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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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3-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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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打雷起火,烧着了清凉殿。这是去年秋天的事。

  修复工作从去年起就一直从早到晚地在宫内进行着。

  “可是.圣上急于把它修好……”

  约十天前起,好几个工匠深夜仍未离去,要把能赶出来的功夫都用来赶工。

  现场燃着篝火,有时要赶工到深夜。

  那一次——据说在六天前的晚上,偶尔留下来的三名工匠看见了忠见。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

  开始以为是幻听所致,再侧耳倾听,的确是人的声音。

  一个男子用沙哑的声音吟诵着:“恋情……”

  随之.从仅修好一半的清凉殿阴暗处,出现了一个身上发着惨白磷光的人影。

  人影吟着和歌,缓缓地从黑暗中轻盈地走过来。

  人影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三名工匠在场一样,通过了那个地方。

  “……未露人已知……”

  人影边吟边转向左边。

  “本欲独自暗相思……”

  折向紫宸殿方向后,消失了。

  身后只留下沉沉的黑夜。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个晚上。

  壬生忠见的怨灵变成鬼出现,夜夜吟诵着自己的和歌,在紫宸殿的方向消失…


  这个说法传到了天皇耳朵里。

  “然后呢? ”晴明问道。

  “圣上对此大为紧张呢。他下令让……”

  博雅眼珠子向上翻翻,看了看晴明。

  “让我去? ”

  “对。”

  “我嘛.也见过忠见的怨灵几次,但他是无害的。他不向外.全都是向内的。
让他留着,现在这样子,在某种情况下还是有用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

  “也就是说,因为整个宫内的气脉,包括忠见在内,都很平稳。如果驱逐了无
害的东西,以致破坏了稳定,反而有可能发生怪事,有可能被更加不好的妖魔鬼怪
附体呢。”

  “晴明,既然你这么说,此话应不假。可是问题是圣上并不是那么想的……”

  “他……”

  “喂喂,不是说过不要那样称呼了吗? ”

  “让式神每天晚上到他那里去,在他耳边小声叮嘱:别管忠见,就让他那样好
啦——好吗? ”

  “要是暴露了,你可有性命之虞啊,晴明。”

  正当博雅说话之时,一名身穿唐衣的女子,从对面婀娜地走过来。

  她来到晴明跟前,略低一低头行礼说:“您约的客人到了。”

  “带他过来。”

  晴明说完,那女子又低头行礼.循来路离去。

  “那么,我且退下吧……”

  博雅想站起来。

  “不必,博雅。你就在那里好了。因为这位来客所要求的事,与你刚才说的情
况不无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

  “因为客人是壬生忠见的父亲,壬生忠岑大人。”  
       
 六

  壬生忠岑穿着陈旧褪色的窄袖便服,端坐在晴明和博雅面前。

  这位老人年已八十有半的样子。两鬓雪白。看上去像一只猿猴。

  晴明介绍了博雅之后,忠岑小声说:“您是歌会时右方的讲师吧。”

  王生忠岑曾做过泉大将藤原定国的随从.为是贞亲王歌会、宽平御时后宫歌会、
亭子院歌会等创作过和歌。他作为歌人的实力获得认可,被任命为《古今和歌集》
的编选者之一。

  延喜五年(即公元905 年)在平贞文歌会中,左方的第一首和歌是他的作品:
春来吉野山

  夸朝影朦胧

  此作被选为《拾遗》的卷头歌。

  同年,他为泉大将藤原定国的四十大寿献屏风歌。又过了两年,宇多法天皇行
幸大井川,忠岑扈从,吟诵了和歌,留下了有别于纪贯之的《假名序》。

  在《古今和歌集》以前的歌会中,忠岑留下了不少与纪友则等人并肩的作品,
但自延喜七年为大井川行幸献上和歌之后,他就再没有留下作品了。

  博雅当然知道这位歌人的大名。

  “是的,我担任了讲师。”博雅回应道。

  博雅的官位是三位,忠岑的官位是六位——这样的身份差别,一般不可能同坐
于廊内、正面相对,但在晴明的宅院里,这样相处变得理所当然。

  反而显得博雅尊敬年长且已负歌人盛名的忠岑。

  “忠岑大人……”

  晴明将视线移向王生忠岑:“这位博雅大人也是为了同一件事过来的。”

  “哦,是为了忠见的事? ”

  “是的。”

  晴明予以肯定。

  “那么,博雅大人也知道圣上要下旨镇住忠见之灵? ”

  “是我带这道圣旨来给晴明的。”

  听博雅这么说,忠岑叹了口气。

  “唉.真是……”

  “您有什么隐情吗? ”博雅问。

  “博雅,忠岑大人请求是否可将第二十首和歌的赛事,换一首和歌再比赛一次。
忠岑大人说,这是镇住忠见怨灵的最佳办法。”

