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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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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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庖迳习炎晕医缍ㄎ⒎肿樱蛏系鄣难∶瘛N颐鞘潜芸狝或B或C的人,通过这种禁绝的力量,我们使自己脱颖而出,成为上等人;比如说,成为社会中像婆罗门那样的特权阶层。”    
    又是一阵沉默。    
    “素食主义禁止吃肉,但禁肉只是禁食的一种极端形式,”诺玛得寸进尺,“一个精英团体想要界定自己,禁食是一种快捷而方便的方式。其他人的饮食习惯是不爱干净,我们不能跟他们同吃同喝。”    
    此时,诺玛真的快要说到点子上了。此时局面出现了混乱,气氛也不安起来。幸好,用餐完毕了———红鲷鱼和宽面条———女招待来到他们中间,撤走了盘子。    
    “你读过甘地的自传吗,诺玛?”他母亲问道。    
    “没有。”    
    “年轻时,甘地被派往英国,学习法律。英国作为一个伟大的食肉国,当然很是自豪。但是,甘地的母亲让他发誓,不吃肉。她在一只旅行箱中装满了食物,供他一路上食用。在海上航行期间,他曾从饭桌上捡过一点面包吃,后来,就一直吃箱子里的东西。在伦敦,他曾面临困境,曾花费很长时间,寻找住处,寻找有他那样的食物的饭馆。他很难跟英国人交往,因为他无法接受或回报别人的好意。直到他偶尔遇到英国社会中的一些边缘人物———费边社成员、神学诡辩家等等———他才开始感到自在些。直到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小人物,一个学法律的学生。”    
    “伊丽莎白,要点是什么?”诺玛问道,“这故事的要点是什么?”    
    “就是说,我们几乎不能把甘地的素食主义看做权力运行的结果。素食主义把他逼到了社会的边缘。而他能在社会边缘有所发现,并能把他的发现融入他的政治哲学;这就是他特殊的才能。”    
    “在任何情况下,”金发男子插话道,“甘地都不是一个好榜样。我们很难说,他忠实地贯彻了他的素食主义。他之所以吃素,是因为他曾向母亲许过吃素的诺。他可能会信守承诺;不过,他感到了后悔,并且嫌恶自己的诺言。”    
    “难道你不认为,母亲可以对孩子们产生好的影响吗?”伊丽莎白·科斯特洛说道。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该他这个好儿子说话了。他没说。    
    “可是,您自己的素食主义,科斯特洛夫人,”加兰德校长火上浇油,说道,“是来自道德的确信,不是吗?”    
    “不是,我觉得,不是,”他母亲说道,“是来自一种想要拯救我自己的灵魂的欲望。”    
    这时,真的是寂静无声,只听得见盘子相互碰撞时发出的丁当声。女招待们把烤好的阿拉斯加鱼端到他们面前。    
    “呃,我很尊重素食主义,”加兰德说,“它是一种生活方式。”    
    “我穿着皮鞋,”他母亲说,“拿着皮包。假如我是您,我就不大会尊重素食主义。”    
    “言行一致,”加兰德嘟哝着说,“言行一致是小人物的怪癖。在吃肉和穿皮鞋之间,我们当然能划出一条界线。”    
    “可憎的程度不同而已,”伊丽莎白答道。    
    “对于那些基于尊重生命的生活方式,我也极为尊重,”阿伦特主任说。他第一次加入这场争辩,“我乐于接受这样一个观念,即,饮食禁忌不仅仅是习俗。我愿意接受这样的看法,即,强调饮食禁忌是真正出于道德方面的考虑。不过,同时,我们应该说,对于动物而言,我们整个由关注和信仰组成的上层建筑是一本封闭的书。你无法向一头菜牛解释说,你将饶过它的命;你也无法向一只臭虫解释说,你不会踩它。在动物的生命中,不管好坏,事情就那么发生了。因此,如果你好好想想,你就会发现,素食主义其实是一笔非常奇怪的交易,受益的一方往往不知道他们正在受益,而且永远没有知道的希望。因为他们生活在意识的空白之中。”    
    阿伦特停住了。该轮到他母亲说话了,但她看上去一脸的困惑,黯淡、倦怠又困惑。他向母亲侧过身去。“这是漫长的一天啊,母亲,”他说,“也许,该结束了。”    
    “是啊,该结束了。”她说。    
    “您不要点咖啡吗?”加兰德校长问道。    
    “不需要,咖啡只会使我保持清醒,”她转向阿伦特说,“这是一个好点子,是您提出来的。没有任何意识会让我们承认其为意识。从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证明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自我意识自有其历史。我所关心的,是后面将要到来的东西。‘因此’,他们没有任何意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就可以因此随心所欲地利用他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我们就可以因此随心所欲地屠杀他们吗?为什么?我们所承认的意识在形式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杀死一个有意识的人是一宗罪行,而杀死一头动物却可以免受处罚?有些时候———”    
