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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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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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读过关于麦夸里岛的资料。在十九世纪,这个岛是企鹅生产中心。在这儿,有数十万只企鹅被乱棍打死,然后被扔进铸铁气锅里,煮烂后,成为有用的油和无用的残渣。或者,它们没有被乱棍打死,而只是成群地被人用棍棒赶上踏板,走到踏板的尽头,就掉进那滚烫的气锅。    
    但是,在二十世纪,它们的后代似乎没有吸取任何教训,还是天真地游向游客,表示欢迎;当人们走近时,它们还是高声打着招呼(嚯!嚯!企鹅们叫着,完全是一群声音嘶哑的侏儒),允许人们贴近自己,抚摸自己圆滑的胸脯。    
    小船将在十一点把他们带回游轮。在那之前,他们可随意探索这岛屿。有人建议他们说,山腰上有一个信天翁的巢;他们可以给信天翁拍照,但不能靠得太近,不能惊动这些鸟,现在是繁殖季节。    
    


第二课第二课  非洲的小说(5)

    她慢慢地离开了其他上岸参观的人,走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块高地上,上面有一大片暗淡的草丛。    
    突然,她面前意外地出现了一样东西。起初,她还以为是一块岩石,很光滑,白里透着点灰。随后,她发现这是一只鸟,比她平生所见的任何鸟都大。她认出了那长长的、流着口水的喙,还有那巨大的胸骨。一只信天翁。    
    那信天翁定定地看着她;因此,在她看来,它在看着玩。从它身子底下,探出来一个同样长的喙,只是小一号。那小家伙显示的是敌意。它张着喙,警告似的,发出一声无声的长叫。    
    伊丽莎白和这两只鸟就这样待着,相互观察着。    
    “在秋天之前,”她想着,“这就是秋天之前的情形。我可以错过那小船,留在这儿。央求上帝来照顾我。”    
    有人来到她身后。她转身。是那个俄罗斯歌手,这时穿的是一件暗绿色的粗呢大衣,大衣上的风帽耷拉着,头上扎着一块方巾。    
    “一只信天翁,”她轻声地向那女歌手解释道,“这是英语名称。我不知道,它们自己是怎么称呼自己的。”    
    女歌手点了点头。那只大鸟平静地看着她俩,跟看着一个人时一样,没有害怕。    
    “伊曼纽尔跟你在一起吗?”伊丽莎白问道。    
    “没有。在船上。”    
    女歌手看起来不善言谈,但她步步紧逼,“您是他朋友,我知道的。我也是,或者说,过去曾经是。请允许我问你一句:您看中他的是什么?”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一个私密问题,她这样问是不礼貌的,甚至可以说是粗鲁的。不过,在她看来,在这个岛上,她永远不会再来,所以,说什么都可以。    
    “我看中他的是什么?”女歌手问道。    
    “是的。您看中的是什么?您喜欢他的什么地方?他的魅力来自哪里?”    
    女歌手耸了耸肩。她的头发染过了,伊丽莎白能看出来。她足有四十岁了,可能要抚养一家子,而且是俄罗斯式的大家庭,有一个瘸腿的母亲,一个酗酒而且经常打她的丈夫,一个懒惰的儿子,还有一个削掉了头发、涂着紫色口红的女儿。在这样的时代,一个女人会唱唱歌,总是要开点小差的,晚开不如早开。为外国人弹奏巴拉莱卡琴,唱点俄罗斯的破歌,赚取点小费。    
    “他很自由。您说俄语吗?还是不说?”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    
    “德语?”    
    “一点儿。”    
    “他很慷慨。是个好男人。”    
    女歌手在念“慷慨(freigebig)”一词中“g”这个字母时,带着浓重的俄语腔。伊曼纽尔慷慨吗?伊丽莎白可不知道,在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吧。不过,这不会是出现在她头脑中的第一个词。第一个词可能是“大”。他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很大。    
    “不太可信吧,” 伊丽莎白提醒女歌手说。上回她说德语,是几年前的事了。昨天晚上,他们俩一起在床上时,说的就是这种语言吧:德语,新欧洲的帝国用语?“不太可信吧。”    
    女歌手又耸了耸肩。“时间总是很短暂,人无法拥有一切。”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声音,它让人感到”———她在找词———“感到恐怖”。    
    “恐怖”。战栗。这声音让人战栗。可能吧,当一个人凑近了听着它时。在伊丽莎白和那女歌手之间,掠过一丝微笑,也许这是头一回吧。至于那信天翁,由于她俩已经在那儿站了很久,它都对她俩失去兴趣了。只有那小的,在它母亲的身子底下,偷偷往外瞧,依然警惕着这两位入侵者。    
    伊丽莎白嫉妒吗?那怎么可能呢?但是,她被排除在这游戏之外,还是感到很难接受。她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孩子,一个即将就寝时的孩子。    
    那声音。她的思绪回到了吉隆坡。那时她年轻,或者说还年轻;她跟伊曼纽尔一起,在一条划船上,度过了三个晚上;那时他也是个年轻人。“口语诗人,”她揶揄他说,“让我看看,一个口语诗人能干什么。”于是,伊曼纽尔把她放倒,压在她身上,把嘴唇贴到她耳朵上,张开嘴,把气息吹进她耳朵;就这样回答了她。    
    


