你一日时间,问出真正的红衣圣女的下落。”
颜千夏也死死盯着他,小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池映梓?你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来骗我?还是,你认识池映梓?他在哪里?”
“你会说话了?”鬼面人一怔,眼中迅速涌出了浓浓的讶然。
“你以为你的情蛊无解?若你是原来的那个池映梓,你不必对我下这情蛊,我这一辈子都会为他守着我的心,死了也不会变。可若你是害我的那个池映梓,我就……恨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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