    “婴孩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温德林奇插话道。大家都转过头去看着他。“婴孩没有自我意识,但我们认为,杀死一个婴孩,比杀死一个大人,其罪行更加可憎。”    
    “因此么?”阿伦特说。    
    “因此,关于意识以及动物是否具有意识的整个这场争论只是一道烟幕。说到底,我们是在保护自己的同类。对小孩子跷起大拇指,对小牛犊却把拇指朝下。 您不这么认为吗,科斯特洛夫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伊丽莎白·科斯特洛说道,“我常常想知道:什么是思维,什么是理解。跟动物比起来,我们真的对宇宙有更好的理解吗?对我来说,理解某物就像是玩魔方。一旦你用所有的小砖块砌成一所房子,嗨,说变就变,你马上就恍然大悟。如果你把心思放在魔方之中,魔方就有意义;但是,如果你不……”    
    一阵沉默。“我本以为———”诺玛说道。就在这时,约翰紧张地收起了脚;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诺玛没有往下说。    
    校长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来。“一场精彩的演讲,科斯特洛夫人,”校长说道,“丰富的精神食粮啊。我们盼望着明天的演讲。”    
    


第四课第四课  动物的生命之二(1)

    第四课  动物的生命    
    之二: 诗人与动物    
    十一点多了。他母亲已经累得睡着了。他和诺玛来到楼下,收拾被孩子们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整理完房间之后,他还要备课。    
    “明天,你还打算去参加她的讨论会吗?”诺玛问道。    
    “我得去啊。”    
    “讨论什么呢?”    
    “‘诗人与动物’。这是议题。英语系正在筹备会务。他们把地点放在一个用做举行小型讨论会的房间里,所以,我觉得,他们不希望有大群的听众。”    
    “我很高兴,这是她熟知的话题。我发现,她的哲学探讨很难让人接受。”    
    “哦。你是怎么想的?”    
    “比如,她对人类理性的说法就让人难以接受。她大概是力图想要就理性认知的本质提出观点,想要阐述理性认识只是人类思维系统运作的结果,动物有它们自己的认识,它们的认识跟它们自身思维系统的运作是一致的。因为我们跟它们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我们无法了解它们的思维系统的运作情况。”    
    “这样说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是很天真的说法,约翰。是那种很简单而又肤浅的相对主义,只有新生才会觉得新鲜。尊重所有人的世界观、母牛的世界观、松鼠的世界观,所有生物的世界观。到最后,将导致知识的彻底麻痹。你花费太多的时间来尊重他者,以至于没有剩余的时间进行思考。”    
    “难道松鼠也有世界观吗?”    
    “是的,松鼠的确有世界观。它的世界观包括橡子、树木、天气、猫、狗、汽车以及异性松鼠,还包括这样的认识,即这些东西是如何相互作用的,以及,为了活命,它们自己该如何与这些东西进行交流。就这么回事。别无其他。在松鼠看来,世界就是这么个样。”    
    “对此,我们确信吗?”    
    “我们对松鼠观察数百年了,未曾得出过别的结论。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是确信的。即使松鼠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也不会对它可以观察到的行为造成影响。为了所有实用的目的,松鼠的头脑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装置。”    
    “因此,笛卡儿说得对,动物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自动装置。”    
    “从广义上说,是的。概括说来,在动物头脑和模仿动物头脑的机器之间,你无法作出区分。”    
    “人类就不同了吗?”    
    “约翰,我累了,你真烦人。人类创立数学,制造望远镜,进行计算。他们制造机器,揿一下按钮,‘乓’的一声,‘旅居者’号探测器就在火星上着陆,像预计的一样准确。正是因此,正如你母亲所宣称的,理性不仅仅是一种策略。理性赋予我们关于真实世界的真知。它已经得到证实,并正在发挥作用。你是物理学家。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我同意你的说法。理性是在发挥作用。然而,在理性之外,难道没有另一个假设?我们从那个假设出发,进行思维,然后,把火星探测器发送出去。这难道不是很像松鼠经过思考,然后冲出去,去抓取一颗坚果?我母亲的意思难道不就是这个吗?”    
    “但是,这样的假设根本就不可能实现!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像是老调重弹,但我得这样说。理性之外没有任何假设,可以给你提供立场,让你发表关于理性的演讲,并且通过基于理性的评判。”    
    “除非是那样的假设,即某人已经弃绝了理性。”    
    “这只是法国人的非理性。一个人未曾涉足过关于理性的研究,未曾见过那些真正弃绝理性的人的样子,才会妄谈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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