  “再比赛一次? ”

  “当然是私下进行即可。如果兼盛大人答应的话,加上兼盛我们四人就行。裁
判由晴明大人担任,讲师则与那一晚相同,是博雅大人……”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     博雅这一问,忠岑便深鞠一躬,说:“说实话.其实那首‘恋情未露’和歌,
并不是忠见所作。”

  “是代作吗? ”

  “是的。”

  忠岑点点头。

  “但是,代作并不稀奇。迄今许多人的歌会之作,都是他人代作。仅此并不足
以成为重赛的理由……”晴明说道c 情况正如晴明所说,这一时期拿到歌会上的作
品,未必都是作者本人的创作。

  许多歌人把别人吟咏的和歌当做自己的作品推出,这样的做法很普遍,也是被
认可的。

  “但是,说是代作,在此我却要老实说出来,创作那首和歌的,其实是鬼。实
在是很丢脸啊。”

  忠岑满脸惭愧说道。

  “鬼?!”

  博雅不觉叫了一声。

  “是鬼。而且不仅是那首和歌,那天晚上忠见所有的和歌——不,迄今我和忠
见在歌会时吟诵的所有和歌,其实都是鬼吟诵的。”

  像是豁出去了,忠岑一口气说完,这才打住。

  “全部……都是鬼? ”博雅问。

  “是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说来话长。我初次遇鬼,是在宽平三年的春天……”

  “那么说——”

  “是距今七十年前,我十八岁的时候。”

  忠岑喉间带着痰音说起来。  
   
 七

  我生于贫困的地方官之家……

  壬生忠岑开始叙述。

  因自幼便深切体会到贫困的滋味,从明白世事起,便有了进京谋求更高官位的
心愿。

  “卑微的小官真的很糟,不做到高级的宫位,不可能过上像样的日子。”

  这是父亲经常念叨的话。

  忠岑喜欢创作和歌。

  虽然不是高手,但好歹也算自幼能够吟咏和歌。

  千方百计想要以创作和歌为进身之阶,只要有歌会之类的机会,便到处找门路
推销自己的作品,然而都失败了。

  只要有钱,便能托上更大的人情、门路.也能推销自己的和歌,但他既没有钱,
也没有门路、熟人。

  我降生在一个什么家庭啊! 忠岑甚至诅咒过父亲的窝囊,但后来,他明白到自
己并没有创作和歌的才华。

  好歹能咏歌——然而毕竟只是还算不错,却实在不是歌会那样的场合拿得出手
的。

  不过,是否好歌,自己还是能明白。

  只要他听过,就能判断出那首和歌的高下,分得出是好歌还是坏歌。他察觉到
这一点。

  因此,他也能估计自己的歌才大致在何种程度。

  “具备辨别和歌好坏的眼力和创作和歌,看来是两回事啊。”忠岑叹道。

  那一年,忠岑来到京城推销自己的和歌,但心愿未酬,更痛感自己没有创作和
歌的才华。

  钱花光了,回乡不成,他上了比壑山。

  跟和歌分手吧。只要能回故乡,再也不进京了。

  再也不作和歌。

  他边上山边想,泪流满面。

  当时是春天,是山樱盛开的时节。山路上沿途开满樱花。

  花团锦簇压枝低,花瓣在没有风的时候也散落下来。

  满山嫩绿之中,置身山樱盛开的一角,仿佛被轻盈的白光所包围。

  多美啊……

  自己除了和歌之外,别无他能。自己惟一的才能,又较之他人为劣。

  忠岑如此年轻便知道了自己的才具。

  雪白的樱花,在忠岑眼里呈现一派伤心之色。

  正当此时——他听见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仿佛是神的声音。

  新芽嫩绿蔚成霞

  离枝尤香是樱花

  好歌。     而且,似曾相识。

  那么.是在哪里听过? 正寻思时,又听见了吟咏同一首和歌的声音。

  那么……

  有人在吟诵这首和歌吗? 那声音好像发自眼前盛开的樱花.也似来自头顶上的
樱花树梢。

  但是,既没有人攀上樱树,附近也没有人迹。

  对了,是《万叶集》吧……

  《万叶集》的无名氏作品中,应有这首和歌。

  忠岑为了应和那个又传过来的声音,自己也吟诵起那首和歌。

  当那个声音说:“新芽嫩绿蔚成霞——”

  忠岑便接上道:“离枝尤香是樱花。”

  从树干上方传来愉快的哈哈笑声。

  可是,左看右看,都不见人影。

  难道是看不见身影、却喜欢和歌的鬼吗? 难道是鬼对这山中盛开的樱花美景一
见忘情,情不自禁地脱口吟出了佳句? 就算真的是鬼,忠岑也不觉得害怕。

  当时的事仅此而已。

  回到摄津国,几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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