第三课第三课  动物的生命之一(1)

    第三课  动物的生命    
    之一: 哲学家与动物    
    在她乘坐的航班进入机场时,约翰正等在大门口。自从他上次见到母亲,已经两年了。尽管他自己也在变老,但他还是为母亲的衰老感到震惊。上次,母亲的头发中已有一绺绺的灰白,而现在,则全白了;她的双肩耷拉着,肌肤已经松弛。    
    他们家人从来都不张扬。母子俩相互拥抱,轻声寒暄了几句,算是完成了问候的仪式。默默地,他们跟随着旅客的人流,来到行李厅,取了她的行李,然后坐上车,路上需要九十分钟。    
    “您经过长时间飞行,”约翰说,“肯定累坏了吧。”    
    “很想睡觉,”她说。确实是,跟往常一样,她很快就睡着了,脑袋垂靠在车窗上。    
    六点钟,天正在变黑。约翰的家位于郊区的沃尔瑟姆镇,他们在家门前停了下来。他的妻子诺玛和孩子们出现在门口。诺玛必须费很大的劲,才能表达出她的欢迎之情;她伸出手臂,叫道:“伊丽莎白!”说着便跟伊丽莎白拥抱,孩子们也学她,尽管他们的样子显得比较勉强,但显示出了很好的教养。    
    小说家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将造访阿波尔顿学院,在三天的访问期间,她将跟约翰一家住在一起。这可不是约翰所盼望的。他老婆跟他母亲不和睦。假如他母亲住宾馆就好了,但他无法让自己向母亲提出这样的建议。    
    几乎是在一瞬间,敌意就又来了。诺玛已准备了一顿简便的晚餐。伊丽莎白注意到,餐桌旁只有三个位子。“孩子们不跟我们一起吃吗?”她问道。“是啊,”诺玛答道,“他们在游戏室吃。”“为什么?”    
    这问题很无谓,因为她知道答案。孩子们之所以跟大人分开吃,是因为伊丽莎白不喜欢看到饭桌上有肉;而诺玛不愿意改变孩子们的饮食习惯,来迎合伊丽莎白;她跟约翰说,那是“你母亲的脆弱和敏感”。    
    “为什么?”伊丽莎白又问了一次。    
    诺玛怒冲冲地瞟了约翰一眼。约翰叹了口气。“母亲,”他说,“孩子们正在吃鸡肉,就是因为这个。”    
    “哦,”伊丽莎白说,“我明白了。”    
    约翰是阿波尔顿学院物理学和天文学专业的副教授。他母亲受邀来学院,发表一年一度的“盖茨演讲”,并跟文学专业的学生见面。因为科斯特洛是他母亲当姑娘时用的姓,也因为他从未曾找到任何理由到处跟人说,他跟伊丽莎白有关系;所以,当学院邀请伊丽莎白·科斯特洛时,人们还不知道,在阿波尔顿这个地方,这位澳大利亚小说家还有家属。约翰宁愿这种状况继续下去。    
    基于伊丽莎白作为小说家的声望,这位白发苍苍的女士受邀到阿波尔顿来,可以自己选择讲题。经过选择,她答复说,她不讲她自己,也不讲她的小说;因为,毫无疑问,资助方喜欢她讲讲她的癖好,比如她对动物的喜爱。    
    约翰·伯纳德之所以从来不张扬自己跟伊丽莎白·科斯特洛的关系,是因为他喜欢在这世界上自己闯出一条路来。他并不是为自己的母亲感到羞愧。恰恰相反,尽管母亲把他、他的姐姐以及他的继父都写进了书中,为此他有时候还感到过痛苦;但是,他为母亲感到自豪。不过,他不相信自己真想去听她再次讲什么动物权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听完回家,到了床上,他会受到他老婆毁谤性的数落。    
    约翰和诺玛都曾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研究生,正是在那时,他俩相识并结婚。诺玛是哲学博士,专门研究心理哲学;跟约翰一起移居到阿波尔顿之后,她一直无法找到一个教书的职位。这是她痛苦的成因,也是夫妻俩冲突的原因。    
    诺玛和约翰的母亲从未曾相互喜欢过。也许伊丽莎白早就决定,不喜欢约翰娶的任何女人。至于诺玛,她从来是直截了当地跟约翰说,他母亲的书都被估价太高;而且,关于动物、动物意识以及人与动物之间的道德关系等,他母亲的看法都是不成熟、不理智的。目前,诺玛正在给一家哲学杂志写一篇论文,是关于灵长类动物学习语言的试验的。假如在文章中的某一条注解中他母亲受到奚落,约翰不会感到惊讶。    
    约翰本人对动物没有任何想法。小时候,他养过一阵子老鼠。除此之外,他对动物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他们的大儿子想要一只小狗。他和诺玛都拒绝了。他们倒是不在乎小狗,但他们预见到,一条狗长大后,就会有大狗的性欲,那就麻烦了。    
    约翰相信,他母亲有权利坚持她自己的信念。如果她想把老年用来作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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